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祭》第55章


灵官的情绪好多了,又觉出了莹儿的善良和美丽,也不再反感她过分的亲昵。他擦擦汗,喝口水。
莹儿喝几口水,说:“你慢慢吃。我再捋些籽。不然,你爹骂呢。”她学着老顺直梗梗的嗓门说:“两个猞猁,一天才打这么些。干啥去来?”她噗哧一笑:“你说,我该说干啥去来?”
“你就说睡觉。”
第十章(7)
“你好,我就说:该剥你儿子的皮了。他干活没溜子,干坏事却老道得很。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灵官笑了。他缩在柴荫底下,静静望莹儿。
莹儿显得很正经,很专心,努力控制着不朝他这边望,但越控制倒越将强装的正经弄没了。于是,她粲然一笑。这一笑,在灵官的某个敏感的神经上搔了一下。眩晕和渴盼再次涌来。
“别望我,我还干活呢。”莹儿说。
“你干你的。我又没挡你。”
“你望我,我咋干?”她娇嗔地瞪他一眼,背过身去。
灵官痴痴地望她的背影。他认为,女人最美的是背影,尤其是莹儿的屁股。那浑圆的、充满性感的部位总能叫他的心晃荡,总能叫他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饥饿。
灵官的脸发烧了。虽然他们打破了界限,戳透了那张不容易戳透的纸,但他还是害羞,不好意思坦露自己的欲望。他怨恨自己似的撕撕头发。
莹儿望望太阳,住了手,说:“行了。再耽搁,赶黑到不了家的。来来去去真是费事,光走路就得半天功夫。住到沙窝里多好。干脆,明儿带上铺盖。敢不?”
灵官说:“咋不行?住沙窝的人多着呢。只是你没个伴儿,要是兰兰没出嫁就好了。”
“你也算是伴儿吧。敢不敢住?”
“咋不敢?你敢,我也敢。你能戳破脸,我怕啥?”
“哈,口气挺大的。就怕干起来像什么一样倒缩了。”莹儿刮刮自己的脸。
灵官红了脸,遮掩似的将单子上的柴籽抖成一堆。莹儿撑开袋口。柴籽水一样流进袋中。
收拾停当,灵官取过水拉子,拧开盖子。莹儿说:“别倒了。水还是留下的好。小心无大错。”灵官重新拧上盖子。
灵官望望天空说:“其实,太阳还早呢。急啥?缓缓再走。”莹儿说:“走吧,慢慢走。你那个肉牛样子。走快了,还不成一滩泥?”
灵官望一眼莹儿,捉了她的手。莹儿在他手背上拍拍,笑道:“还背黄毛柴籽呢。我倒没啥,就怕你累。夜里吧。他去妈妈那儿了,肯定不来。现在猴急,也没啥滋味。”
“不过,你来段花儿。”
“成哩。别说‘花儿’,要心也给哩。你可别当甩手掌柜,边听边拾掇。”说着,她唱起来了——
月亮当中的娑罗罗树,
春风儿吹天下哩。
一思想和阿哥走下的路,
心疼(者)咋丢下哩?”
“好不?”
第十章(8)
“好。真是天籁,再唱。”
石崖头上的墩墩儿草,
骨朵儿像胡麻哩。
阳世上再没我俩儿好,
一晚夕说胡话哩。
白萝卜榨下的浆水酸,
麦麸子拌下的醋酽。
宁叫他玉皇的江山乱,
不叫咱俩的路断……
归去时,一路“花儿”一路笑,虽背了柴籽袋,却没有感到来时的那般艰辛。进了门,放下袋子。老顺过来,在袋上踢一脚,没嫌少,反说:“看看,咋的?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拾不拾。”
吃晚饭时,老顺问:“沙窝里黄毛柴多不?”莹儿说:“近处都叫人下了‘招子’。里面多。就是太远了,得走半天路。一来一去的,浪费了时间不说,人也累得慌。”老顺说:“不行就住下,吃劲打几天。明天叫你妈也去。”灵官说:“妈走了,谁给你做饭?”老顺说:“我又不是驴肚子马板肠,能吃多少?一天不就三顿饭嘛。”
灵官见莹儿偷偷朝他眨眼睛,就故意说:“我就不去了,谁家一个大男人干那女人活?”老顺说:“不去也行。凉州城市政府大堂上有个位子等着你去坐呢。问题是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念书除了往肚里塞了些又酸又臭的词儿,再念了个啥?你考虑,不去也行。河坝里那块地正好没顾上犁,你去尝尝翻土块的滋味。”灵官赶紧说:“你叫我进沙窝,谁又敢说个大话啊?”莹儿扑哧笑了,朝她做了个鬼脸。老顺猴塑塑蹲在炕沿上,吧哒一阵烟锅儿,高声说:“老妖,猪喂了么?好好扯上几个锅盔,明个到沙窝逛去。撒活一下眼睛,顺便弄几个黄毛柴籽儿。”妈在厨房里应道:“你不是苦得急急儿了嘛?正好逛去。啊?”老顺说:“你见谁家的公公和儿媳一起进沙窝呢?”妈笑道:“哟,这不正合了你的意吗?你一进沙窝,谁都不用烧热炕了。”老顺嘿嘿笑了。莹儿赶快收拾碗筷出了书房。
