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明的束缚下》第10章


正因为如此,人们称耶稣为鱼、鱼类。因为他像那最平坦的河流,汇入堤岸那边的大洋,并在那儿开始走上一条新的知识之路。
真正的研究对象是人,这毋庸置疑。可是,对人的真正研究同真正研究其他东西一样,终将使你一条道路走到底,别无他择。你不得不假设去研究上帝,即便是最老练的科学家,如果他是勇敢诚实的话,也会处在这种非科学的困境中。或者说,陷入茫茫大海,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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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研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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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意识之河好像亘古的汪洋,循环而流。它从内陆的泽潭出发,生机勃勃,明显地带着人类意识的神秘感和神圣感。这就是创世之主,你可以称他为耶和华,或太阳神,或阿蒙,或宙斯,或朱庇特,或者别的什么名字。这些神灵一个源于希腊,一个源于印度,还有一个源于耶路撒冷。人类意识之溪从各种不同的神源出发,急流而下。接下来便是疑虑,曲折发展,慢慢衰落,开始淤塞。最后汇入汪洋,这便是末日之主。
在末日的海洋里,大多数人淹死了。但耶稣却变成了一条鱼,他拥有大洋的另一种意识,这意识就是我们一切人的神圣归宿。然后,他像一条鲑鱼,重新逆流而上,从源头创立学说。
这是人类一段较为伟大的历史,与之相对的是一段暗淡的历史,产生了像劳埃德?乔治先生和朋加莱先生这样的人物。
我们处在我们这个时代深深的、淤泥充塞的港湾里。对远方的大海的空旷恐惧万分,或者说,我们处在大路的尽头。耶稣、弗兰西斯和惠特曼曾在这路上走过。我们濒临悬崖峭壁,对于下面的深渊心惊肉跳。
不会有任何援助。我们是人,人是没有退路的,我们必须走下去。
我们应该走下去,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们自愿行事,使得我们的灵魂永葆青春,随着我们淹没于地球这个自然之中,我们便完成了由人变成鱼的转变。变成鱼类,变成认知末日之大洋神的生灵。
人类真正的研究对象是人。我举双手赞同!不过,从长远的观点看,历史还会重蹈覆辙,人还会重新同神发生关系。所以,人类真正的研究对象是同神有关的人。
但这不是简单的重复,将来碰到的不是内陆源头那个神,而是末日广大无边的神——海中女神之父。让我们变成鱼,去试一试吧。
人们谈论第六感官,仿佛它是其他感官的延伸,一种纯粹的尺度感。它决不是那种玩意儿。不错,确实有一个第六感觉,耶稣就有第六感觉,即上帝的感觉,它既是结尾又是开头。而人类真正的研究对象就是人同这个海洋之神有关的人。
我们暂时已经到了研究人与人关系的最后阶段,或者说,人同他自己的关系、人同女人的关系的最后阶段。就这个主题而言,再也没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可说了。的确,我们已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诚然,这世上存在着邪恶文学,还存在着描写少男少女轻佻放荡的文学,而且不仅西方世界有。但邪恶文学不过是生命短暂的杂草,而少男少女轻佻放荡的文学就像同类的电影一样,无异于萋萋杂草,虽说怪异不堪,却都不能维持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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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研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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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蜿蜒曲折的河水无法安全归顺大海时,所有污泥浑浊的个体都会发出唧唧的叫声:“让我们玩吧,让我们尽情地玩!寻欢作乐快活如神仙。”
可这不行啊,亲爱的。大海会将你吞噬,吞噬你的欢乐和堕落,夺去你的人格。
从人与人的关系中,你再也写不出什么文学了。当然,关于人的文学,本应扩大写作范围,即描写男人同女人、男人同其他男人、同男人的整个世界的关系。也可以写女人与男人、与其他女人、与女人的整个世界的关系。可现在,从这些关系中已掏不出什么文学来,因为任何一本新书必定要向前跨出一大步,而再跨一步,就使你来到宽阔洋面的沙洲上。在那里,男人和女人的最大关系便是同大洋的关系,它就是伟大的末日神,是一切源泉的源泉,就像海洋是内湖和泉水之父一样。
