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胎明结》第22章


话到此处,墨珩稍稍一停,缓了缓,续道,“舒久,我对不起你。”
墨珩忽然松了一口气。他似乎,早该谁出这句话,早就应该说的。
舒久忽得福至心灵,缓缓笑开,“佛宗不必自责,真的。”
墨珩瞧了舒久片刻,也终于缓了心神,“你,歇吧……我守着你。”
舒久才应声,睡在身侧的凤子忽得挣扎起来,呼喊道:“爹!小璟……小璟追不上啦!爹……”双手乱抓乱扑,也不知要抓住什么,声音都带了哭腔。
舒久要将凤子四肢拢进怀里,奈何不管如何哄诱,凤子总还在挣动不休。
墨珩知道墨璟这是白天吓坏了做了噩梦,怕是只有他自个儿才能哄好。
“我来吧。”墨珩将凤子打被褥里抱出来揽进怀里,墨璟抓着了墨璟衣襟,慢慢安稳下来,不再哭闹。
舒久担忧凤子,跟着坐起身来瞧着。
哄好了怀里娃娃,墨珩稍稍松了口气,回头见舒久还坐在被褥之间,便道:“你不用挂心墨璟,累了就歇。”
“凤子毕竟还小,佛宗待他不必太过严苛。”舒久见凤子被白日经历魇住,难免心疼。为免今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便出言相劝。
墨珩俯身将怀中凤子交与舒久,道:“是我不知轻重,绝无下回了。”
墨璟被舒久抱进怀中,一手抓住了舒久衣襟,另一手却抓着墨珩长发不肯撒手。
墨珩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腾出一手来耐性地要将凤子手中的一绺长发抽出,奈何凤子哼哼着越揪越紧,察觉揪不住了还狠狠往自个儿怀里拽了拽。
墨珩忽得想起了什么,不自意抬眼,舒久面庞近在咫尺。很是清俊的面貌,冰肌玉骨,挨近了,隐有些许凉意。不过不知怎么了,那些许凉意,好像忽得有些发热了。墨珩笑了笑,轻声道:“你睡觉,好像也喜欢揪着东西不撒手。”
舒久一愣,忽得想起了他昔年睡觉将佛宗羽毛拽下来的事儿,绷不住笑了,“难为佛宗还记得。”
墨珩见凤子手中那一绺长发实在是抽不出来,干脆截断了长发,长发离了本尊身体立刻化为细小羽毛四散了去。墨璟察觉手中空荡,又闹了起来,“爹爹!不要不要小璟!小璟听话!听话……”
见墨璟哭闹,一手乱抓,墨珩赶紧伸手去,叫墨璟攥住了手指不撒手。墨璟慢慢安静下来。
舒久小声道:“凤子白日里叫佛宗吓得不轻,还是佛宗抱着吧……”一面说,一面要将被凤子死死抓在手心的衣襟抽出来,结果墨璟有所感,放了衣襟,改抓手指。
一来一回,两人皆被墨璟制住。
舒久抬眼瞧佛宗。墨珩垂眸瞧舒久。瞧了一阵,终究是墨珩在舒久身侧坐下,由墨璟攥着左手。舒久将凤子放在两人中间,由凤子攥着右手。
墨璟一手抓一个,算是安稳了。
墨珩偏头瞧了瞧和他并肩坐着的舒久,未见他神色困顿,却还总不放心,“不累?”
舒久道:“还好。”
墨珩点了点头,兀自坐了抬头数天上繁星。
舒久偏头瞧了瞧佛宗,轻声问:“佛宗飞了一天,不累么?”
墨珩道:“无妨。”
舒久嗯了一声,也寻不着什么话说,只得自顾自阖眼入定。
风声涛鸣入耳,神识延展所至,尽是空阔海面,心境也跟着空阔。
沧海桑田,天道变化,磅礴生机蕴藏于深海,无数生灵在海中游弋,游鱼,虾蟹,再往深处,唯觉一片深深幽冷。
“放肆!”
一片幽冷之中,忽有一道声音震如惊雷,凛冽清寒。舒久神魂震恐如坠冰窟,登时神归魂回。
猛得睁开双眼,惊出一身冷汗。
尚好尚好,虽受惊吓,却不曾伤魂动魄,料来方才冲撞的妖神也未动杀机,不然可不能叫他全身而退。
舒久缓过神来,觉着右肩沉重,偏头去看,却是佛宗正挨着他肩膀。
只是……枕在他肩上,黑漆漆的,长喙墨翎的脑袋,应该是一只……凤头?睡得好好的怎么把原身都露出来了?
