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逝春分,夏日信未达》第19章


我考上的是二类本科,不丢人,但不出名,而提问的人表情或是疑问,或是小瞧,我内心总觉得多少都有些不爽。后来只要有人问我,我便统一作答说是清华大学的。我不是虚荣作祟,只想落得清净,回到自己的床铺,用一本书和这个世界隔开。
有时候也不方便。有次我刚打发一段话题,听到车上有人报出我学校的名字。就是这种同车遇校友,非常尴尬。
虽说我不喜欢和人聊天,但承不住老人的请求。有次一老人没买到连铺票,老版在另一车厢,不能互相照顾。我便点头答应。
中铺有个皮肤黝黑的男生,露头笑着说:“大爷,我跟您换吧。”
老人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拿起我的行李就往后面车厢走。我慌张地跟上去。
中铺男生拽住我的背包带:“你看她一脸煞白,可能不舒服,大爷您是在后车厢的位置吧,我的位置让给您。”他一下子跳下来,堵在老人前面。
老人犹豫着半天,还拽着背包带,还是放手了,有点遗憾:“你是这个位置是吗?”
男生笑嘻嘻地指着斜上方的空的上铺说:“我是这个,反正您只是要和您老伴能打个照面,互相照顾。”他小声地说。
老人埋怨看着他,悻悻地走开了。
“我救了你,不用谢。”中铺男生拉开软椅。
“什么意思。”我一时懵着。
他指指上铺的“老奶奶”说:“那个根本不是他妻子,是个睡了一天的大汉,脚很臭。那个大爷想换个好位置睡觉。”
他爬回中铺,脚踝被我拉住。他一脸惊讶。我慌忙松手:“对不起,我是想好好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认识的。”他朝我笑,却让我惊慌。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点都记不清,难道是学生时期的同学,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具体的姓名。
“不记得了?”他看起来很失望:“我以前在上铺,借给同样在上铺的你一本杂志。我们当时都忘了,你无意地塞到包里,杂志里面还有我假期打工证明。我也忘了,本来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一向记性不好的我,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错,就是你,我记你记得很清楚。”他朝我笑,牙齿很白。
我们一见如故,聊了很久。他说他是扬州人,这是最后一次坐这辆火车,已经大学毕业,再也不需要坐这辆拥挤的线路了。
我觉得奇怪,扬州离这条线路的任何一站都很远。我问:“这条线所有站点都离扬州很远,你怎么会坐这辆车的?”
他笑笑:“偶然吧,因为当初异地打工的原因,我自己都想不到,这离家千里的车,会坐了两年。”
“为什么?你难道想不出原因吗?”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兀自地笑:“我到底在为什么呢,为了一个心愿吧。”
他先到站,我感谢他,送别最后一面。
“谢谢你,见到你,很高兴。”我说。
“同乐。”他对着我笑。
我看他走远,回来坐下,听见窗玻璃有人敲击的声音,是他。他站在外面在说话,我隔着窗户根本听不见,叫他大声说。车厢刹那间的震颤后,列车驶动了。窗户打不开,我看着站台和他都往后退至不见。
那是我们最后一面。其实这很正常,旅途朋友都是一次性的,可记忆却从没有一次性的说法。
我突然想念过去遇过的人。他算朋友吗?不是。算熟人吗?好像也不是。那为什么还占据着我的记忆。是陌生人吗?不是。
他是不是暗恋我。我无聊,猜测那天他想说的话。我嘲笑自己,自我意识过重。
迎面一列全黑的列车,两车快速地错过,风发出巨大的声响,我感觉像坐上在宇宙穿行的时光列车,时不时记忆过去。
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广播里报出“麦屿市”。
我到家了。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等火车停稳,我拖拽巨大的行李箱慢腾腾走下锈红的三级小阶梯。
空气湿润,大雾弥漫,可见度不过一米。我记忆中所有在此的归、去全部重叠。车站冷清,不是客流高峰时刻。若不是记忆深刻,我根本没有方向。可是,我的脚一踏入这片土地,脚底像生出无形的根,飘荡的心终于落回地面。雾气浓重,我仍有明确的方向。
乘客太少,甚至没人检票。我看不清,摸着墙走出去,没迷失在雾中。
