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第3章


水子很不高兴,扔掉烟:“你还是给爷唱曲吧!” 
浓妆艳抹的小金花在春销堂姑娘中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她从十五岁开苞(破身)接客,已有六年娼妓生涯,由于长得俊俏,接触的嫖客就多啦:粗俗的、斯文的、财大气粗的,总之各色人物。眼下身边这位,言谈举止粗鲁得充分。勾引男人的绝活用不着使,她唱起情窦初开时学的下流窑调儿。 
胡子现水子经不起小金花窑调儿的挑逗,恶狼一样扑向她。现水子习惯干完那事让女人搂着睡一觉,偏得私房钱的小金花固然百般顺柔、千般体贴、万般爱抚。把魁梧大汉拥在怀里,哄婴儿一样轻拍浅唱,他渐渐睡去……后被一阵歌声吵醒,琵琶声中优美的歌儿流泻: 
二呀二更里呀, 
抚琴唱青楼。 
哥是好猎手呀, 
妹妹不担忧, 
恶虎若起伤人意, 
好哥哥,刀枪在手拦虎头。 
自从包下妓女小金花起,半月中他第一次听她唱如此好听的歌。他就在和她厮磨中知道她的身世:爹娘死时欠下的棺材板钱,十三岁的她就以二百块大洋自卖给春销堂,当起了死期孩子(终身为妓)。 
现水子提出要带她走。 
小金花说比登天难。 
横草不卧的胡子现水子,顾不得妓院的规矩:死期孩子是不能赎身的。他将身上所有钱摔在老鸨子面前,霸气地说:“我领走小金花!” 
“这位爷,小金花是俺春销堂的堂花,人品出众,人见人爱。在亮子里镇,局里的姑娘多的是,可哪个比得上小金花呢?”老鸨如数家珍。 
“差钱?”现水子明白老鸨子话中含意。他离开春销堂时,谁也没发现他仔细地观察妓院的环境。 
没出几日,春销堂老鸨子被胡子绑票,赎她的条件是用小金花换人。 
经受不住胡子折腾,老鸨子写信给大茶壶,让他把小金花送到胡子指定地点。在一片荒芜的沙坨间交换了人,现水子目送接老鸨的花轱辘牛车走远,将小金花抱上马背策马走进荒草甸子,在一个傍坨朝阳地窨子前停下,他说:“到啦。” 
地窨子光线不充足,但却十分温暖,灶坑里燃着干牛粪,锅里煮着只羊窠郎(扒了皮的羊腔子),香味儿飘满屋子。 
这是一个浪漫的夜晚,他俩喝酒做爱,做爱后喝酒。小金花幼小进青楼,给老鸨子倒尿罐子、烧烟炮,苦熬到十五岁,被大茶壶破了身。她记得老鸨子主持开铺仪式上,她向供桌上的“插花老主”磕头,当说到今后要开铺接客时,泪水从心底涌出……从此,她成了不自由身,备受掌班的拘管、受嫖客折磨,今天是最快活的日子。她似乎没有去想明天,乃至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策划绑架春销堂老鸨子,现水子悄悄为小金花准备许多钱,搭救出火坑,让她去从良。 
黎明,一对疲惫的人睁开眼,现水子说:“我今天要回绺子,弟兄们等着我,我是大柜。” 
“那我呢?” 
“带上钱回老家吧,找个好人家,买几亩地种。” 
现水子把几年强取豪夺来的大洋、金粒子、珠宝首饰全给了小金花。 
对胡子略知一二的小金花,知道留不下现水子,依依不舍却显得很刚强,没掉一滴眼泪,收起那些钱物,怀抱琵琶,深情地说:“我给你唱个歌,留个念想吧!” 
五呀五更里呀, 
酣夜唱晓鸡。 
为哥披戎装呀,
《玩命》A卷(6)
挥泪惜别离。 
铁马冰河路千里, 
妹盼哥,千里明月照凯骑…… 
现水子用马送小金花一程,分手泪眼对泪眼,相互嘱咐叮咛,相约再见面再相聚。 
别后,天各一方,彼此音信断绝。光阴似箭,现水子在思念小金花中两年过去。 
他再次走进亮子里镇,到妓院百卉堂。 
老鸨子问:“这位爷你有相好的姑娘吗?” 
“少啰唆,把你局里最好看的姑娘都叫出来,爷挑一个。” 
水仙、白芍药、红玫瑰、金蔷薇、绿牡丹……百卉堂以花为艺名的妓女鱼贯而出,现水子的眼光在一个叫秋海棠的姑娘身上戛然停住,并跳跃一下,他说: 
“我就要这个。” 
妓院里负责监视妓女的“大茶壶”,悄悄从门缝往客房里偷窥,见秋海棠直直跪在嫖客面前,泪流满面……
《玩命》B卷(1)
我今来入伙, 
就和兄弟们一条心。 
如我不一条心, 
宁愿天打五雷轰, 
叫大当家的插了我。 
我今入了伙, 
就和弟兄们一条心。 
不走露风声不叛变, 
不出卖朋友守规矩。 
如违反了,千刀万剐, 
叫大当家的插了我! 
