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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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得的,还是深明礼仪规矩,方得以让奴家自幼承礼数之教习,不至于在众位夫人面前失了应有的方寸。”
她这一番话言辞清晰地说下来,却是每字每句都在悉数家世,听得在座几位夫人频频点头,颇有几分称赞之意。
待她言罢,右都御史曾大人之妻周夫人便说道:“我过去并不晓得,如今才知道庄夫人亦是出身如此书礼之家,这么说来,咱们的家世却是相近,我的爹爹也是正五品的知州,只是族中却没有庄老夫人这样的礼仪之人。”
庄氏目光内含着一抹难以企及般的羡慕,望着周夫人道:“奴家与夫人的娘家是家世相近,可是这在夫家的地位,倒还是不能同日而语啊。”
马夫人捧起成窑五彩小茶盅,浅啜了一口六安瓜片,方道:“说起来倒也是,以庄夫人娘家的家世,不论在什么人家也该是堂堂正正的元配夫人才是,如今庄夫人这样……”她目光飞快地从项景天身上掠过,再笑道:“也难怪,项大人的元配先沈夫人出身便是淮南诗礼大家的沈氏家族,庄夫人进门在后,恕我冒昧道一句,我如今觉着庄夫人倒是委屈的,想来庄夫人当初已经是真心满怀,也顾不上委屈自己了罢。”
也不容旁人插言,秦夫人紧接着道:“可不是么,庄夫人可也算是贤惠中的贤惠了,这么些年下来,就是为了这真心二字,多少委屈也忍下去了罢?只不过……”她用喜鹊登梅的五彩双面绣绢子抿一抿嘴角,续道,“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先沈夫人也仙游多时,这府里眼看是没有主中馈之人,一时半会倒也无妨,只怕并非长久之计。”
项庭真耳闻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每言均中要害,直听得项景天垂首沉思不已,只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可是谈太君仍旧未曾到来,只凭她的三言两语恐怕不能扭转局面,顿时心急如焚。
项景天这时抬头温和地看了庄氏一眼,转首对族中耆老道:“今夜四叔和大伯爷也在此,正好可让侄儿问一声准,便是这几位夫人所言及的,英岚扶正一事。未知几位长辈意下如何?”
项庭真和项云杨兄妹二人均紧张得敛息屏气,以急切的目光望向几位耆老。
那项大伯爷手拄着黑檀精雕龙头拐杖,白须微颤,才要开口说话,却听外头白福家的进来道:“老爷,苏健柏苏大人家的苏老太太来了!”
这一句传来,犹如是急乱中的一线光,照得项庭真那坐立不定的魂魄立时归了位,整个儿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项景天惊喜道:“苏老夫人?”他连忙站起来道,“还站在那儿做什么,快去请进来!”
项庭真抹一抹额上的冷汗,迫不及待地迎了出去。果见廊下的谈太君正由奴仆们簇拥而来,明晃晃的灯笼光影之下,身着一袭檀色嵌明松绿团福纹样蹙金绣袍的谈太君缓步前行,平髻上一副点翠紫翡翠松石福寿簪花衬得她眉目轻淡如闲云,意态翩然,仿佛此刻天地间再无比她往前行走更为重要之事,她唯一需要留神的仅仅是脚下的每一步而已,无有过去,无有将来。
第119章 唇枪舌剑(二)
项庭真定一定神,快步迎上前去,朝着谈太君行了个大礼,道:“庭真恭候多时,终是把太君给盼来了。”
谈太君淡淡笑着,一边由她扶着往里走,一边左顾右盼:“小子呢?”
她才进得正厅,项景天便忙不迭地迎了过来,深深作揖道:“学生见过师母,未知师母贵贺光临,有失远迎,实乃学生之过,望师母勿怪。”
其余人等都知道谈太君乃正一品殿阁大学士苏健柏之妻,在座亦有不少曾为苏健柏的门生,当下纷纷站起来迎接,一个接一个地行礼问候,谈太君只是面带浅淡的笑容,一路由项庭真相扶着往前走去。到得主位正席一桌,她却没有马上落座,仍旧问道:“小子呢?”
项庭真转头看向那边桌子上的闻意远,含笑道:“太君,闻公子在那里。”
闻意远遥遥朝谈太君行了一礼,再把拇指和食指捏成了一个圈,后头三根手指竖起,在胸前晃了一晃。
谈太君会心一笑,也把拇指和食指捏成圈,举到脸颊旁亮了一亮。
这时庄氏满面堆笑地走了过来,殷勤道:“原来是苏老太太来了,老爷一直说要上门拜见苏大人,如今苏老太太亲自光临敝府,真真是贵脚踏贱地,蓬荜生辉了!”
