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武器》第52章


,但大多时候却是让我感到温暖。
她叫柳青,是邻村柳家湾的女孩子,我的初中同学,初中的最后一年,我们两人同桌。直到现在,只要我愿意的话,一闭上眼睛,她就仍然坐在我旁边。我仿佛看见她的柔软的小手在轻轻转动卷笔刀,我可以紧张而快乐地从她飘柔的长发间偷看她粉红的小脸……有时,她乌黑的大眼睛会出奇不意地调皮地瞪我一眼,我的脸准会“唰”地一下,立即红彤彤一片……
同桌一年,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我在心里和她的对话,如果写出来的话,会比所有的课本加起来还要厚。一年后,她没有考上高中,回到了村子里。
我带着对她的思恋和幻想,背着行囊到县城里念高中。为了让她看得起我,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我把对她的思念变成学习的动力。半年后,当我回到村子里屁股都没有坐稳,就到柳家湾去找她。我是高中生了,我不再腼腆,我有很多话要同她讲,如果可能,我还想告诉她,我为我们两人计划的未来。
她的村子空空的,几乎看不到什么年轻人,老人告诉我:柳青和村子里的年轻人一起,出去打工啦。
到哪里打工?县城?
不是,老人想了好一会,才说:是温州,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走了,带走了我的希望和幻想,只在我心里留下一座冷冰冰的城市——温州!
我没有心思读书,读书是为了未来,现在我的未来都被她带走了。
我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我想出去打工,走得远远的。可是我却在犹豫再三的情况下,并没有到温州,而是到了广州。我想赚点钱,等自己活得像个人样时,再去找她。
几年前,我在广东东莞失去了一条手臂。我想忘记她,就像忘记那一条失去的手臂一样,可是我失败了。她仍然让我魂牵梦绕,日夜思念。
从无锡坐长途公共汽车到温州,颠簸十几个小时,满车的乘客都疲态尽显,只有我,车离温州越近,就越精神抖擞。
到了温州后,我直奔他们所在的工厂。盲流之间从来不通信,大家只有通过家乡传来的消息才知道彼此的死活和现状。当初和柳青一起出来打工的姊妹小霞被传呼到工厂接待室,见到一条臂膀的我,她吃惊地站在那里;而当她听到我是来找柳青时,她就更加吃惊起来。
小霞说,柳青早不在这里干啦,她不见家乡人,我不知道她是否会见你。你打她的手提电话吧!
小霞说完,写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说自己还在上班,于是转身就走了,看着她微微佝偻的背,零乱发黄的头发,想起她刚刚面对我时的干枯的皮肤和失神吃惊的眼睛,还有她发哑的干涩的话,我心里一阵难受,几年工厂的苦力,几乎让我认不出小霞,她不再是我记忆中邻村的小霞,不再是初中时秀气活泼的小霞。
柳青还是初中时的柳青吗?柳青还是我心中的柳青吗?我思绪万千。也许柳青像小霞一样,多年的盲流生活让她彻底面目全非,她早不是我心中的柳青了。那么我找她干什么?我又一想,也许柳青一点没有变,反而更加迷人成熟了,特别是当我看到小霞抄给我的手提电话号码时,我知道一般的盲流是不会拥有手提电话的。想到这里,悚然一惊,也许柳青什么都没有变,可是她面前的我呢?
我还是以前的李昌威吗?我还是以前和她同桌时的我吗?