——土匪《拜香词》 
故事5:蓝圈密令 
爱音格尔荒原上的日本关东军大本营,山野大佐接到报告,他亲自部署指挥的军、警、宪、特联合讨伐胡子部队连连受挫,给养军车屡遭胡子袭击……恼羞成怒的山野大佐,在军事地图上的满洲西部边陲重镇——舍伯吐画个硕大蓝圈。 
蓝圈密令山野画下的蓝圈是一次极为机密的军事行动,后被称为:“蓝圈密令。”驻守舍伯吐镇的骑兵队长荣川少佐立即执行这个密令。 
一 
舍伯吐镇已实行宵禁数日,夜晚没人敢违背皇军禁令上街。昔日那舒绅缓带、悠哉游哉的古城人忽感夜晚恐怖,风声鹤唳,诚惶诚恐:户户门窗插牢闩紧,钩杆铁齿在手,以防不测。 
镇治安肃整机构贴出告示: 
入夜鸣枪三声后,居民停止一切户外活动。临街的买卖店铺一律打烊关门,夜市夜卖收摊……违者格杀勿论。 
农历大暑节气后,胡子马队几次贸然攻城,烧杀、绑票、抢掠。相安无事的清平世界,被杀杀砍砍抢抢夺夺的流贼草寇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胡子胃口越来越大,抢日本人开办的几家商贸株式会社,袭击伪警署和日军的骑兵草料场。 
荣川率骑兵奉命进驻舍伯吐,按山野大佐的命令,组成联队剿匪。爱音格尔荒原草深村稀,适于胡子人马藏身。联合部队浩浩荡荡地讨伐数日,弄得人困马乏,筋疲力尽,到头来只消灭撞到枪口上的几股小绺胡子。然而这次清剿目标——威震荒原的两大绺子滚地雷、江北来胡子毫毛未损。 
荣川接到山野大佐密令,急急收兵,龟缩城中,并加强了防范,掘壕垒墙,修筑工事,实行戒严令,组成一支特警队,在城区内昼夜巡逻……黑云压城,舍伯吐小镇充满恐怖气氛。 
大自然对此不屑一顾,月儿依旧洒着柔和的清光,湛蓝的星辰顽皮地挤眉弄眼,夜莺深情地甜甜浅唱。小镇也有一处与大自然恬静、安谧融合的地方——地处繁华闹市区的穿山甲铁匠铺旁边的那个别致幽静小院。 
此院门前挂的四盏纱灯,映出蓝底黑字“天下一家村”牌匾,朱门虚掩,可见花红柳绿,画栋雕梁,悠扬胡琴,曲调缠绵。曲径深处,纱罗幔帐里,男女淫笑荡语盈盈不绝。 
天下一家村是远近闻名的妓院,乳白色小楼是典型的俄国式建筑,白楼顶镶着木马头和木浴巾,酷似俄国亚玛街上特雷佩妓院。可是眼下此楼业主已不是当年的俄国人和皮肤白皙、肥臀大乳的欧洲女人。妓院几经变故几经兴衰。如今落入中国老鸨手中。二楼设置高级房间,沙发软凳,绸被绒幔,姑娘们年轻漂亮,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所接的客大都是商贾大亨、军警宪特,总之都是小镇名流。一楼陈设简陋,薄板隔成的狭窄阴暗房间里,铺盖脏兮兮的被,酒味、低劣烟草味、臭汗味令人作呕。这里的姑娘多是烟花风尘中的人老珠黄者,或是因生活所迫临时出来卖淫的,她们所接的客大都是车船店脚衙等社会地位低下人物。 
这天夜里,当巡街的特警队刚从天下一家村门前走过,便有一只青布圆口布鞋迈进妓院门槛。望门盼客的老鸨子一见来人,见鬼似的紧张起来,慌忙朝窗外瞧瞧,未见有人跟踪盯梢才放下心来,颤声问道:“大爷,要哪个姑娘陪您老人家?” 
“妈的,明知故问!”来人骂咧咧,从褡裢里掏出一把大洋哗啦啦甩过去,语气生硬,咄咄逼人道:“你没活够吧?” 
“樱桃红!”老鸨子破锣嗓子卖力地喊,“来客啦。”
《玩命》B卷(2)
“来喽,来喽!”尖细、娇滴声先飞下楼来。身材苗条、面若桃花的姑娘出现在楼梯口,当她目光落在来客身上,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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