《大都挽歌》第16章


玄武门之变,唐太宗逼父退位。南必皇后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典故,哪里是劝慰,分明是火上浇油。
忽必烈的怒火达到了顶点。他对身边的侍卫长大声喊道:“快去东宫,把真金叫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他。”
玉昔帖木儿和尚文甚是着急,但苦于毫不办法,只能不停地对忽必烈叩首:“大汗息怒,殿下确实是无辜的。”
安童则在一旁陷入了沉思之中。南必皇后虽然出身勋贵,她的家族并没有汉学渊源。南必皇后对汉文都认识有限,她怎么会知道“玄武门”的典故呢?除非是有人教的……
想到这里,安通抬起头,正看见南必皇后和卢世荣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就像隐在云雾中的一条龙,忽然露出了眼睛一样,通体皆明。安童在心里暗暗一惊,原来南必皇后也参与了这场阴谋。
想到这里,安童顿时觉得被一张庞大的、无形的网给困住了,无法脱身。这种状况让他更加担心真金到来之后将要面临的局面。
真金走在前往寝宫的路上,心情异常沉重。侍卫长好心地提醒他,忽必烈勃然大怒的事情。其实,就算侍卫长不告诉他,他也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一场暴风雨。
在大殿门口,真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擦拭了额头的汗水,昂首走进大殿。
真金给忽必烈行礼之后,低头跪在那里,没有吱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大殿之中一片沉静,每一个人皆是连大气都不敢喘,静得似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忽必烈抓起御案上的奏章,朝真金扔了过去,砸在了他身上。整个大殿之中回荡着他的怒吼。
“我让你跟着姚枢、许衡学习《贞观政要》,你都学了什么?学唐太宗逼父退位吗?”
“父汗,儿臣绝没有如此不忠不孝的念头,请父汗明鉴。长生天在上,儿臣敢以母后在天之灵起誓。如若父汗还不相信,儿臣只能以死谢罪,以证清白!”真金言罢,泪如雨下。可能是情绪过于惊动,他的脸涨得通红。
真金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全身抖动不已,瘦弱的身躯像一片单薄的树叶在风中摇摆。
忽必烈看着儿子如此模样,又想到仙逝的察必皇后,顿时生出不忍之心,于是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忽必烈心中的矛盾,卢世荣看得明明白白。这个时候,必须得好好想几句话,一下子打入忽必烈的心坎,立见颜色。稍一迟疑,忽必烈念起父子之情,那就前功尽弃白费功夫了。而且这一次如果不能一举成功扳倒真金,那么真金的同党一定会反击,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必须要激起忽必烈的怒火,最好是废了真金的太子之位,这样北平王才有出头之日。
想到这里,卢世荣挺起身子,向忽必烈和真金先后行礼,然后慢悠悠地说到:“殿下的一片冰心,苍天可鉴。可是,殿下可记得‘陈桥兵变’的故事。——陈桥兵变,宋□□纵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不是也顺应部下的心愿,登基为帝了吗?殿下,要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卢世荣话语刚落,所有人的脸都变了,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尚文首先反应过来,“卢世荣,你居心叵测……”
但是,他的话很快就被忽必烈打断了。
忽必烈猛地拍了一下御案,站起来望着真金。
“你成天和那些书呆子混在一起,他们巴不得早点扶你上位,行科举,重农桑。现在,又闹出逼宫这种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们父子之间以后又将如何相处?”
忽必烈的声音苍老而疲惫,但是这比愤怒的训斥更让真金难过。父子之间如果连信任都没有了,那以后都要在猜忌和防备中度过了吗?
想到这里,真金毅然起身,朝着卢世荣的方向问到:“卢大人才学渊博,想必看过《旧唐书》吧?”
“卢某不才,确实读过。”真金的问话让卢世荣有些摸不着头脑。
“安金藏的典故,卢大人应该也熟知吧?”真金继续追问他。
“殿下,你……意欲何为?”卢世荣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心虚的问。
真紧盯着他,继续讲下去。
“武后时期,太子李旦被诬谋反。太常寺乐工安金藏当众剖心,以明皇嗣不反。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效法他,剖心明志,以证清白。”
真金话音刚落,安童和尚文同时大喊:
“真金!”
