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祭》第40章


露出嘲弄的笑。灵官能读懂其含义,那就是:“你再牛气,老子也睡了你姑娘。”
灵官知道要出事。
果然,吃完野兔肉的第三天,倔老头便在关键时刻闯进帐篷。花球屁股上挨了几鞋底,提了裤子逃出帐篷。听到啪啪巴掌声后,他还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考虑是不是该仗义地进去救姑娘。忽然,倔老头抡着切刀向他扑来。他便连滚带爬,逃向远处的沙洼。逃出老远,他才听到老汉刻毒的咒骂。
这天,孟八爷和灵官打了个很大的狐子,立起来有一人高,###火一样红。两人兴致很高。但在接近窝铺时,一团鸟粪掉到孟八爷的头上。
“要出事。”孟八爷说。果然,剥了狐皮,回到窝铺时,便见倔老头黑了脸候在门口。两个女人呜呜地哭。
“花球惹祸了。”灵官说。
孟八爷一眼就看出了花球惹的啥祸。他把枪给了灵官,装作啥都不知的样子对倔老头说:“老哥,里面坐。”又吩咐灵官烧些开水。倔老头黑了脸,不理孟八爷,却朝哭泣的姑娘恶狠狠吼道:“嚎啥?告去,告死个驴日的。不信还没个王法?……跑?你能跑上天。日他妈。”灵官从他的话中听出花球脱身跑了,松口气。
大漠祭 第四部分 大漠祭 第六章(1)
孟八爷笑道:“啥事?天又没塌下来。进去说,进去说。”
老头脖子一梗:“没说头。跑了也是挨枪货。老子是不饶的。老子老羊皮换他张羔子皮。”
孟八爷松了口气。他从老汉很强硬的话里听出了“诈唬”的成份。倒不怕他骂,怕的是他不骂。咬人的尽是不声不响的狗。人也一样。当一个人诈诈唬唬说要杀人时,肯定不杀人。也不怕他告,要告的话也不会等他们回来才叫嚷。久经世故的孟八爷发现这个老头不难对付。要是他一声不吭地闷坐,反倒叫人摸不着“伴弦”。一嚷嚷,就没啥怕头了。于是,他索性掏了烟锅,蹲在沙上,吧哒吧哒吸起烟来。
灵官边往狐皮里填沙边注意哭泣的母女。老女人的嘴角有血,可能是叫老汉揍的。老头显然把许多过失都安到女人头上。这是男人惯用的伎俩。但老女人只是忽尔抹抹泪,并无大的哭声发出。倒是姑娘的哭声很大。灵官知道她和花球决不是第一次私会,哭声只是掩饰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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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老头显然属于嗔恨心很重而心计不深的那类人。时尔,他瞪一眼哭泣的姑娘,恨不得把她一眼盯死。
孟八爷抽着烟,想着对策。很明显,这老汉不会轻易罢休。他究竟是啥意图?估计是想借此机会诈些钱。问题是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孟八爷捞过前襟擦擦烟嘴,装了一锅烟,递给老汉:“来,老哥,抽一锅。”
老头早就被孟八爷逍遥的吧哒声激怒了。他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借口。他一把抓过烟锅,跳起来,狠狠抛出。烟锅远远落到沙坡上。烟袋则挂到就近的一个柴棵上,一下下晃。
“日你妈。”老头嗓门很大,尖利中带点哭音。“欺负老子,是不是?你们还算人吗?”
“啥?你说啥?”孟八爷突地跳起来,“你日谁的妈?啊?你到这里干啥来了?说话还是放屁?这是啥地方?这是我的窝铺,你干啥来了?我请你来的吗?你是想偷骆驼,还是想偷狐皮?啊?!”
老头给打晕似地怔了,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许久,才突地扬起脑袋:“你们的人欺负我姑娘。”
“啥?我们的人?是我?”孟八爷指灵官,“还是他?谁?”
“还有个小伙子。”
“噢,你说那个过路的呀,不知哪里的?没吃的了,叫他吃了些。”
姑娘叫了一声,惊骇地望着孟八爷,脸色青白:“他说你们是一块的。他看窝铺。”她已经顾不上害羞了。
“看窝铺?不假,一天五块钱,昨天结清了。”孟八爷说。
“骗人。”姑娘叫了一声,又哭起来。
“屁。”老头恶狠狠盯着孟八爷,“你想一推了事,是不是?没门。老子告他个****罪!老子叫他吃个铁大豆!老子老羊皮换他个羔子皮!”
“换去,换去。”孟八爷嘿嘿笑了。“用个刀片儿剐成百片,与我何干?告去。叫他吃啥也成,与我何干?反正不知道那是哪里来的旋风。再说,看话咋说?谁知道谁勾引谁呢?”