我身上失去了一条胳膊,脸上多了一层尘土和沧桑……那一天在见到她之前,我心里交战着,我希望她没有变化,但又害怕自己的变化会吓着她;我希望她变化了,但又害怕她像小霞一样变得让我感到陌生和害怕……有那么一刻之间,我想放弃,想赶紧离开温州,想永远也不要见她,而让我心中的柳青永远陪伴着我到处漂泊流浪,在我软弱时给我力量,在我痛苦时给我安慰,在我绝望时带给我幻想……
#炫#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偷偷从暗处看一眼我心中初恋的爱人柳青,可是小霞又没有告诉我她上班的地方。最后犹豫再三,我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书#让我喜出望外的是,话筒里传出了那熟悉的我朝思暮想的声音,带着娇美和朝气。她约我到附近的光明酒店的咖啡厅见面。
#网#放下话筒,打听到地方后,我一路小跑赶过去,在酒店门口,我停下来,仔细拉了拉衣裤,拍打掉尘土,小心地把空空地袖筒扎起来,不能让她第一眼见到的是我空空的袖筒。然后我走进咖啡厅。
她就坐在那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也一眼就认出了我,因为她马上站了起来。虽然她烫了好看的留海,虽然她的超短裙让她看起来高了不少,虽然她的皮肤更加白净和娇嫩,虽然她的眉毛更加弯弯,我知道她还是她。我微微向右侧着身子向她走过去,然后伸出右手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还是那么柔嫩的小手!握住她的手后,我说:“我失去了左臂,你不要害怕。”
然后我才慢慢让自己正面面对她,她眼神中一霎那流露出了关心和痛心,在我想开口安慰她时,那关心和痛苦又一霎那间消退,代之的是微微的苦笑和无奈:“我们都失去了很多!”
过后好{炫&书&网}久我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当时我深情地盯着她,直到她有些不好意思,红了整张俏脸。我们坐下来,这时我才第一次把眼光从她脸上挪开。她穿的低胸T恤几乎被鼓胀的胸脯撑破,这让我极度不安,这么些年我虽然一直幻想她,但从来没有大胆到幻想她脸部以外脖子以下的地方。眼前的柳青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她美丽、性感和刺激。
我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我知道……
她弯弯的眉毛经过修整,她的口红虽然淡,却隐约可见,她的眼角流露出风情,她把半个白嫩的胸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的超短裙把屁股包得玲珑剔透的同时,又以其黑色衬托出她白嫩而修长的大腿……
我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其实几乎第一眼中,我就知道我的柳青是个“鸡”。女盲流不是这个样子,如果想保持这个样子,如果不想被超负荷的劳动折磨得半死不活,如果不想被风餐露宿折腾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女盲流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去当“鸡”,中国已经有近千万的娼妓。其中大部分为农村来的女盲流。
“昌威,我早就不再见家乡来的任何人,但我想见你,你不怪我吗?”
“不,不,我怎么会怪你,我专门来见你的!”我马上接着说,声音中带着感情,那是这些年一直憋在我心里,始终无法发泄出来的感情。我深情地凝望着我梦牵魂绕的柳青。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足足有三分钟,柳青伸过两只手,拿起我的右手。“你还好吧,能够照顾自己?”
我能够照顾自己,而且我还想照顾更多的人呢。我自豪地说,我告诉了她有关《盲流指南》的一些事,她假装饶有兴趣地听。她也告诉了我她的故事,她来打工,由于漂亮,老板总是盯着她,最后……我也假装认真地听,不过这故事我听过好多次,祖国大地从南到北,到处都是这样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
她轻描淡写,故意轻松,但我都明白了,我使劲地点点头。我是见过世面的人,在这个盲流的世界里,如果你想活得像个人,你不能把自己当成个人。打工受剥削,是永远无出头之日的,最后落得腰酸背痛,弯腰驼背,还是一贫如洗。从农村出来的姊妹,如果想出人头地,如果想不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的话,出卖肉体当娼妓是一个选择,恐怕也是唯一的选择。
“昌威,你不嫌弃我……”走在街道上,她挽着我唯一的手臂,让我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同桌的越来越遥远的过去。
那天晚上,和她同房间的姐妹出去接客后,她把我带回到她的住处。然后她抱住我,我们两人都哭了,哭了一会又笑,笑着笑着就又哭起来。最后,她撒娇地让我看她被眼泪沾湿了的衣服,撒娇地把它们扯下来,当她赤身裸体站在我面前时,我仿佛看到了一尊美丽的希腊女神像,我浑身抖不停。
她在我面前跪下来,用初中时曾经帮我削过铅笔的柔软的小手帮我一件件解开衣服……我们在床上赤身裸体抱在一起时,又都哭了,眼泪让我们的身体冰凉,然而我第一次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滚烫……
*****
第二天,我背起背包,离开了温州。听说福建沿海正在搞开发区,我过去是收集资料,写进《盲流指南》的,我想找很多事情做,让我忘记伤心事,让我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从温州到福建的长途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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