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顾来时惜今朝》第59章


“发什么呆?”
熟悉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忍猛地回身,差点碰翻被递到面前的一杯水。
“喝水。”
修长漂亮的五指,握着晶莹剔透的五角玻璃杯。
乔忍接过来大口地喝着,双眼却一直盯着他不敢离开,澄澈胜水,又带了份紧张,仿佛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样,把程惜看得心里没由来一疼。
“伤口还会很疼吗?”程惜在她身旁坐下来,“等一下我们就回广州。”
“不那么疼了,”乔忍把杯子还给他,抱着被子往后一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叹着气说,“不想回广州,不想再跟王安梓一起工作,好累的。”
“回去不跟王安梓工作了,你不用工作。”他拉过她的手轻轻捏着,她指尖的皮肤柔软又细嫩,泛着健康的粉红色。
“不工作我就没有收入。”
“我养你。”
“……”乔忍满面通红,良久才小声嘀咕了一句:“你骗人。”
程惜把她拉起来,唇边漫开无边的笑意,“骗你做什么?你母亲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
“什、什么?!”乔忍看着他,然后立刻用双手把脸捂住,声音从指间飞出来,“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回去向我妈求证。”
“她不在广州,她回梅州去了。”
程惜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心里替她难受,轻声说,“你母亲出家了。她希望你好好生活。听见了吗,乔乔?”
她不是嫌弃你,她不是不要你,她只是累了,想在余下的时间里为自己活着。知道了吗,乔乔?
没有人抛弃你,没有人责怪你,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孩,你是我最干净无罪的天使。听得见吗,乔乔?
可是温热的液体打在他后背的衬衫上,渗到皮肤,变凉,变冰。他无法忽略。
乔忍闭上眼睛,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腰,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全部滴在他的衣服上。
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渐至呜咽,呜咽到咳嗽。
“……程惜,程惜……程惜……”
她生命的全部希望,从此都只在“程惜”两个字身上。
程惜揽住她的脑袋,细细密密地亲吻她的黑发。
征程的程,惜取的惜。我趟过了这么多或明或暗的征途,是为了用余生来惜取我的乔乔。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们晚安。
☆、维谷
1
“爸,我早说过,这个无底洞我们填不起。”
“填不填,事情都会走到这个地步,”夹在手指间的烟火半明半灭,王书的面前是缭绕的烟雾,“成王败寇。”
因为手底下太多操盘手和中间商偷偷私建股仓,在方兴科技公司的股价攀到神话般的高度之后,这些人又立刻平仓出库、大量套现,现在大半都已经逃到国外去了。留下烂摊子给王氏集团。
普通股民的大规模抛售,使得建立在天大的谎言之上的方兴科技公司在一夜间坍塌,王氏集团的资产在几天之内蒸发了几十个亿,股市震荡,高层震惊。
证监会不可能忽略掉这样的大事,王书明白,摆在王氏集团面前的,就只有破产清算这条路;而等着自己的,很可能是上门而来的刑警。
他没想到的,是程惜的狠绝。不同于他父亲程利来事事求周全的那种纵横捭阖,而是敢赌敢下注的杀伐决断。
禾日投资基金会十几个亿的市值资产,程惜却可以一眼不眨地把它押上去陪王氏玩这一局。仅凭这一点,就让王书感到深深的无力。加上自己的那个傻女儿……
王安梓看着父亲闭上眼睛,缓缓吐出烟雾,模样多少有点认命的颓废。
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王安梓眯起双眼,滔天的不甘在他心里翻涌。
2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听说离开了几天的少爷今天要回来,陈国强一早就到他住宅处翘首等待。
车子驶进院子里,程惜把乔忍牵下来,扬起唇角笑了一下,说:“你的家。”
谁知道她却了然地回了他一笑,“骗我。”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她的脚步还是欢快地往前走去。程惜站在原地看着她轻摆的裙角,心里好笑道: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啊。
“少爷,”陈国强走上前来,差点被他眉间的温柔笑意晃花眼,他定了定神说,“程老爷子在里面。”
直到看着乔忍上楼去,程惜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程博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去去看了几回,突然出声说:“惜儿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程惜低眸一笑,修长双腿交叠。
他一直觉得“成家”这个词太过世俗,好像时候到了就非要给自己找个伴一样,很是可笑。
他想要的,是她给的。她能给的,于他而言就是“家”。
程博空本想将手上的一切势力都交给他,但程惜看向落地窗外的榆树,并没有说好或不好,而是问了他一句:“叔父,你觉得我的枪法如何?”