“屁!”老头吼一声,恶狠狠朝哭哭啼啼的姑娘吐口唾沫,“你死吧,丢底典脸的东西。”一屁股坐在沙上,抱住了头。
孟八爷朝灵官挤挤眼睛,扔过打火机,指指被那老汉扔出老远的烟锅。灵官拾了回来,又从柴棵上取了烟袋,装了一锅烟,递给老头。他以为老头又会发作,但老头只是鼻孔里长出一口气,接了烟锅,吧哒吧哒抽起来。
姑娘很伤心地哭着,哭声越来越大,透出绝望。灵官知道孟八爷那副“没头鬼相”是在挫倔老头的锐气,便一声没吭。
“有啥话,好好说。”孟八爷慢悠悠说,“嚷啥哩?骂啥哩?囫囵头子话谁不会说?脾气谁不会发?可有啥用?”
老汉一声不吭,只顾抽烟。忽尔,鼻孔里长出一口气。
“事情出了,总得想个法儿解决。告是个办法?嚷呀闹呀是个办法?我们又不是叫人唬着长大的。有啥话,总得好好说。”孟八爷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说咋办?”
“咋办?你说咋办?”老头直梗梗冒出一句。“人家一个黄花闺女,咋活人?”
孟八爷长吁一口气,不再说话,反倒捞过狐皮填干沙。他的动作很慢,一下一下的,透出几许逍遥。许久,连灵官都觉得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才听得孟八爷慢溜溜说:“法儿嘛,也不是没有。咋说呢?咋说也得等人家回来。若真是那畜牲不学好,赔,我认了。不过现钱没有,只有狐子皮。一张最少值二三百,要几张?你张嘴。然后,你走你的,他走他的,谁也不欠谁的。”
“不要。”姑娘叫一声。老头狠狠瞪她一眼:“夹住你的嘴。”姑娘抽泣了几声,低声说:“他说好要娶我的。”
孟八爷笑了:“另一个法儿嘛,丫头已经说了。嫁给我孙子——嘿嘿,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实话实说,那是我孙子——那娃子也不坏,配丫头还行。岁数嘛,也差不离。这娃子贪玩。别的,像他这么大的,都抱上娃儿了。可他,一说,总是抡头甩耳的,也没拴下个母的。这次,正好也是他娃子的缘分。再说我们那地方好,银武威呀,不比山里差。认个亲戚算了。彩礼,只多不少。”
老汉牙疼似抽了一阵气,没吭气。
花球很晚才摸回窝铺。老远,他就听到猜拳声。
大漠祭 第四部分 大漠祭 第六章(2)
(1)
灵官从沙窝回来的次日,村里出了一件大事:打了半截的井塌了。“塌了不消说,还把钻井队的钻头也埋了……白花了两三万哪。天的爷爷,瘸腿上拿的棍敲。老天也不长个眼。”憨头说。
他这样解释井塌的原因:“你说那个大头,当队长定制度的,是你。犯制度的,也是你。别人能管住自家女人,为啥你管不住那个猪头妈妈?听说身上还来红呢。你说倒霉不倒霉?两三万呐。你说,这大头烧山药。”
“上井的究竟是大头妈还是大头女人?”灵官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眉目。
“当然是女人。”
“赔。这可是说好的。”老顺硬梗梗说。
“赔?”憨头说,“大头连毛也撕不上一盘子。女人卖了,也赔不起……你说,驴不吃草,算个啥?你咋呼啥哩?找啥大头?我一见她扇个膀子吱吱哇哇跑上井,就想不好。明摆着最忌女人上井,可她偏偏……这是晌午的事。后晌,果然,轰隆一声,全完了。”
“你看见了,咋不挡?”老顺说。
“挡了。刚一到她跟前,她就一把推到我这儿……”憨头指指右肋,“疼呀,差点闭过气去……人家早猫颠狗窜上了井。”
“还疼吗?那地方?”灵官妈慌张地问。
“哪有那么便利,除了神仙的药。”憨头说,“吃了几丸,好多了。不尖噪噪地疼,是厚楚楚,温楚楚的。好受多了。不要紧……也怪毛旦那个臭嘴,一见大头女人上井,就乱喊:‘哎呀,女人上井了。井要塌了……瘸五爷抡起巴掌就给他一个耳光,又闭了眼祷告……可没治,井还是塌了。”
“接口气。”老顺说,“这事全靠接口气。这毛旦,要是不胡说,也许没事。一说,完了。那年三队徐四盖房子,就这样。有个老汉说:哟,你盖这么多房子,谁住哩?当时人就觉得不吉利,骂他挡嘴噎舌。嘿,几年后,人死光了。房子真没人住了。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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