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第7章


米敏看到我惊讶的表情,无奈地解释道:“大碧池简直是人间癌细胞,我要抓住她的把柄,好让她闭嘴。”
“所以你就”我往她身旁靠近,尽量遮挡她的动作不明显:“这样的话,你和她的矛盾不就更大了吗!”
“为什么不可以,她可以背后嚼舌头根,我光明正大地观察她,本着研究人类癌细胞的科学精神,怎么不好。”
“这算光明正大?”
“还好吧。”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猛料。做贼心虚,我现在是感觉到了。”
“我不是你,没有那种天赋,你加油,我精神支持你。大家都是普通人,又不是在演戏,哪来的猛料。”为了让她闭嘴,我塞满她的一嘴饼干。米敏一说话,只喷渣。
米敏嘴巴小小的,但咀嚼能力强悍,丝毫不逊色与蝗虫的口器,两下饼干吞入下去。我惊讶地看着她嗓间食物的移动。
她舔两下手上的糖粒,悠闲地说:“怎么不可能!现在楼道离得那么近,都没有人心距离之间的两层皮厚。别看咱们这里一个个穿着鲜艳的,没准离开公司之后,都是‘风云人物’。”
我知道她的话不针对我,可还是觉得被戳中。
米敏见我不吭声,就打开一本杂志看起来,我也无聊,便一同阅读。她翻开第三页,我惊讶地手软掉,杯子被我及时接住,热咖啡烫醒我。
是她!
我不顾一切拿过杂志,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旧朋友—郝泽宇。
在那本企业家杂志上的她比记忆中更瘦,下巴尖了。她已在这城市打拼出一片天。上学的时候,郝泽宇脸色不好,发黑。阳光下油墨反光的杂志上,郝泽宇的肤色白得反光。干练的高马尾、柳叶眉,外加一双粉黛的眼睛搭配出郝泽宇有气场的瑰丽美貌。
其实我不应该惊讶的。她成绩优秀,班级活动她的参与性高,综合能力很强。
我的惊讶其实是惊喜。
高中有天我睡觉前,望着天花板就突然想郝泽宇以后会是了不起的人。果然这天被我盼到了。
我颇为欣喜,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预言家。
然而,郝泽宇已是过去,有了新名字—郝泽澍。杂志称呼她为中国企业新女掌门人。
多年不见,郝泽澍已是陌生人。
如果不是白嫩长相,我只听她的名字,总觉得是个男孩子。不过,她还真的像个男生一样地拼命。
我下班早,天色未黑,正是夕阳被打碎流落世间最美地时刻,我坐上公车,笼罩在光影渐变的阴影中。
兴许是冬日傍晚少有人欣赏的美景,我很兴奋。我从包里掏出那本杂志,反复看。时隔多年能够听到我朋友—曾经的朋友的好消息,我真的很兴奋,好像能对她的那份成功感同身受。这样的感情,我想只有家人和挚友之间才有。当然我也知道这样的突然出现,在世上,往往会被怀疑为了钱或者帮助。我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知道时间和隔阂的关系,只想见见她。
我们共有曾经美好的岁月,现在只是顺路问声好,仅此而已。
我就半路下车,打车一路来到杂志提供的公司地址。
市区最贵的写字楼下,我仰头看着顶层边缘光亮的金属色。衣着干练的城市男女行色匆匆,像几条不干扰的河流,从静止的我两旁分流。
没人会停下来,也没人愿意停下来。停下,在大城市意味着死去。
因为你会没钱交租,没钱吃饭,什么都没有。而毕业生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这所城市的节奏,不会停止。停下来的人最后只能打包所有的行李,被这个城市瞬间擦干净痕迹。
只有缺机遇的人,没有缺人的大都市。
可郝泽宇已不一样了,是真正在城市扎根的强者。
我感觉到身份地位的落差,一时没了主意,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都倒这儿,我不甘心硬着头皮到七楼,被前台叫住。我想该怎么称呼自己的身份,才能不更尴尬。
“请问,您是否和我们郝总有过预约。”前台又问我。
我尴尬地开口:“我找错了,再见。”便匆忙离开。
我第二天头脑冷静后,准备好解释又来了:“我和郝泽澍是同学,有同学会的事情和她聊,你可否转达,就说是个叫韩初的老同学来过。”
前台抱歉地说,郝总最近出差。如果转达成功,会电话通知我,可以不用常来,
我在站台上正登车,离很远就看到郝泽宇从一辆奔驰下来,距离我只有一个马路。可我已经激动得差点闯红灯,脑袋全塞着我们曾藏在墙角里秘密的眼泪。
那是专属我们的秘密,和暗号。
赶到电梯的时候,关已经门了。我等得脚尖不自觉翘起来。于是我冲进楼梯,疯狂地爬,想在郝泽宇出电梯门的一瞬间,蹦到她面前,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多年未见,如果她愿意哭的话,我一定会抢着比她哭得更厉害。。
额头上的汗流个不停,我全然不顾,我终于气喘吁吁地冲去7楼时,电梯已到20层。
我气还没喘匀,就找前台。
“你有什么遗落得吗?呀!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我刚才看见郝总了,你转告她了吗?”
