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处来》第69章


“是啊,他虽是个好人,但洪泽上下十三个州,称得上是好人的,也有很多。他这人,我也就是这几个月才慢慢熟悉的,论感情,也没有很深厚。他也不是我最喜欢最崇拜的……”
“所以我为何要在意他?”
符安快言道:“因为一条命?”
姚植将目光慢慢转向他。
符安说:“我是说,一条命在你眼前,然后慢慢消逝……这,就是个陌生人,你也会受到触动吧。何况还是相处几个月,挺好的一个人呢?”
姚植不语。
符安接着道:“还有……其实,你有没有觉得,你跟这些人相处,根本不止这几个月。你,你毕竟看过史书,在我还对遇到的人没有感情无法评价的时候,你就已经认识他们了。就是,我是说,你来就带着感情来的,遇到的人,也是带着主观色彩去看的。我看到他们,眼里也只是他们本人而已,你看到他们,心里应该装着他们的一生,有重量的那种,所以在你心里,他们本就有存在感,再接触,那就更容易陷进去。看戏的人,看了好多场,突然有一天,你亲自参与了这部戏……然后你知道有个角色要死了,你心里想的,你的感受,肯定跟坐在台下看戏的,跟在台上第一次演出的人,不一样。”
姚植已经听傻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道理?”
姚植勉强弯了下嘴角,说道:“一直说你傻……其实我知道你不傻。”
“……”符安彻底无话,所以他好不容易讲的这大段话,到底有没有点安慰作用?
太阳快落山时,他们终于到了鹤城的王府。
姚植跳下马车就跑,然而府中同往日一模一样的安静令她的心越来越沉。
晚了……
肯定是晚了。
她奔向花厅,也顾不上行礼,抓住一脸莫名的步行一就问:“楼和呢?!”
步行一被她直呼楼和姓名吓了一跳,答道:“今早走的,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哦,是吗……已经走了啊。”姚植松开手,有些茫然。
“施雪呢?”
“哦,路上不能无人照料,所以阿雪跟着一起去昭阳京了。”
姚植笑了。
果然和她猜想的那般。
“怎么了?姚大人可是有要紧事忘了交待?要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同我说,发了信,很快就能送到。”
哦。
不用了。
姚植深吸口气,抬头望了望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步行一不明所以,又觉得倒是像出了什么事,追着问她到底怎么了。
姚植呆愣了会儿,突然问他:“世子可知,这附近有没有清净的酒肆?”
“哎,哎?什么?”
有酒吗?
我心里有抓不住又挥散不去的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在想,要是有人能替我愁一愁就好了……
可惜千愁万绪,都要自己抚平了……
有酒吗?我有满心愁,不知何处来,又无处可去,能想到的,唯有借酒消愁。
“哦,苏侍卫说,城东千古巷深处有家小酒肆,人少清净,老板挺好的。姚大人是要去打酒喝吗?我让人打了回来还是?”
“我自己去。多谢世子。”
“啊……不客气,只是,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
姚植用力抹了把脸,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魂归【完结章】
姚植第三次到那家坐落在云州鹤城东街千古巷深处的小酒肆时,楼和病逝的消息秘密递了到了鹤城的王府。
那是楼和从鹤城出发后,第十三天。
逝于回京的客船上,消息由穆王府的信使连夜传至。
姚植在酒肆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后来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又是什么时候泪干了。
她想了好久,楼和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最终,在酩酊大醉时才想起,是在上山时她和符安讲笑话,走在前面的楼和扭头嫌弃的说了句:“姚植,别笑了,存些力气上山。”
没什么特别的。
普通的不像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姚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小酒肆里一直没几个人,她肆意的大哭,酒肆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姚植抓着他手,一遍又一遍的说:“我好伤心啊……好伤心啊……我心好疼啊……”
明明没有那么喜欢,明明只是一个历史人物,明明只是……
然,昭阳京的消息是一个月后才传出的。
十一月初,施雪回到鹤城,给了姚植一封信。
那时,姚植还笑称:“怎么,楼和还亲笔给我写了封信托你转交给我?他是想骗我眼泪吗?”