谈太君施施然落座,连眼角余光也不愿落在她身上半分,只朝着项庭真道:“什么苏老太太,好像我有多老似的,还是喊我一声谈太君吧!”
项庭真目光讥诮地横了庄氏一眼,笑盈盈答应道:“是,谈太君。”
庄氏碰了个软钉子,当下便讪讪的,又不肯落后人前,便以女主人的姿态吩咐下人们上前来伺候谈太君用膳。
谈太君眼皮一抬,她的贴身随侍便知意,径自从桌上拿起乌木镶银箸并雕花银勺,细致周到地为她布菜盛汤,一边道:“太君向来喜爱清淡,又讲究养生之道,吃食份量都须小心拿捏着,旁的人料是不知分寸,便不劳夫人费心了。”
庄氏素知丈夫敬重苏健柏,如今谈太君前来,她本一心讨好,想在丈夫面前挣个好脸,没想对方却是油盐不进,不由心下懊恼,只得领着下人们走开了。
项景天便恭恭敬敬地问起苏健柏的近况,谈太君喝了一口酸笋鸡皮汤,方道:“健柏一切安好,虽然身子骨不如从前,行动不便,精气神倒是尚可。只不过我瞧着,如今你的气色似乎比之前两年要差些,反倒是不如我家老头子了。可是政务家事皆要劳心,不得舒怀,方会结郁于心?”
项景天诺诺道:“太君说的是,正是事事不能放手,学生方会劳心劳力,不得开怀。”他顿一顿,又道,“太君此番来得正好,学生正为一件家事犹豫不定,想来太君一心清明,定能为学生指点迷津。”
庄氏听得丈夫这般说来,知是与自己扶正一事有关,却万料不到万事俱备之时,竟会有这么一个谈太君前来,眼下丈夫要问此人主意,不知此人会有何种说法,当下一颗心悬了起来。
谈太君却也不问他要请教何事,只拿眼睛扫视了一下列席的众人,便徐徐道:“你事事不能放手,倒是不能怪你。我家老头子常常夸你胸有千壑,如今我看来,你自有你的主张,倒是不必问谁,你心里已经有打算了。单瞧这寿宴之上,安置得倒也妥当,儿女成群是天伦之福,原该列席一桌,只是那姨娘侍妾的,却没有逾矩列席其中,想来你眼里还是看重规矩礼数的,事繁而不乱,倒是你的长处。”她说着,眼光往庄氏身上掠过,“你之所以不得开怀,并非政务家事繁重,而是规矩错了一步,方致事事不得顺遂,让你平白多花了力气,说白了,就是你的咎由自取。”
谈太君声音平和温吞一如清弦奏乐,娓娓道来颇为顺耳,细雨和风般地慢慢渗进听者的心怀,有时言辞犀利些,却并不尖锐,听在项景天耳中,唯觉心悦诚服。
项景天恭谨道:“太君教训的是,学生愿闻其详。”
谈太君夹了一块雪玉鸭脯肉尝了,方慢慢道:“一府有一府的礼数,一家有一家的规矩,这规矩和礼数说是人定的,却也是约定俗成的。譬如那身为姨娘者,不得与主子们同席共餐,莫说是共餐,就是在自己的儿女跟前,那也是抬不起头来的,连一声儿子女儿也叫唤不得,只能称呼姐儿哥儿的,这点你倒是规矩分明了,姨娘再得宠,那也是姨娘,断断不能登大雅之堂。只可惜你又是糊涂的,你没做到一视同仁,那些个姨娘不能前来,这一个姨娘又可大大方方地亲来迎客,当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也乱了你自己的规矩,没的徒惹是非。”
这一席话却是言辞分明了,在座众人都知意指的乃为庄氏,庄氏饶是再镇定自持,亦是难掩愤郁之色,为怕丈夫怪罪,又不好明着反驳,正窝心间,旁边的项庭沛便笑吟吟出言道:“得听谈太君一席话,果真胜读十年书。只是咱们的爹爹呀,心里头牵系着一府安顺,什么规矩礼数都是不容有失的,所以断断闹不出是非大错来。今日寿宴,能列席其中的当然没有姨娘,二太太是爹爹的平妻,素日里最是得力,可助爹爹一臂之力,让爹爹不必太过劳累。”
谈太君目光淡若轻风地扫落在项庭沛脸上,道:“平妻?我这老太婆活了七十余载,还是头一回听闻这平妻二字,还当真是孤陋寡闻,敢问姑娘一句,何为平妻?”
项庭沛不知她待要如何,只是微笑着欠一欠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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