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第44章


在他身边,帘幕低垂,流水般的筝音正幽幽飘扬。筝音与这房间的格调却不尽相同。房间幽雅别致,充满书香之气,而筝音凄迷如梦,让人有身处迷雾中的失神和茫然,又如面对着浩瀚飘渺的星辰,神秘而美丽。 
女子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伤得重不重?”声音便如古筝,轻柔如梦,疑幻疑真。 
陈仲冷哼道:“厉天的剑刺进身子,你说伤得如何?” 
女子幽幽叹道:“早叫你不要去惹厉天。他能从天罡地煞大阵中闯出来。就当知盛名之下无虚士。谁知你那臭脾气,还是忍不住找上了他。” 
陈仲不悦道:“要不是因为那个孙凌,厉天早困死在天地阵里,有什么了不起!” 
筝音忽转高亢,女子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变化:“我不知原来你能破阵而出,倒是失礼了。” 
陈仲冷哼一声,闭目运功,道:“无论你们怎么想,我就算拼了命,也决不会让谷里的五十四具尸身永不瞑目。” 
女子轻叹一声,道:“厉天是早晚要对付的,谷主已经去找那几个很有兴趣要他命的人。目前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除去李闲。” 
陈仲猛然睁眼,道:“李闲是我的!” 
女子沉默片刻,道:“你碰上了李闲?” 
陈仲寒声道:“李闲趁我与厉天交手时,杀尽了我带去的四十名兄弟。我已向他约战,三日后的武斗会上,誓要留下他的狗命!” 
女子的声音忽然抬高少许:“以你现在的伤,还想跟李闲来场火并?你不要命了吗?” 
陈仲怒道:“难道就眼看这些兄弟身首异处,我连个屁都不放?” 
女子的声音缓和下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若你与他作生死之战,不论成败,都将影响我们的计划。此事可否作罢?” 
陈仲决然道:“有约在先,岂可作罢!” 
“约?”女子淡然笑了笑,道:“在这个江湖上,约定还剩多少斤两。你的牛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陈仲不悦道:“男人之间的约定,女人懂什么?” 
女子的声音依旧轻柔:“谷主吩咐过,在开封的一切事宜由我负责,莫非你想抗命?” 
陈仲怒哼一声,闭目不答。 
敲门声忽然响起,丫鬟的声音在门外禀道:“小姐,有人来访。” 
女子轻声道:“不是说过不见任何人吗?” 
丫鬟怯怯地道:“他说他叫徐弈,说是只要报上名字,小姐一定会有兴趣见他的。” 
筝音忽止。陈仲也猛然睁开眼睛。 
女子沉默良久,终于叹道:“请他进来。” 
陈仲消失不见,帘幕揭起。 
徐弈悠然步入房中,骤然见到那张绝世容颜,猛地停下步来。那双如梦似幻的迷蒙眸子扫过,徐弈就已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生的迷梦里,永远再醒不过来。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花开堪折(修改版)
“贝贝,我有些话想问你。”迎宾客栈的一间厢房里,李闲正呆着眼盯着烛火,木木地问着一旁正追逐着一只蚊子的司徒贝贝。 
司徒贝贝忽然伸手一握,将那只蚊子捂在手中,叹道:“你想问我的,无非是这么一句话:贝贝,你恨不恨李大哥?” 
李闲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司徒贝贝不答,凝望着手心里一点殷红的血迹,轻轻吹了吹,干瘪了的蚊子尸身飘然落地。 
李闲怔怔地看着她,没有一丝不耐,相反地还觉得无比的宁静与平和。无论是慕容雪还是萧如非,从没有人能带给他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司徒贝贝点燃了熏香,细看烟雾轻轻升起,又缓缓消散,就像人世那些所谓永恒的爱情。 
“我怎会不知道?当厉大哥问你为什么不感谢我爹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今晚你会问些什么。”司徒贝贝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熏香,却终于开口回答了李闲的问题。 
李闲明白司徒贝贝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回答,因为这本就不必回答。 
这是世界上,还有谁比司徒贝贝更了解李闲? 
李闲长长叹了口气,道:“既然你知道我的问题,我也知道了你的答案。” 
司徒贝贝猛然抬头,道:“不错!我恨你!既然你心里早有别的女人,当初为什么要硬闯进我的心里!为什么要对我说什么一见钟情,说什么茶饭不思?你不是一个在江湖上拈花惹草的浪子,你是一个感情骗子,大骗子!” 