然而信并不是楼和写的,施雪给她的,只是姚思写给她的家书。
当晚,姚植捧着这封信,又泡在酒肆里醉了过去,照例是符安赶在宵禁前,将她拖了回去。
符安又是背又是拽,从侧门进了王府偏院,将她往房里送。
姚植突然道:“符安,你要写信吗?给你姐。”
符安答:“说什么呢,我没有姐,也没家人了,你知道的。”
“你想知道我娘的信上都说了什么吗?”
“你不是醉了吗?别折腾了,哎!你别跳啊!你在我背上呢大姐,你往哪蹦呢!卧槽,艾玛要摔了!!姚植你大爷的!”
两人摔滚在地,姚植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符安揉着膝盖都要被她折磨的没脾气了。
“给你!”姚植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扔给了符安。
符安生气道:“给什么给,我文盲看不懂!”
“文盲还这么理直气壮。”姚植爬过来,又将信拽了回去,取出来,说道:“来,我给你念。”
“省省吧,你念出来我也听不懂。”
姚植啧了一声,径自大声念了起来。
符安将她拉起来,继续往她住的地方拖。
她念的什么,符安听不懂。
姚植念着念着,大哭了起来。
符安长叹一声,使了使劲,一口气将她扛起来,大步走了起来。
他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姚思写给姚植的那封信,写了一段被掩盖的传奇。
楼和带着施雪在远山城的码头上船后,当天夜里就再次发病,三天后,就病逝于客船上。
好在他在去远山城路上,早已写好一封遗嘱。
无论是昏迷也好,死了也好,他的身体,全部交给施雪,无论施雪做什么,都无罪。
施雪在客船上就将楼和解剖了,方潜在旁握刀而立,只言说这是殿下的命令,谁人敢挡,格杀勿论。船至昭阳京时,方潜刀下已有六条同僚的命,而楼和早已被肢解的支离破碎,头颅大开。
接到代王病逝密报拿着圣旨上船来接的官员问施雪,殿下何在时,施雪指着旁边的瓶瓶罐罐说:“拿去吧,这些都是。轻点。”
若不是方潜,那个官员能亲手掐死施雪。
施雪跪地,将楼和写的那封遗嘱高高举起。
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官员看过信,不顾形象的捶地大哭,哀声大喊:“殿下,殿下你这是何苦啊殿下!”
施雪和方潜下船后,直接进了诏狱。
半个月后,昭阳宫才传出代王萧宴清突发疾病深夜病逝的消息。
三日国丧后,当今皇帝将施雪放了出来,带着她去了昭阳宫的北殿。
皇帝指着北殿外那株光秃秃的梅树,说:“把树下的东西挖出来,回云州后,交给步云清。至于你,这辈子,不许踏入昭阳,别让朕再见到你。朕安排他在京城的师姐送你离开,你走吧。”
“方潜呢?”
皇帝微微侧过头,良久,说道:“贬至崖州,永不入京。”
施雪挖出了一支梅花簪,细细抚过,花底刻着一个逸字。
施雪将这支梅花簪捂在心口,走出昭阳宫,看到了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姚思。
虽是第一次见,但一直未曾流泪故作坚强的施雪,终于忍不住了,扑进这个同出一个师门的师姐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鹤城下雪时,姚植才缓过来。
她坐在酒肆里,呆呆地望着外面的落雪。酒肆的老板叹道:“说来也是奇,同是一个州,云州东边的人一辈子没见过雪,可咱这西边啊,每到这个时候就下雪。”
“梅花要开了吧?”
“还早呢,这才第一场雪,梅花这种花啊,都是越冷越开,被雪打个两三次才盛开,一开啊,红梅跟火一样。”
“我还没见过呢,稷山的梅。”
老板点头:“是啊,一提起稷山的梅,就想起他们说的,百年前的那个穆王爷,最会种梅了。”
“我说的是楼和记忆里的梅。”姚植说,“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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