看一下男人与女人同末日之神的这种新关系吧,这末日之神正是我们一切源泉之父,并非一切源泉之子,这样你才能对新文学略见一斑。比如,想一想圣保罗的那货真价实的小说。它不是感伤的、怀旧式的基督小说,而是面向大海,面向末日之神——这众生的伟大源泉。这儿所说的不是那个否定人类的情感,表现新的神圣情感的圣保罗,也不是那个猛烈抨击世俗和欲望,手中持有无数清规戒律的教条主义分子圣保罗,而是那个年长两千岁,有着自己完整的纪元的圣保罗。他重新拥有神的伟大知识,即耶稣所认识的那个神,广大无边的海洋之神,它是我们所有意识的末端。
如果说醚的化学分子能蜿蜒归顺大海或者其他某个类似的天地,我们不也是在神圣的醚太中缓缓地流向大海吗?当然不是作为化学家,而是作为有意识的人。这神圣的醚太对我们来说不过是空间、词藻和虚无。我们缓缓地在词藻和虚无中归顺大海。
可人是变幻不定的动物。一旦变成鱼,变成人类最终意识的鱼类以后,你便会重新开始在广阔的生活海洋中遨游。它的神力是如此惊人,以至于你会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傲慢是多么不对头。
然后,你便意识到了人的新型关系。人像鱼一样,被托浮在末日之神的巨浪之上,在一种新的媒介中遨游,时而汇合,时而分离。一种新的关系,在崭新的整体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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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真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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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革命都是爆炸,而爆炸又往往会毁掉比原定目标更多的东西。从后来的历史看,很显然,十八世纪九十年代的法国革命原来并不想摧毁整个专制贵族体制。然而,结果却那么做了,而且,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他们再也不可能把击碎的东西拼凑起来。俄国人也一样,他们本想在墙上炸开一个洞,开辟一个通道,结果却把整幢房子都给炸毁了。
一切已成功的争取自由的斗争,都走得太远了,往往演变成暴虐行为,就像拿破仑或苏维埃政权一样。女性的自由也是如此。也许,当代最伟大的解放运动就是妇女的解放,也许两千多年来最深刻的斗争就是妇女争取独立或自由的斗争——你愿称它为什么都行。这场斗争异常艰苦,在我看来,斗争是胜利了,它甚至正在超出胜利的范畴,变成女性的暴虐,家庭中的女暴君,成了这个世界上女性思想和理想的暴君。无论怎么说,这个世界正在女性情感的作用下摇摆,先前男人在军事、冒险或招摇过市的活动中所取得的生产性或家庭性成就,如今都被女人在家庭中的胜利所代替。
男性从属于女性的需要,从表面上看,男人也屈服于女人的要求。
但是,在内心深处,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呢?毋庸讳言,曾发生过一场大战。女人不是没经过斗争就得到自由的。今天,她依然在战斗,兢兢业业地在战斗,尽管已不再有这种必要,因为男人已经败北了。如今已经很难找到一个不屈从于伟大的女性精神的男人,这种精神正震荡着人类。然而,天下还是不太平,这震荡是斗争中的震荡,冲突性的震荡。
从群体上说,女人的斗争是政治斗争。但作为个人,女人则是在同作为个人的男人争斗,在同父亲,兄弟,尤其是同自己的丈夫争斗。在以往的历史长河中,除了短暂的几次反叛以外,女人一直是男人的附庸。也许正是男人和女人的天性决定了女人的这种恭顺。但它必定是出自本能的,无意识的屈从,在无意识的信仰中形成。在某些时刻,女人对男人的这种盲从似乎减弱了,接下去便破碎了,这通常发生在某些送旧迎新的时刻。以男人对女人的崇拜开始,五体投地的崇拜,近乎对女皇的赞美性的崇拜。这种现象带来的往往是一时的荣耀,漫长的悲哀。男人在赞美女人中投降了,于是荣耀渐渐逝去,斗争重新开始。
它并不一定是性的斗争。不同性别的人不是天生敌对,天生就要你斗我争的。只是在一定的时期,才出现这种现象,即当男人失去对自己的信心、女人始而无意识继而有意识地也开始失去对男人的信仰。这不是生理方面的性的争斗,绝对不是。性是一种伟大的黏合剂,一种强大的统合力,只有当本能的信赖感消失时,性才变成为有力的武器和分离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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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真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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