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新版)》第34章


那宫女打个寒噤,声音很低,说道:“还有二钱乌提草。” 
裴德轻轻咳嗽一声。 
那宫女哆嗦的更厉害:“公公,我说的实话,确实只有这么多,再没有别的了。娘娘私下里取药是犯禁,可是乌提草只能让人腹泻体弱,娘娘她万万没有谋害侍君之心。” 
我看着跪着的两人,心里感觉很怪。 
说不上的同情还是厌恶,其实感觉很淡漠。 
不管是不是刘嫔,总之有人要杀我这是真的。 
这个侍君才当了一个多星期,这是第二次谋杀。 
时已近冬,虽然皇帝这间暖阁里还是融融如春,我却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钻上来,心里凉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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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惊恐的抬起头,裴德嘴角带着冷笑,萧杀之意昭而不显:“那么欲断魂,是怎么进的你们前春宫?自己长脚跑进去的?” 
那宫女连连磕头,暖阁里铺着厚毡,可是她实在太用力,沉闷的叩击声听的我毛骨悚然。一想到那咚咚的沉闷的声音是人的头骨碰着硬砖发出的,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那宫女声音里带着哭音,都不成|人腔儿了:“公公,裴公公,奴婢说的全是实言。您说的药名我听都没有听说过。药材是我从太医院药库里拿来的,可是拿回来就是红梅在整理,奴婢再也没沾一沾……” 
裴德没再理会她,转头问旁边那女子:“你说。” 
那女子哆嗦着,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裙子拧成一团:“回,回公公的话,奴婢,只负责外边屋子,里面的事儿,奴婢确,确实不知道……” 
裴德下巴扬起来,旁边的侍卫递上布包。摊开的布包里是张黄纸,常用来包药的那一种纸。纸上还隐隐有层白色粉末儿。我虽然不大懂药,可是看一眼就觉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裴德轻声细气地问:“那这包着欲断魂的包纸,怎么又在前春宫的花根处找着了?” 
那宫女眼神散乱,双目紧闭,身子向一旁栽倒。 
侍卫抢上一步看了,朗声说:“厥过去了。” 
裴德挥挥手,捧着布巾的侍卫慢慢退后。 
皇帝坐在椅上,手指一扣一扣的敲着椅背,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来。” 
裴德躬身:“是,是奴才无能。” 
是啊,这种事很难找证据。 
刘嫔虽然九成是让人陷害了,她送来的掺那个泻药的盒子,被洒了那个要命的毒粉。 
可是没法证明她是让人陷害的。 
那边裴德跟皇帝小声说话,我听不太真,好象是说什么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儿之类,况且也的确没有眉目去查其他人…… 
啊,这个范围是太大了,三宫六院自四妃而下,个个都是怀疑对象,只除了我自己之外。 
其实我倒觉得哪有那么大的怀疑面积?虽然皇帝的女人,嫉妒的也多。但是这个人又要知道刘嫔偷偷备药,又有能力弄到这什么什么“欲断魂”,还要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放进去。能有这么大能力的人可不多,一下子排除一大批人。 
我一手掩口遮住个呵欠。 
药名子起的真好,叫什么欲断魂。 
让我一下子想起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一点不关心是谁下的毒药,我只想知道,明宇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是怎么进的冷宫,又是怎么出的冷宫,和我到底什么关系。还有,他怎么会知道有人要给我下药的? 