出口的两侧的灯光像被揉成了粉,洒在迷茫的雾中。我站在出口处,拎着箱子计划着。
不能回家,也不知哪有袁梦的线索。我都24了,正是尴尬的青春。为什么还一腔热血地没头脑,连不高兴的角色都一并分担了。
算了,不要想太多。在火车我思考:就算袁梦随家里人远离,绝不可能没一个熟悉的朋友,也许本班没有,外班有。
现在五点半,我要先找住处,然后拜访班主任。拖箱划地面很响,音效耸人。
“呦,好巧。”
有人说话。
我看不清人,只熟悉声音。我激烈地狂跳,对声音主人熟悉多年,昨天还听到他连串的唠叨。
我困到出现幻觉,我手机都关机了,谁都不知我在哪儿。我主要是防公司主管的,反正我已经准备丢掉工作,没什么好怕的。
我没理会幻想,拖着箱子继续走。
模糊人影重重叹气,突然出现—木师翰随着步伐从幻雾中逐渐明晰。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出差吗?”未免太巧了,太尴尬。他昨天没追来,我以为他没听清。可就算听清了,他怎么能想到这里。
“是,出差。”木师翰拉去我的包。
不对!不对!我否认着,心中警铃大响。我只要后退,就能躲入雾气,能逃脱。可是我的动作被木师翰注视着。他拽住我的箱子。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他应该知晓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了。我被耍了,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他的笑容有什么秘密。我如果早一些时间和他断开一切联系,现在也不至感觉如□□般的羞耻。
我跑开两步,右手被他死死钳住。我希望拥有壁虎随时断尾的能力。若能立既离开他,就算丢了一条胳膊,就算剧痛致死我都无所谓。
我好痛苦,好害怕。我厌恶他眼中将要原形毕露的我。
木师翰轻轻一扯,我落到宽阔的臂弯中。
“别再逃了。”木师翰的脸颊贴着我的额角轻声说:“人永远不应害怕恐惧而选择放弃拥有。人永远逃不掉的是自己。”
他用手环着我的腰,我紧紧靠在他的胸口,一颗炙热的心脏,跳动有力。他的那双手,是遒劲的树枝死死锁住我全部的行动。我遗忘逃避,感觉安稳,那堵心上的冰墙正被暖流汩汩融化。
雾气散了,六点的夜色犹浓,东半空有金线,像戳破暗沉的针,鸣叫着在天空盘旋,划出明明暗暗的暖色天空。
他的手掌太大,比我的大太多,想掰开是做梦。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我挣扎着。
“如果你再敢逃,我就在你腰上栓根绳,到时候你要是觉得丢脸,我不负责。”
我们并排坐在火车站旁的快餐店里,这店什么都没有,只象征性地点了冷饮。木师翰肚子咕咕叫,自己不做声地系好大衣,声音会钻缝而出。我想笑又不好意思,毕竟我冷,没有热饮暖身,却有木师翰始终温热的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开门见山地说。
“我忘了。我没有具体知道的时间,总是能得到一些片段,一点点就感觉到了。”
我们打太极,但彼此都懂。他故意不说破,我感觉很暖心,也没有预想般的痛苦。我眼睛飘去别的地方。他握住我的肩膀,转动椅子,迫使我和他面对面。
“看着我。”他命令道。
我没理他。
“如果不看我,我就吻你了。”
我皱着眉头:“你—你怎么是个流氓。”
“对你,做绅士有好下场吗?”木师翰努努嘴:“你在课间写信,我以为是给我的。天天等,月月等,等到最后你居然哭着跑了,一身不吭地消失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我主动了,可你居然有男朋友了,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我他妈地还信了。你昨天又说你骗我的,要我给你时间,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我被你耍了,不想给你时间了。”
木师翰猛呼口气,看着落地窗外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早班车。他说:“我不想回忆昨天的感受,电话不接,我脑袋瞬间就炸了。你的住处,不知道你住几楼,只能挨个敲门询问,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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