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竞芳华》第131章


项景天坐在椅上,颓然弯腰,两手抱着头。暗夜里,屋内光影阴晦蒙昧,如雾霭般笼罩于他遍身。有清冷无温的泪水自他眼角滑落,他攥紧了自已的鬓发,良久,方哽咽道:“罢了……罢了……把她带回府里关起来,把她关起来!容我再好生想想,想想该如何是好。”
庄氏依言去了,可没过多久,又惊慌失措地跑回来道:“老爷,不好了!安荷逃跑了,现下不知人在哪里!”
项景天大惊,高声道:“快去找,让所有下人都出去找!直至把人找到为止!”
然而,这一回,找到的却是安荷的尸首,被井水泡得发胀发肿,身上伤痕清晰可见,死状奇惨。
项景天远远望着,却不敢上前去,唯得泪流如注。
“兴许,她是一时心灰意冷,生无可恋,所以才会投井寻死。”偌大厅堂之中,庄氏的声音如泣如诉,叙述着往昔与安荷的种种恩怨,只不过她将与项景天有关的一切都隐了去,只说是自已对安荷不满,方会对其百般折磨。她低低道,“总而言之,在我离开茶馆之前,安荷还活着,她并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自尽而亡,她的死与我无关。”
沛若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虚软无力地靠在自家相公的怀里,无以言声。
项庭沛怔忡跪坐在原地,喃喃道:“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她猛醒过来,当即道,“不,不对!要是害死安娘子的人不是你,为何后来会有人急急忙忙地把我和沛若送走?分明是有人做贼心虚!”
庄氏看了项景天一眼,当日的情形,她自然记得。
“老爷,安荷死了,她的女儿怎么安置?”
项景天叹了一口气,道:“接回府来罢,毕竟是我的亲骨肉,不能流落在外。”
只是当庄氏派人前去接沛若之时,才发现平房里早已人去楼空。
“不知是谁人把你们带走了,可当日老爷有心想要迎沛若回府,事关项家血脉,我断不会在这上头从中作梗!”庄氏这时所述的倒是肺腑之言,“安荷是自杀而亡,你们也并非我派人送走,一切都与我无关!”
言及此处,外头有人悄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却是从外归来的项云杨。他不出言惊扰,一时也无人留心于他。
只听沛若凄惶泣道:“不会的,我娘根本放不下我,她还有我,不会生无可恋,更不会投井自尽!”
项云杨脚步轻浅,听得这一句,眼底微漾起一痕波澜。
沛若目光中有无尽的伤痛:“我不相信我娘会自尽!一定是有人将她推下井去!一定是!”
项云杨顿住了脚步,侧过脸看向沛若,面容沉静。
项庭真看向父亲道:“爹爹,当日之事,当真如庄姨娘所言么?”
项景天回避了女儿的眼光,没有迟疑太久,便道:“是,正如她所言,安荷自尽,与人无尤。”
项庭真松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是与我娘无关了!”她又禁不住悲从中来,“可是……我娘却为此枉死在小人手下!”
项云杨默默地在下首的椅子上落座,垂眸不语。
项庭真敛下哀痛,又道:“女儿以为,眼下已然是真相大白,求爹爹还我娘一个公道!一切祸事的始作俑者,必不能轻恕!”
“不,我不相信!”沛若发出一声激烈的悲鸣,痛哭道:“我娘的死一定是另有内情!我要彻查!我要彻查!”
“你娘是死有余辜。”出其不意地,却有人自角落吐出这阴冷一句,无情地扫过听者的心房,众人循声看去,出言之人竟是项云杨。
第180章 自取灭亡
沛若闻言,一下噎住了喉头的哽咽,含泪的双眸落定在项云杨身上,哀然道:“你胡说!”
项庭真却在心下犯疑,问道:“二哥哥,你何出此言?”
项云杨眼里的沉翳之色一闪而过,很快,便又恢复如常,他淡淡道:“贪得无厌,得陇望蜀,自取灭亡而已。”
庄氏急急道:“云杨说的正是,安氏便是贪得无厌!她不过是区区寒门小女,老爷给她姨娘的名分已是仁至义尽,竟还妄想老爷为她另开一府!她心知无法如愿,方会恼急攻心,自寻短见!”