李闲痛苦地闭上眼睛。或许自己若果真是一个拈花惹草的登徒浪子,贝贝的心里反而舒服得多。 
“你心里装着慕容雪,倒还罢了。我一直跟在你身边,陪着你,照料你,希望总有那么一天,你的心里能有我的影子。后来有了如非,她是那么善良、那么爱你,你接受了她,我一点都不怪你们。但现在慕容雪死了,如非也死了,你除了在心里一个接一个的怀念,什么都不会做。你不但是个大骗子,还是只大笨猪!”司徒贝贝骂着骂着,已经泣不成声。 
李闲轻声道:“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 
“我只是个任性的女子,既没有慕容雪的知书达礼,又没有如非的温婉可人,我会骂人、会玩闹、会耍性子,我只是你的一个玩伴,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玩伴而已!”司徒贝贝伏在桌上,纵声大哭,泪水湿透了衣袖,渐渐渗到桌面上。 
真的只是一个玩伴吗? 
从去年结识至今,出太行、赴苏州、探隐柳、闹开封、回洛阳、闯神兵,直至肠断恒山、策马开封,漫漫的长路,有平淡如水,也有风波险恶,也有神伤魂断,一路走来,身边始终都有司徒贝贝纤弱的身影,幽幽的笛声,和那充满朝气与活泼的一袭红衫。 
由始至终,贝贝都只是那么跟着,没有火热的激情,没有真情的表白,也没有幽怨的倾诉。这是默默的支持、静静的陪伴,谁说一定要轰轰烈烈,才叫做爱情? 
李闲的心猛烈的震颤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对司徒铭的救治觉得理所当然,为什么看着司徒贝贝时总有宁静平和的感觉。 
这是家的感觉。正如见到江乘风时,总有一肚子粗话不吐不快一样,都是家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李闲才发现,自己正将司徒贝贝紧紧拥在怀里,司徒贝贝的泪水,打湿了他胸前大片衣襟。 
慕容雪、萧如非,朵朵如花的笑靥一一掠过脑海,又渐渐模糊。这些都是刻在内心深处的烙印,抹之不去也不该抹去,但更应把握的,却是眼前。 
李闲寻上司徒贝贝的红唇,正欲吻下,司徒贝贝却忽然跳脱了他的怀抱,泪迹未干的脸上露出顽皮的笑:“身为教主,不可对教中姐妹有不轨之心,教主明鉴!” 
李闲一呆,既而纵声长笑,声震屋瓦。 
邻房的厉天吹熄了蜡烛,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知这个蠢货现在明白了没有。睡吧小凌,呆头鸟般傻坐在那里干什么?” 
黑暗中,孙凌迟疑道:“厉大哥,当年……我姐……” 
厉天眼里厉芒骤现,在黑夜里显得无比凌厉和肃杀,冷冷地截断道:“休提当年!” 
话音未落,忽然一滞,紧接着身形忽动,破窗而出。院子的墙头上有两道人影,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李闲与孙凌几乎同时来到他左右,肃然凝望着死寂的墙头。 
“好快的身法!”李闲冷然道:“想不到迷踪谷的实力竟然强悍至此!” 
两人默然不语,李闲讶然望去,只见厉天的眼里,射出复杂的神色,那神色,竟然带着一份淡淡的悲伤。而孙凌竟已浑身发抖,这并不是因恐惧而来的颤抖,确切地说,应当是恐惧与兴奋交织而成的激动。 
“是他们。”厉天平静地道。 
孙凌哑声道:“绝不会错!” 
李闲严肃起来,他从未曾见厉天这样如临大敌过。 
夜色不再温柔,浓浓的寒意与杀气,让整间客栈笼罩着一片死亡的气息。 
厉天与孙凌交织的杀机,几可摧毁整个江湖。 
“这次的开封府,将染满血的颜色。”厉天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大步回房。孙凌紧随其后。 
李闲叹了口气,举步回房,那里正有一抹红霞,含笑迎接他的归来。 
“贝贝,对于血阁,你了解多少?” 
司徒贝贝摇摇头,道:“我也不了解血阁。不过恒帮的资料里,有很详细的记载。” 
李闲捧头道:“早知那一大堆书卷里有这东西,早就翻来看了。” 
“谁叫你懒。”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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