“极佳。”
程惜的枪法是他父亲手把手教的,起初只是为了让他有个自保的能力,但后来他却学到了专业水准的程度,陈国强还一度觉得应该送去参加一下国际上的枪法比赛。
“但现在随便来个没学过的人,都可以轻轻松松打败我。”
程博空的目光落在他的双手上,又听见他说:“但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
命是什么?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变故和际遇,是冥冥之中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福祸。
五年来,所有人都以为曾经的程家少爷已遭不测,或者选择了隐藏在人群中苟活。可他偏偏改名换姓,从美国归来,把那些看似难以更改的局面一步步扭转,让不公的、丑陋的、繁复的真相全部揭开。
盗取他年少时设计作品的欧文,背叛和出卖程家的王氏父子,一直穷追不舍的堂口组织。如果他信命,这些人都将一直逍遥下去。
但这些人都不是程惜选择归来的最终目的,压在他身上最大的石块,在北京,在权利的最中央。
“我走到今天,不是为了被选择,而是为了去选择。”程惜抬眸看向程博空,口吻轻淡地说,“我不能为了去摆脱一个东西而先学会接受这个东西,那没道理,也说不通。可是方才叔父要我做的,就是那样的事。”
“你想摆脱程家在道上的势力?包括你父亲建立的一切影响力?”
“想,”他说,“从头至尾。”
程博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以为,即使程惜本性不喜欢打打杀杀,但家族使命使然,他最终也会是这一切的唯一的继承人。
“我承认它能在很大程度上帮到我,但如果我接受了,我的所作所为都变成了笑话。”程惜喝光杯里的茶,站起来说,“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自己永远远离它。”
“可是你之前不是……”程博空想说,你之前不是做得比你父亲还好吗?你明明天生就是这一道的王者。
“因为我那时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保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笑了一下,说,“让我的原则屈就于她之下的……一个人。”
人生中的变数,并非全都让人变得不幸。总有一些东西的出现,让你即使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却还能欣然笑出声。
乔忍之于程惜,就是这样的变数。
只是不知道,程惜之于乔忍,是否也是这样的变数。
3
是夜,月凉如水,夏风轻柔。
邮箱里的收件箱满得就要溢出来了,程惜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长指在眉心揉了几下。
林经理在电话里说,之前安插在王氏集团的操盘手都已经安全转移到国外了,接下来只要等着证监会的调查结果和高层的裁决就可以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越到后面越让人觉得疲惫,即使胜券在握,还是忍不住心生厌倦。
收拾完楼下一切琐事,临走前,容姨轻手轻脚地经过他的卧室,因为里面睡着吃过晚饭之后就说要睡觉的乔忍。
容姨是来提醒程惜吃东西的,“先生,你晚上只喝了两口汤,夜里可又要胃疼了。好歹下去吃点吧。”
“不用了,容姨,我没胃口。”他没抬头,双眼盯着电脑屏幕。
她一向是不大敢劝他的,之前在美国,为了用比普通人短一半的时间拿到经济学硕士学位,他常常彻夜学习,研究案例,废寝忘食是常事。
胃上的毛病,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容姨照顾他,却无法劝他。
有一次,他饿到一站起来就发晕的程度,容姨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他去用餐,她心痛地问他:“先生,你饿着自己不难受吗?”
“如果不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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