项景天埋藏在心底经年的阴霾此时被全数勾起,有不愿面对的沉痛翻腾于胸,已经不想再重提旧事,他深吸一口气,摆一摆手道:“罢了,沛儿,为父可以给你一个准话,你娘千真万确是自尽身亡,没有人伤她性命,没有!”他痛怜地注视着久别重逢的女儿,“也许这一时半刻你接受不了,但是,这便是真相,是事实,咱们必须接受!”
沛若纤弱的身子簌簌发抖,掩脸啜泣不止。
项庭沛如同是被抽离了所有的活路与希望,只余一具躯壳茫茫然地停留在此间,散乱的发丝垂落在她脸颊旁,映衬着她满面的惨白如纸,左脸上五个红肿的指印痕迹分明,一身一心的狼籍,等待她的更是惨淡无望的绝路。
项庭真目光自她身上掠过,蛰伏日久,筹谋日久,伺机日久,等待日久的一份恩仇快意,于此时痛快淋漓地口舌之间倾吐而出:“冬至冒认官家千金,买凶杀害真正的沛姐姐,下药毒害大嫂胎儿,嫁祸陷害我娘,这一宗宗罪孽,只有拿命来偿还!”
项景天怒视着地上的冬至,心中的怨恨似乎全数迁移到了她的身上,他咬牙切齿道:“来人,把这贱人拉下去,杖刑伺候!七十大板过后,要是不死,再送官府论罪!”
冬至木木然的,形如泥胎木偶般转向沛若,轻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去到哪里,咱们都在一起,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沛若扶着椅子摇摇欲坠地站直了身子,百感交集地注视着她。
项庭真来到沛若身边,道:“沛姐姐,一时的心软,也许是对待自已最大的残忍。”
冬至置若罔闻,面上浮起了一抹柔和的微笑,呢喃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想留在你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只要你愿意喊我一声姐姐,我吃再多的苦也不怕。”
沛若脚步一拐一拐地缓缓来到她跟前,姐妹二人近在咫尺,两相对望,彼此眼里都嚼着泪水,只是不知其中意味,不知孰真孰假。
“我晓得,你不过是为了活这一口气,为了这一口气,你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要。”沛若双目已然哭得红肿,眼眸却不失清盈明澈,“你无父无母,无家可归,除了我,没有人真心对你好,他们都把你视作奴婢,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的路太难走了。我除了为你掉眼泪,安慰你几句外,全然无能为力。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是我做得不够好,没能好好保护你,你才会变得工于心计,不择手段。”她忍一忍鼻中酸楚,“所以,我没有怪你冒认我的身份,我还想着好好补偿你,索性让你代替我认祖归宗,只要你从此改邪归正,不再谋算他人。”
冬至淌下泪来,拉着她的手道:“我真的全是为了你,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替你和安娘子报仇!我并不是为我自已!他们不明白,但至少你会明白!”
沛若凝神看着她,却慢慢地从她掌中抽出自已的手,凄然道:“我会明白?我明白什么?明白你事到临头,为了自保,竟然不惜扭曲事实?还是你对我起的杀心,买凶把我往死里打,把我打成残废?”
冬至此时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她两手冰凉,无力摇头道:“沛若,你听我说……”
沛若惨淡一笑:“还能说什么?你还能说什么?冬至,完了,一切都完了,是你自已把自已推上了死路,谁也帮不了你。”
冬至两眼突然冒出了一股凶光,她猛地伸手摘下沛若发髻上的银簪子,趁其未及反应过来,一手将沛若箍在了手臂之中,把尖锐的簪子抵在她的咽喉处,一边往大门外退去,一边狠声道:“谁敢过来,我马上杀了她!”
众人都没有料到她竟敢如此,项景天忙命一众家丁进来,团团地围在冬至和沛若二人身旁。冬至狰目以对:“都给我让开!谁敢拦我,我必不手下留情!”
项景天心头深恨,一时无法,只得命众家丁们不得靠近。
闻意远想了一想,走到承义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承义浓眉一挑,毫不犹豫地越众而出,来到冬至身旁,道:“妹子,横竖咱们俩是罪责难逃,索性把沛若劫走,待咱们安全逃离京城后,才放人不晚!”
冬至眼底泛红,冷冷瞪了他一眼,径自挟持着沛若往外走。
“不要伤她!”沛若的相公惶然大叫。
承义眼风一凛,忽而扬手打落在沛若的脸面上,沛若痛呼侧首,冬至亦为之一惊,下意识地避了一避,承义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银簪子,推开沛若,紧接着挥拳猛击冬至,直把冬至打得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江达宁刻不容缓,率着众家丁一涌而上,将冬至牢牢压制?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