灵官妈提着那个袋子进了书房,说:“我还当你们打了多半袋子。谁知是枝枝子占了多数。”灵官说:“你算。走路五小时,吃腰食一小时。剩四个小时,得一把一把捋呀,又不是在堆上刨。”妈笑了:“我只是说说。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老顺说:“你准备一下,把那个大拉子洗一下,装水。顺便去问问,再有没有去的人。一起去,好有个照应。……其实,你去干不干没啥,给他们做做伴,当当甩手掌拒。”
老伴笑道:“我啥时当过甩手掌柜?老乳牛养了十个牛,事事离不了老乳牛。三寸气不断,就得挣扎。”
灵官说:“你不去就算了。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子女压迫你似的。真是的。”
妈笑道:“好,不说不说。”遂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不一会,灵官却进入了梦乡,害得莹儿空候了一夜。
(2)
灵官醒来时,天已大亮。父亲的叫声使他吃了一惊,因为梦中他是和莹儿睡在一起的。等他起床后,父亲已将水、面、锅、盆、行李等捆在骆驼上了。妈妈正在喂猪,唠唠唠的声音在清晨很扎耳。灵官胡乱洗把脸,又在牙刷上挤点牙膏放在嘴里捅了几下,吐出一嘴白沫。妈妈说:“你要刷,就好好刷。牙膏还没蹭匀就吐了。白费钱。”灵官说:“你不看爹正找个出气的地方吗?我一磨蹭,他不发威,才怪呢。”妈说:“行了,吃饭去吧。吃了上路。”
第十章(9)
莹儿端饭进了书房,瞪一眼灵官,悄声说:“你倒好。害得我一夜没睡。”灵官说:“跑了一天,乏了。包公都没看,也不知啥时睡着的。”莹儿说:“你以后‘好生’这样。”灵官说:“不会的。有个再一再二,没个再三再四。”老顺进了屋,说:“馍馍疙瘩也塞不住嘴?你不看啥时候了。”灵官说:“我又没说啥。我说包公没看上,再又没说啥。”莹儿急了,在老顺背后瞪他,灵官知道她瞪的是“再没说啥”这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就说:“嫂子也正怨我睡得太死呢。”莹儿睁大眼睛,指指老顺后背,一脸慌张。灵官吐吐舌头。老顺说:“快吃吧,还等啥?我们那阵子进沙窝,鸡没叫,就动身,这会儿干得正欢呢。”
灵官说:“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不听吧,你说秋风过了驴耳了。听吧,耽搁吃饭,你又说我磨蹭。”老顺说:“好好好,我不说。我知道你不爱听老子的话。好药总是难喝。”又转身对莹儿说:“你也赶紧吃去。你妈说,北柱们也去。不要叫人家等。”
灵官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就去收拾刷牙用具。老顺斥道:“又不是去当干部,拿那个东西干嘛?路远,少拿一点是一点。”灵官说:“有骆驼呢。”老顺冷哼一声。
收拾挺妥,灵官拉出骆驼。听到妈妈又安顿喂猪的事:“粗食要烫一下。麸子不要放得太多了……不要喂几天就把半年的细食糟塌光。吃馋了猪嘴,我看你拿啥支应它?”老顺说:“知道。”妈又说:“鸡一天喂一顿水食。庄门要拾缀好……”“哎哟,老妖。有个完没完?”妈却不理他,继续说:“水食不要太清……”“哎哟,你走你的,我又不是灵官。”灵官大声说:“灵官怎么了?一张嘴就灵官长,灵官短的。我灵官啥时叫人这样安顿过?”莹儿笑了。妈也笑了。
出门,到隔壁喊了北柱和凤香。凤香又喊了月儿。北柱说:“孟八爷又进沙窝了……今年狐子肯定多。沙窝里的老鼠一群一群的。”灵官说:“没狐子了,老鼠才多。”北柱说:“老鼠多,才引来狐子。大头昨夜打了一个狐子呢。嘿,笑得合不拢嘴。”
北柱又对灵官妈说:“你真是老糊涂了。你搅和啥呢?叫他们小叔子嫂子打去就是了。你不怕他们怪你碍手碍脚?”莹儿接口道:“就是。你叫白狗和他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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