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第11章


马拉子张口巴的心悬到嗓子眼,双腿颤抖,眼前阵阵发黑。猜不出大柜如何惩罚自己,死定了,怕又有何用,干脆心一横,等候死神叩门。 
“转过身看我!” 
眼前的景象把马拉子惊呆了,昔日横刀立马、杀人如麻的大柜,摇身一变,一个丰满诱人的女性胴体盈盈玉立……大柜小白龙说:“来吧,是你的啦!”
《玩命》C卷(3)
惊愕中,马拉子被赤条条的女人撞倒,蛇一样缠得他神魂颠倒……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也自然而然地进行和自然而然地结束。 
胡子大柜小白龙穿好衣服,别好匣子枪,和先前做爱时的女人判若两人,脸紧绷,双眸透出寒光,什么也没说,走出柳树毛子,走过黄蒿甸子,走过沙坨直奔胡子老巢。 
马拉子张口巴牵着栗毛马,默默地跟着大柜后面走,眼盯着小白龙身后突出部分,回味女人……老巢近了,大柜铁磨头突然掏出手枪,子弹掀飞马拉子张口巴的天灵盖。 
“大爷,怎么啦?”一个胡子匆匆跑来问。 
大柜小白龙冷冷地说:“他给跳子(警察)放笼(报信),我点(杀)了他。” 
按胡子绺规,给官府或警察、兵通风报信,要被处死。 
故事8:压红窑 
浑身是血的胡子大元子(姓程)在仲夏一个夜晚,慌慌张张地跑进亮子里镇北街上那个挂着一串箩圈的通达大车店,一下马便扑咚跪在杜掌柜面前,悲伤地说:“岳父大人,我没保护好小姐,她死啦。” 
杜家闻此噩耗,老少皆悲伤。 
“多暂的事?”杜掌柜安顿完毕姑爷,差人密请医生来家里为大元子包扎伤口,屋里只剩下大元子时,他红着眼圈问:“咋死的?” 
“绺子挪窑的路上遇警察马队,她被流弹打中。” 
“那尸首呢?” 
“警察火力太猛,我派几个弟兄都未接近小姐。”大元子凄然,哽咽地说,“她死得太惨啦,脑袋被炸开花,可再过两个月,她就猫月子(生孩子)啦。” 
杜掌柜感到心里堵得慌,还有什么话可说呢!给胡子当岳父并非他心甘情愿,悔就悔在自己贪图那些金银财宝,顺水推舟促成他们成婚,结果把女儿推入火坑。既然到了这步田地,悔又何用,恨又何用,莫不如好好对待未亡人——当胡子的姑爷,免得他不高兴而驴性,那样杜家可就又要遭祸。因此,杜掌柜悉心照料,精心治疗,企盼大元子早日康复,只有他离开才搬走压在心头的石头,不然就压得难受、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然而,车店能和流贼草寇脱离干系割断千丝万缕的联系吗?兵荒马乱的年代里,胡子特别看中这江湖色彩浓重的大车店。同关东大地上所有的大车店一样,通达大车店也是胡子常来扎扎眼(探听一下财路)的地方。因为这里收留众多走南闯北的人,其中有做买卖的,说书卖艺的,郎中马贩,投宿者中也混有胡子马贼江洋大盗。车店掌柜处于生意上的考虑与需要,热心地帮助所有来投宿的人。你要是生意人,掌柜的帮你介绍生意;你是演驴皮影的,掌柜的主动帮助联系场地……总之提供一切热心服务和方便。久而久之,车店便成了江湖小店,活动在荒原的胡子青纱帐一倒,撂管直至转年春天,有家的胡子便回家过年,无家的或者某原因不能归的胡子就奔大车店而来。 
那年,胡子大元子在初冬第一场大雪后,决定提前撂管,打发走二十几个弟兄,带上半褡裢洒配(三百块)大洋,走进通达大车店。 
“请!”杜掌柜人很精明,眼是秤,心便是砣。来店投宿的人他搭一眼便猜出身份、职业、穷富。当天大元子带着一身马粪味儿站在面前时,杜掌柜感到来了一位不寻常的人物,高头大马,腰间凸着家伙,断定一个胡子来店猫冬了。他吩咐小伙计喂马多加精料,并对大元子说:“炕头是大爷你的。” 
大元子顺手丢给杜掌柜几块大洋,说:“再给我的马每天喂两个滚子(鸡蛋)!” 
“在敝店过年吗?”初来乍到,大元子还不明白杜掌柜此话的用意,也没回答。住了一段时间,大元子便和杜家的人混熟了,他才露了底,无处可去准备大车店里过年啦。或许是冬天漫长,或许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日子太单调太无趣,他开始盯着杜家的女人看。这些没瞒过杜掌柜的眼睛,他背地悄悄问大元子: 
“压红窑(找女人陪着)吗,大爷?”
