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第154章


徐元佐笑了笑,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了。
张元忭还没有反映过来。茫然地看了看徐元佐,又看了看李腾。
李腾静坐片刻。见没人开口说话,一个个都像是泥菩萨入定一般,只得叹声道:“高新郑要回京师了,有人在为他造势,财力惊人。”
徐元佐暗道:邵芳果然还是去投资了高拱,可怜啊。
“即便高新郑起复。麓石的首辅之位还是稳稳当当的。”徐阶道。
世人都道做官好,恨不得紫蟒玉带,官居极品。然而真正走到了仕宦顶峰的人,想的更多的却是如何功名始终,全身而退。因为到了这时节。就算是你想走,也未必能走了。
李春芳最早萌生退意时,正是徐阶高拱相争之际。他被视作徐党,被御史齐康弹劾“与徐阶狼狈为奸,作乱朝政”。按照惯例,阁臣被弹劾之后必然是要求去的,李春芳本人的权力欲也不很大,便连上两疏求去,结果却是没有走成。
隆庆帝是个脑子十分清楚的昏君。他知道徐阶高拱一走,没有大将坐镇朝堂,必然会生出许多乱子,严重影响自己的内宫生活,自然不会放李春芳离去。
当时不放,如今高拱要回来了,就更不能放了。
虽然隆庆帝与高拱这位老师情谊极重,但如果高拱一回来,他就放走了李春芳,那么高党气焰必将高涨,不利于朝廷均势。隆庆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明君,但也知道朝堂上最重要的两字就是“均势”,任何一家独大,都会惹出乱子。
“而且新郑公也不肯让麓石公走,否则岂不是显得自己没有气量,要大肆清洗政敌了么?”徐元佐对李腾道。
李腾突然仰天长叹,道:“然而恩师今年已经发了两次血疾了!”
“那是因为服丹的问题吧。”徐元佐半开玩笑道。
都说嘉靖帝好道,其实不如说是好丹。诚如后人所知的,金丹里面有很多重金属,是十分可怕的东西,服丹等于服毒。爱好炼丹服食的嘉靖帝,因为数十年地长期服毒,所以在六十岁上就英年早逝了。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嘉靖朝的重臣们都有两门必修课:一、了解炼丹和服丹;二、写清词。
严嵩就不用说了,简直是嘉靖帝的修道小伙伴,借着其子严世藩写的优质清词,数十年窃据国柄,成就了一代奸相。嘉靖很喜欢赐他金丹,他自己也炼也服,所以八十七岁的时候就早逝了。
其后上来的徐阶、李春芳,在嘉靖朝也都是清词高手。就连指责嘉靖帝炼丹修道最为严厉的高拱,也曾偷偷上疏请求为嘉靖炼丹护法。
这种风气之下,重臣显宦服丹养生实在如同后世演艺圈吸毒一样流行。只是因为炼丹的成本实在太高,非一般官员能够承受得起,所以才没有如同魏晋时的五十散一样普及开来。
李春芳本人是张三丰的嫡传弟子,与东派祖师陆西星友情甚笃。如果说严嵩、徐阶是骨灰级票友,那他就可以算是职业选手了。
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不服丹?
第192章 条件
这种明显带有歧视的话连徐阶都听不过去了。
“我离京时石麓身体尚佳,如何短短时日竟至于此?”徐阶错开了话题。
李腾看了一眼徐元佐,转而对徐阶道:“国家事皆压在家师肩上,这些日子实在不好过。”
——那张居正是猪队友咯?