御医被传进来,说要再给我好好检查检查身体。这个我倒不反对,我也怕那个厉害的毒粉沾到衣服上而我自己却一无所觉。 
从里到外的衣服都脱掉了,泡在大温水池子里,旁边太监也只穿单衫短裤,拿木勺舀水给我从头往下浇,挺舒服的。 
太医在一边半屈了膝,一会儿让我伸舌头,一会替我翻眼皮,拿了木锤在我腿上臂上背上挨片儿的轻砸,还拿银针刺虎口贲关,看变不变色。 
虽然觉得烦琐,可是这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着想,我自然乖乖配合。 
等洗好完事儿从水里爬起来,有人端过一大碗浓浓的不知道什么药煎的汤,黑糊糊的。太医看我捧着碗一脸退避三舍的表情,行个礼说:”侍君不要看这样子不好看,药材可是地道的珍奇异宝。历来皇子被册为太子,常有这么一碗药备着呈上,喝下此药,三年五载,一些寻常毒物已经不能伤及身体,一般的皇子公主还没资格喝这个药的。” 
他说的诚恳,我看看那碗卖相不佳的汤药,狠狠心,捏着鼻子向下灌。 
幸好倒不太苦,就是有股刺鼻的腥味儿。 
头发还湿着,刘童过来,端着护发用品。我一看就皱眉头:“不用那些,梳顺就行。” 
他低头把托盘放一边,先拿厚巾替我吸去发上的水珠,然后取出一柄象牙梳子来替我把纠结的头发梳顺。太医躬身退了,估计他要去向皇帝复命。 
我想我应该是没中那个欲断魂的。 
等我的头发梳顺了披在背上,皇帝出现在侧间的门口。 
“这间屋子不及你那间精致,还住得惯么?” 
我点点头,洗了热水澡,精神很放松:“不错啊,这里比那边暖和。” 
皇帝点点头:“可能是门窗都闭着的缘故。你累了一天,早些睡吧。朕再看会儿折子。” 
我点点头。 
不过,老觉得有哪点不大对。 
皇帝的龙床上一向只能躺皇后—— 
要是皇帝去嫔妃的宫中,同榻过夜倒无妨。若是皇帝在自己的寝殿召幸妃子,妃子不能在这里过夜,咳,那个,完事之后就要离开,或者是去偏殿独寝…… 
我这个,在这个床上睡一夜,不会明天一早就被拿着把柄问罪吧? 
皇帝看我的神情,微微一笑:“规矩是人定的,现在情境不同,作权宜之计,不要紧的。” 
你倒是现在这么说。 
不过现在我也没其他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皇帝在桌案那里,手随意翻一翻,端起一边的茶碗。 
视线被放下的帘帷挡住,我也确实困了。 
明天的艰难,交给明天吧。 
今天的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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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形容我这些天的避世生活,再恰当不过。 
皇帝这里竟然出乎意料的清闲安静。因为绝顶的权势集中于此,反而令得我享受到灯下黑的轻松。皇帝忙他的,我闲我的。 
头发用根素色丝带系起来,正服外袍都不用穿,披一件不知道是什么皮毛做的裘衣。本来还不到穿这种衣服的时候,可巧前天下了一点小雪,算起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内府的人已经送来冬衣,样式富丽非凡,精工细织,摸起来沉甸甸的倒是很有手感。可是要让我穿……我从那次典礼之后就讨厌厚重的衣服,觉得骨头都会被压断一样。 
这件衣服是皇帝的。说是去年做好之后节气已经转暖,所以一直压置没穿。 
集百腋而成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衣服轻暖柔滑,漂亮之极。 
裴德让人翻找厚衣,皇帝笑着拣出来,说银色穿在袍服外倒不好看,所以顺手丢给了我。 
那一瞬间有种错觉,仿佛他并不是皇帝,而是个认识很久的朋友。 
说起来,虽然他居心不明,但——除第一天的晚上,其他时候他对我都算温存客气。 
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小陈在身后说:“主子,要用些茶点么?” 
我摇摇手:“中午吃的多,不要了……” 
他欲言又止,我倒奇怪:“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又不是那种动不动要打人杀人的,干嘛对我还谨慎成这样啊。 
“主子……”他走上前来把我正在翻的书合上:“皇上快下来了,主子不起来接驾?” 
屋里只有我和他,我笑笑不当事:“我不接他就回不来了?反正昨天也没接,前天也没接,干嘛今天巴巴起来接?” 
小陈嘴唇又动了一下,却没有再说话。 
“明侍书这两天在做什么?” 
小陈顿了一下才说:“一直闭门不出。”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明宇除了那张字条,就再没有给过我消息。 
明宇,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现代的生活,让人们变得懒惰。 
就算勾心斗角的事还是有,但是与这些古人相比,差的远的多。 
我本来就不是工于心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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