《玩命》C卷(4)
长年累月昼伏夜出,马背上颠簸,哪有机会沾女人的边儿。如果沾边无非是抢来妇女强行施暴,四平八稳地和女子相好大元子还不曾有过。猫冬期间找个女人开开荤……他说:“我倒看上一个丁丁(小美女),还请掌柜的帮忙。” 
“哪位呢?”杜掌柜有点发慌,从未见大元子出院,投宿者中又都带把的,难道是自家的人? 
大元子讲出他看上的姑娘的名字,杜掌柜吓出一身冷汗,最担心最害怕的事到底发生了。他恳求的口吻说:“放过她吧!” 
“大小姐自己愿意。” 
“她……”杜掌柜疑疑惑惑,其实他不百分之百了解自己女儿,她从小爱舞枪弄棒,特别羡慕那些骑马佩枪的威武男人。从打大元子的马拴进马厩起,她就爱这匹马,总想趁机骑它跑一圈。机会终于来了,那日晌午爹和大元子酒后睡去,她便偷偷牵出马,骑它出城。窥视漂亮杜小姐的大元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也偷偷溜出车店,尾随城外。 
空旷的原野上,骑在马上的杜小姐,红色的旗袍像面旗帜,呼啦啦地飘着诱惑,大元子被她骑马姿势吸引住,凝视了许久后他嗷叫一声,那是他独创的呼唤坐骑到身边来的声音。 
马不再听杜小姐的驾驭,朝大元子奔驰而来,似乎杜小姐决心征服这匹马,狠收缰绳,那马猛然竖起前蹄,把杜小姐掀下马背,重重摔落雪地上,踝骨扭伤疼得她呻吟起来。 
“我帮帮你吧。”大元子熟练地给她又捏又揉,很快便不痛。杜小姐忽然觉得一只不安分的手,在她髋部抚摩着,她没有拒绝……一滩鲜血染红压成冰状的雪地,她说:“明年春天,你带走我。” 
“今年冬天咋熬?” 
“晚上你到我房里来。” 
既然和杜掌柜把话挑明了,见对方有些迟疑,大元子来了匪劲儿,掏出匣子枪往杜掌柜面前一拍,冷笑不语。 
杀人越货的胡子得罪得起吗? 
转年,杜家老小眼睁睁看着胡子驮走大小姐,杜掌柜麻木的脸湿了一大片。 
胡子大元子伤好后,临离开车店的前一夜,他再次跪在杜掌柜面前,说出真实话来:绺子抢劫一家大地主反遭护院的武装人员追杀,杜小姐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却执意要参加这次抢劫,鞍子垫着羊皮和棉被,追杀中因身子不方便多次落马,耽误了绺子逃脱,况且敌手越来越近。大元子明白如果等她必然绺子吃亏,扔下她落入魔掌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一横,一枪将她击落马下。 
“我已知道这件事,”不料杜掌柜这样说:“你抢的是我内弟家。” 
“那大小姐怎么没说!”大元子疑惑。 
“她早跟你一条心啦。”杜掌柜说。 
故事9:人皮马鞍 
举行庆祝剿匪胜利大会,太平村头搭起秫秆席棚,横幅醒目,柱子上贴满鼓动性的标语口号。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服装鲜艳的姑娘、媳妇们在锣鼓声中穿梭,一脸喜色和红润,这是会议开始前的情景。 
当持枪的战士列队进入会场,喧哗顿哑,目光绕缠拧扯一起投向主席台,解放军剿匪部队的首长宣布公审匪首遮天蔓,历数其杀人、越货、绑票、糟蹋妇女条条罪状,台下爆起一片愤怒的呐喊: 
“枪毙遮天蔓!” 
“为受害兄弟姐妹报仇!” 
五花大绑的胡子大柜遮天蔓被押进会场。只见他神色镇定自若,朝某个他自认为熟悉的面孔微笑点头,挺直腰板走路,似乎保持某种尊严。 
“胡子都不怕死吗?”人们复杂的目光中又多了一种疑问。 
公审会议程序很具那个年代的特色,受害者哭诉受害过程,激起人们的愤慨、仇恨、狂怒,于是唾沫星子、臭烘烘的鞋底子一起飞向作恶多端的胡子大柜。 
面对声讨的遮天蔓泰然处之,什么唾骂呀,什么控诉呀全都嗤之以鼻。 
农会干部抬上一副马鞍,便把控诉推向高潮,一位老汉颤抖地挤到马鞍前,指着遮天蔓鼻尖说:“黑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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