徐元佐听出徐阶声音中对他的不满,只是在心中吐槽一句,没有说出口来。
徐阶道:“石麓公养生有术,所谓血疾,到底是何症状?我江南多有名医,远的不说,就这会稽宝祐桥南,便有一位世代行医的鲁姓妙手,医术精湛,药到病除。”
“唔,一时倒也用不上。”李腾支吾过去,道:“只要修养时日,总是能够好的。”
“哎。”徐阶长叹道:“若是早几月,石麓要与我做些笔墨游戏,那是求之不得的。可惜如今我正被正事牵连,恐怕无暇游戏了。”
李腾正要说话,徐阶又道:“说起来这事也算文教盛事,江浙大儒汇聚一堂,要编纂一本博古通今的训诂字典。这事若有石麓这么一位状元大才参与,岂非如虎添翼?可惜此事太过繁重,他身体又吃不消了。”
徐元佐心中暗暗叫好,仿佛看到了一位武林高人出手精妙,一剑封喉。徐阶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用人家的暗示之辞来堵人之口,真是信手拈来,了无痕迹。
他望向李腾,看这道士如何应对。
“朝廷事,事事关系黎民万姓。而家师本无心权柄,是个逍遥清静的性子,故而做起来举轻若重,劳心劳力;至于编纂字书。察考文档,这是家师自幼兴致所在,即便再累再苦,做起来也是甘之如饴,岂知疲惫?”李腾硬要扭转过来,却不得不暴露自己的来意。
李春芳果然是冲着字典来的。
说起来徐阶离开松江也就两个月不到。而消息竟然从江南传到了北京,甚而北京那边的人也已经到了。这样的反应速度,简直是毫不矜持呀。
徐阶笑道:“同风有所不知。编纂字书要逐条考据,非有大学力、大毅力者不能成此事。期间耗费的心力、体力更是难以估摸,比当首辅恐怕更累。”他说罢又补了一句:“这点我却是深有体会的。”
这里编过书、当过首辅的只有徐阶一人,谁能否认呢?
李腾脸上浅浅浮出一层红晕,让徐元佐有些错觉:怎么好像我家徐爷爷在调戏这个小道士?
“家师的学力、毅力都不消说的。”李腾笑了笑:“此等功在当代,利益千秋的事,无论如何是要参与的。”
徐元佐望向徐阶。现在鱼儿上钩,正是开条件的时候。
果然,徐阶好整以暇道:“老夫今夏想在江南觅一处好地方,将这些年读书体悟与众人相析。若是石麓有暇,不妨也来讲说一番南野先生(欧阳德)之学。”
——呦呦!这是要开王学大会了么!
徐元佐心中一颤,暗道:徐老爷子是要逼李春芳表态站队了,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
李腾知道恩师的学问道统。
就儒学而言,李春芳拜师欧阳德、湛若水。请益于王艮王心斋。这三人之中,欧阳德是江右王门的宿学。直接受教于王阳明公。王心斋是泰州学派开辟者,也是阳明公的亲传弟子。而湛若水看似王门,实则自成一派,在当年便有王学、湛学之分。
徐阶要李春芳站队,并非粗粗地在道儒之间站队——那毫无意义,身为朝廷首辅。焉能自白说是道家门徒?这就好像“七大长老”里混进了党外人士,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重要的是必须在王门内部站队,站在江右王门阵营。
说不定徐阶就是要以江右王门为主力,统合所有王学,成就大一统的伟业。就如孟子之于孔子。
要是放在武侠小说里,妥妥的大反派啊!
徐元佐倒是不担心徐阶失败,因为阳明公与诸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任何一个学派,都必然要有政权的支持。如今王学的支柱就是徐阶和李春芳二人。就个人而言,徐阶更有领袖气质,李春芳却是和憨厚先生,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
关键看李春芳是选择加入徐阶,还是优游林下自己玩自己的。
李腾不能为老师做出决定,只能记在心上,回去复命。不过他还有别的任务,只是鉴于此地人多,不好说罢了。
“高新郑复出是必然之事,石麓当有所准备。”徐阶将李腾心中的疑惑道破:“他那个性子,报复排挤也是必然之事。”
李腾叹了口气:“这正是家师所不愿见的。”
徐阶没在说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李腾知道是到了告辞时候,起身道:“小道先回京复命了。”
“元佐,去送送李道长。”徐阶道。
徐元佐长身而起,对李腾道:“道长,请。”
李腾倒是不见外,笑道:“你我表字称呼便是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徐阶等两人背影消失,对徐У溃骸袄钍垂灰仓挥辛侥暝窨勺隽恕!?br /> 徐б汇叮骸安皇窃粜趴诤档拿矗俊?br /> 徐阶望向张天复,笑道:“高拱今年回京入阁,招揽旧部,封官许愿,安定人心。两年后是考成外官的外计之年,正可以发作,按察一批自己爪牙心腹,形成内外合力之势。呵呵,新郑啊,岂能容得下石麓在他前面领班?那时候的石麓就是个人见人厌的弃子了,想留下又如何能够?”
徐挠行┬呃ⅰ?br /> 他是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在北京并非没有见识。然而就像有人看到题目自然知道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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