“殿下!”
他们正欲起身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玉昔帖木儿离真金最近,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腰间随身佩戴的一把短刀已经被真金抽了出来,握在手中。
玉昔帖木儿急忙起身,正欲夺刀,被真金一把推开。转瞬间,这把轻薄如纸但锋利无比的短刀已经刺进了真金的胸口。
安童和玉昔帖木儿冲上去,扶住真金。只见他脸如金纸,双目将闭,殷红的鲜血不断地从胸口和口鼻之中流淌出来。
安童大喊一声:“快找御医!”
☆、落幕(六)禅位风波下
(六)禅位风波下
卢世荣浑浑噩噩地坐在轿中,努力回想着已经发生的事情,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恍惚中,他记起大殿之中,真金忽然挥刀自戕,所有人都乱做一团,忽必烈挥手让大家都散了。答即古阿散惊慌地小声问自己应该怎么办?自己好像回了他一句——莫慌,静观其变。
回到卢府门口,下了轿。北风扑面如刀,卢世荣不由得瑟缩后退。望着纯净如霜的明月,凛冽的寒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卢世荣一下子清醒了。
事情很快就会败露的,忽必烈、真金的同党不会放过自己的,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要是自己死了,家人怎么办?宛宜怎么办?
想到这里,卢世荣一路小跑来到宛宜的院子里。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让侍女都吓了一大跳。
“大人,夫人这几日感染了风寒,一直卧床休息。夫人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侍女小心翼翼地提醒卢世荣。
“知道了,你下去吧。”卢世荣挥了挥手。
卢世荣看着熟睡中的宛宜,平静安详,鼻尖微微冒汗。突然,他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喃喃自语。
“宛宜,我不能丢下你,我不能把你留给她。我带你一起走,好不好?”说完,卢世荣拿起床边的一个枕头,捂在了宛宜脸上……
真金死里逃生,总算保住了性命,但是伤势很重。安童向忽必烈揭发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忽必烈怒不可遏,下令将卢世荣、答即古阿散、曾封章等人下狱、抄家。
安童和玉昔帖木儿奉旨去卢府抄家,捉拿卢世荣。临行之前,安童去看望真金。病榻上气游若丝的真金捉住安童的手,艰难地说了四个字。
“投鼠忌器。”
“我明白。”安童轻轻地拍了拍真金的手背,点了点头。
卢世荣对安童和玉昔帖木儿的到来,早有心理准备,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慌乱。当他被推进囚车的时候甚至还冷笑了一下,顿时让安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抄家进行地很顺利,只是整个行动结束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宛宜。
安童十分诧异,把卢府的下人逐个询问一遍,得到的回答却是“夫人没有外出,但是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安童又把宛宜身边服侍的婢女叫来。这个柔弱的女子吓坏了,哭着对安童说:“夫人生病,已经卧床几日了。前天晚上,大人还来看他。后来……奴婢也不知道夫人去哪里了?”
忽必烈查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给那木罕下了一道圣旨,勒令他马上返回西北,永世不得重返大都。那木罕跪在大殿之外苦苦哀求见父亲一面。忽必烈坚决不许,那木罕只好遵旨离京。
答即古阿散被下狱问斩。忽必烈本想把卢世荣一起处死。安童考虑到只有卢世荣知道宛宜的下落,就找了一个理由阻止忽必烈的决定。
“大汗,户部有一笔账目还没有理清,臣怀疑卢世荣侵吞了一笔钱财。还请大汗让他苟且几日吧,反正他也跑不掉。”
“好,就依你,赶紧去查清楚。”
安童独自来到刑部大牢,卢世荣对于他的到来非常平静,仿佛就在预料之中。
“你是来问宛宜的下落吗?如果是,叫真金亲自来,除了他我谁也不说。要是想用大刑,我就撞墙,自我了断。”
卢世荣的态度让安童十分矛盾,就在他踌躇之际,真金派人来中书省找他。
安童来到东宫,一见面,真金就焦急地询问:“玉昔帖木儿说,在卢府没有找到宛宜,这是怎么回事。卢世荣肯定知道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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