舒久瞧着自个儿肩上凤头,好歹是忍住没笑出声儿来,还不敢乱动生怕惊着了他。
憋了一阵儿,缓过劲儿来,又仔细瞧了瞧肩上落的凤头。不算小巧,但的确漂亮,尤其脑袋上立着的墨翎,在月下看来,隐隐泛着蓝光。
舒久好奇,忍不住伸手轻轻拨了拨佛宗脑袋上的墨翎,按下去又立马立起来,舒久乐此不疲地玩了小半个时辰。见墨珩毫无感知,知道他确实是累了,这才罢手。
翌日清早,墨珩清醒。倚着舒久发了会儿愣。
睡着了?几时的事?脖子有点疼,脑袋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舒久肩膀早已酸软无觉,察觉墨珩苏醒,便道:“佛宗,醒了吗?”
墨珩刷一下直起了身子,“嗯,醒了。”
舒久扭头,见佛宗顶着凤头正襟危坐。再绷不住,笑得浑身乱颤。
墨珩不明所以。
舒久抬头瞧了瞧墨珩,好歹是憋住了笑,咬着嘴唇儿,也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便止不住笑。
墨珩打舒久清透的瞳子里瞧见了自个儿的倒影。登时又羞又惊。
舒久只见佛宗凤头上羽毛登时炸开。再好的定力也全随了流水,也不怕惊了凤子,笑得前仰后合。
墨珩迅速化了人身,本来偏白的脸颊,红得分明,干咳了一声,“晚间,吓着你不曾。”
舒久还没缓过劲儿来,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墨璟睡醒,只见爹红着脸站在一旁,娘笑得打跌,很是困惑。
第27章 极北玄武
舒久笑得浑身都没了气力,倚坐在榻上松松拢着扯着他袖子问他为何发笑的凤子。他低头想同凤子说为何发笑,开口难免便想起佛宗顶着凤头的模样,便又忍不住发笑,来来往往数次,墨璟都不耐烦了,“娘,究竟笑什么呀!”
“你爹,你爹他,哈哈哈,睡觉化了原形,人身,凤头……”舒久可算断断续续将一句话说完。
墨璟扁扁嘴,“这有什么好笑的,睡得安心了,自然就会放松一些,一放松,难免会化原身。以前爹睡着睡着还直接整个儿化了原身呢!”
舒久为凤子口中“睡得安心”所动,慢慢止住了笑。抬眼再看佛宗,双颊上潮红未消,全然还是方才窘迫模样。舒久缓声道:“冒犯佛宗了。”
墨珩嗯了一声,又问:“晚间,吓着你不曾?”
舒久摇了摇头,抿唇,想着昨夜拨弄佛宗凤翎的事儿,还是不要说吧?念头一转,挑了个轻便些的话茬,“昨夜小道将神识探入了深海,不知冒犯了什么。佛宗可知?”
墨珩凝眉不语,只低头拾掇昨夜布置下的被褥,收拾齐整后才道:“毕竟不在凤凰内山,莫要乱放神识。”
舒久抱着凤子立在一旁,答应了一声。
墨珩收了禁制,随手招来三道天雷,直往深海。一时波浪滔滔天地失色。舒久一个踉跄,险险栽倒,墨珩及时扶了一把。舒久站稳,脸上惊愕不收,“好端端的,招什么天雷啊……”
“跟昨夜惊你的东西打个招呼。”见舒久站稳,墨珩不动声色收手,剪在身后。
墨璟也给天雷唬得不轻,缓过神来,便贴在舒久耳边问道:“是不是海里有东西欺负娘,爹要给娘出出气啊?”
舒久耳尖发烫,小声道:“不是……”
等了一阵,海水忽得翻滚起来,从海底浮了一条蛟出来。那蛟化了人,在海面上跪倒参拜,恨不得将自个儿缩成一团,“小妖,拜见神君。”
墨珩看了蛟片刻,又转头看了看舒久。舒久很是茫然地回望。墨珩叹了口气,冲着蛟妖道:“你,回吧。”
蛟一愣,终究是没胆子抬头看看,老老实实化了形沉了水。
舒久道:“其实,是小道冒犯在先,佛宗,不必……”看佛宗,也不像是动怒,舒久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措辞。
墨璟瞅瞅爹,又瞅瞅娘,忽然大声道:“爹娘都羞红脸啦!”
礁石之上,涛声风声,声声入耳。
墨璟见气氛沉寂尴尬,清了清嗓门儿,脆生道:“爹,起飞起飞!”
舒久道:“昨儿小璟累着了,还是不要让它飞了吧。”
墨珩应下。化了原形,半蹲下身来将舒久和凤子托上自个儿脊背之后,振翅而起,继续北飞。
墨璟跪坐在佛宗背上,上身趴在舒久怀里,很是惬意,随舒久一道瞧人间风光。
白山黑水,江河湖海,城池市井,大漠雪峰,在眼底缓缓掠过。舒久瞧着在眼前掠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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