前台一脸迷茫:“郝总?她还在出差。我想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刚才真的看见她了。”我和她争执。
“我想你需要去看眼科,保安会请你出去。”
就这样,我就被保安赶走。
我真的看见郝泽宇了,绝对没错。因为她也看到了我。
人的速度—奔跑终究跨不过时间。
电梯的楼层数字逐渐递减,我的心也逐渐冷却。
唉!她根本不想见我。三番五次问询都没结果,我居然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有些生气,更是气自己到底发什么神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拿高中友谊说事,也是幼稚。高中时,路上常偶遇初中同学,往往目光交错之后,大家默契地把目光投向各自的方向。反倒是有过瓜葛的同学,竟能互视一笑,仿佛在江湖武林中恩仇泯灭。
我站在郝泽宇的车驰车前,泄了气,正翻找公交卡,身旁两个刚才穿亚麻色西装的成熟男士走过,打开车门。他们说说笑笑,声音如钟,说的话直往耳朵里钻。
他们在嘲笑一个女人,说她公司外强中干,还总想吃个大的。不过女人,终归是弱者,被一屋子的男人嘲笑,居然还能保持微笑,那脸上的粉都要掉了。赚点钱养老也是不容易,又没有男人会娶她,这个单子权当做善事。
另一个拍着那人的肩膀:“一个不乖乖在家生孩子的女人,天天和我们男人抢资源。”
我在一旁恶心着,心想如果不是没长眼,谁会嫁给他们。我盯着他们,看还会做出何等羞愧的事情。果不叫人失望,一个掏出大钱包里的一张名牌,笑着往地上一扔,开车甩着尾气离开了。
没一点公德心。我边骂边捡起名牌,心中五味杂陈。那张有轮胎压过的黑色痕迹的名牌上有郝泽澍的名字。
我不知道该想什么,抬头看看高耸的写字楼,一整墙的玻璃令人晕眩。
我把这张名片小心地收藏起来。
☆、第五章
第五章
我坐在软绵绵的床上,看着一床铺的零食,竟不知该吃什么,感觉莫名安心。老实说,虽然夜晚的孤独是这个城市里折磨我的阴影,可工作还算顺利,每□□九晚五的生活也挺好。
而郝泽宇,她现在是不是仍奋斗在办公室。其实我们年龄也不算大,郝泽宇能短短几年爬到现在位置,不知道有多少日夜是趴着睡的。
我拿着名片,拨通上面的手机号,开了免提,空荡卧室里响起“滴…滴…”声。
她应该忙碌着吧,现在已十点了,可能累了睡了。我这个时候打电话真是笨。我收好名, 电话突然接通了。
“你好,请问您是?”
是郝泽宇的声音,一如往昔,打开我高中回忆的阀门,时光逆流:
头顶旋绕着永远吱吱叫的吊扇,一圈圈快转,仿佛下一秒会掉下。燥热的天气里,最令人心神不宁的蝉声,如噪音一波波扩散消融入夏日青空。偶有沁人的微风撩动蓝窗帘,纱窗亦随之鼓动,窗帘投在课桌上的影子,如潮水涨起,也退去。
“喂,喂。”
电话还通着,我竟然忘了回应。
我赶忙说:“喂,你好。”
“你是,谁?”
我听出郝泽宇的迟疑。是的,她还记得我。
“我是,我,我,我是韩初啊,你没忘记吧?”我结结巴巴,说话声渐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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