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第218章


——不过这翁弘济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吧?唔,仔细品味,确实对б兴痪础?br /> 罗振权心中暗道。
“翁家要代销我家的布料,那是极好的买卖啊!”徐元佐大笑道:“只需派人来华亭签了契书,自然就送来了。何必还下什么定金呐。”
徐元佐抄起台面上的两锭金元宝,一个就有十两重,足足二十两金子,可以折合白银一百六十余两了。
“这定金是定下你我之间情分的。”翁弘济道:“在商言商,买卖是另一回事。”
徐元佐把玩着金元宝。笑眯眯看着翁弘济。
“寒家还望您能够在售价上给我们一些优惠,总比别家略低些。”翁弘济道。
徐元佐笑道:“淮上人称‘非少山布不衣不被’,你们这是要将别的布商都逼上绝路啊!”
民谚不能取代调查数据,但是能反应大众认知。“非翁少山布,不衣不被”就是淮北的民谚:没有翁少山的布,都不能做衣服和被子。这足以证明翁少山已经成了一个品牌,一个被普遍接受的品牌。在没有广告炒作的时代,要打下这样大的品牌,市场占有率起码是在八成左右了。
这么大的市场,没有一个稳定的采购渠道是很痛苦的。尤其随着社会发展,分工进一步细化,苏州的棉纺织业会被松江甩得更远,而走向刺绣这种较高附加值的商业产业。
翁少山的嗅觉灵敏,眼光长远,难怪能挣下百万家资。
“谁会嫌自家生意大呢?”翁弘济笑道。
徐元佐又问道:“既然大家把话说到这儿了,我可以给尊驾一个准信:日后苏州商人要从徐氏布行拿货,翁氏肯定能拿到最低价。至于比别家低多少,还得看订购量。”
翁弘济眼角挤出了两道笑纹,心中暗道:大伯还说不可轻视此人,看起来也很好说话嘛。
“如此甚好!”翁弘济道:“等过了年节,我家便派人去松江。”
“不用那么着急,仍旧是等到三月中吧,到时候我们给你们送来。”徐元佐道:“另外嘛,为了两家方便走货,我打算在沿途开些客栈,少山公总得帮衬一把吧?”
翁弘济眼珠飞转,迅速想了想,道:“我家在吴县、长洲是有脸面的人家,帮忙照看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不知徐相公要开多少客栈,可是要当货栈牙行用?”
“不,只是服务商旅罢了。”徐元佐笑道:“一如唐行、商榻那边,名叫有家客栈,尊驾日后路过可以一试。”
翁弘济这才放下心,道:“若是这样,衙门那边我自会疏通。”
徐元佐笑道:“多谢多谢。”
在这个口头承诺还算有些效力的时代,双方都没有签订备忘录的打算。翁弘济谈好了条件,拿到了肯定的答复,自然也该告辞了。不知道出于何种想法,他临走前还邀请徐元佐去甪直的一家青楼,被徐元佐婉言谢绝了。
罗振权跟着徐元佐将翁弘济送出大门,等大门合拢,方才忍不住问道:“此人怎么得罪你了?”
第276章 案例分析
“并非得罪了我。”徐元佐道:“我只是恼他们在布行有眼线。”
布行里的眼线非但透露了高层变动的情况,还有徐元佐的行程安排——否则不会这么准地堵在甪直。考虑到徐元佐实际上是从唐行出发的,所以知道具体日期的人并不多,局限在几个掌柜身上。
这些掌柜与客户有深交很正常,但是没头脑地泄密就让徐元佐气愤了。
“你打算怎么办?”罗振权问道。
徐元佐微微摇了一下头:“不怎么办。反正等我们的人成长起来之后,这些掌柜要么辞退要么打发外地。既然跟苏州人眉来眼去,就别怪我下手狠。”
罗振权听得也凝重起来,道:“不过咱们仍处于下风啊!”
徐元佐吸了口气,扭过头看着罗振权,面露不解道:“为何你们都有一种要跟他们硬来的意思呢?”
“不是敌手么?”罗振权也愣住了。
徐元佐摇了摇头:“大家要都是为了赚钱,而且讲道理,能沟通,那大可一起赚钱。碰到黑举人那般不讲道理,要吃干抹净的,咱们才能跟他掀桌子。来来,我为你分析一下今日我跟他说话的内容。”
“我都听到了啊。”罗振权半推半就,其实还是想听听徐元佐的分析。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深深迷信徐元佐见识非凡,每次听他讲解都能升华自己。
徐元佐想想一头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索性将顾水生、陆大有、姜百里一起招了过来。这种实际案例分析,不是经常能够碰到的。何况精神起来了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权当上一堂课嘛。
等三人到了。徐元佐将刚才翁弘济来访时的对话,不厌其烦地一一复述,就是要让三人知道全部的信息。他说完喝了口水,问道:“你们听过之后得出些什么来?”
三人互相看了看,又望向罗振权。罗振权挥了挥手:“你们都是靠头脑吃饭的,我是靠膀子力气。就听着学吧。”
顾水生先道:“佐哥儿,我觉得他们这般着急,莫非是得了消息,明年北方布料要大涨?”
徐元佐不置可否,望向陆大有。
陆大有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还没想好。”
“百里呢?”徐元佐问道。
姜百里沉吟一阵,眉头紧蹙,道:“我想不通的是,翁家为何以前没提出来。当年徐二爷在管着布行。这种事找他比找佐哥儿肯定更容易些吧?”
徐元佐笑了笑,拍了拍手:“大家说得都不错。”
众人汗颜:没看出来有什么不错的地方啊。
徐元佐的习惯就是“肉夹馍”。先肯定,再提出改进意见,最后再次肯定。这样不至于打击别人的积极性和自信心。
给完了肉,他开始掰扯馍,道:“水生提出的这个假设,咱们无从验证,但是从思路上分析。你是在‘猜’对手。这恐怕要不得。因为你们信息不对等,猜中了也是侥幸。”他转向姜百里:“百里的思路是对的。先提问。该提的问题也很简单:时间、地点、人物、原因,无非这四个要素。”
“时间。为何是现在?人物,为何找咱们?地点,为何在甪直?原因,为何提出这个建议?”徐元佐一一罗列,又道:“要回答这些问题。也有三个方面。第一,大环境;第二,内因;第三,关联。”
“站在翁家的立场上考虑,为何要现在提这个合作?从大环境看。是江南暂时太平,年景尚可,海瑞抚吴。这三点之中,海瑞抚吴是不是一下子就让你们眼前一亮?”徐元佐笑道:“咱们很快就能看到,海瑞抚吴之后对苏州的影响。谁先来推导一番?”
顾水生照例打了头阵,道:“海瑞在松江最着意的就是一条鞭法。既然来了苏州,肯定不会改主意。加上咱们借给他的账房,送的丈量步车,他的进度应该比在松江时更快,声势也更大。那么苏州的大户是否会将银子从土地转入商贸呢?比如存在翁家的柜上。翁家有了银子,自然要大肆采购布帛,扩大生意。”
“佐哥儿,您看呢?”顾水生说罢,略略有些羞涩。
徐元佐抚掌道:“这才叫分析而不是猜测。”他见顾水生挺了挺腰杆,自己也颇有成就感,道:“只是还差一步。”
四人都盯着徐元佐,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常人看到的东西都差不多,正是最后一小步,才是人天之别。
徐元佐道:“翁家不光是扩大生意,而且还要统合苏州商帮。”
——洞庭商帮的统合,大约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最终成型于万历的吧。
徐元佐心中一算,颇为契合。
“海瑞抚吴,对地主而言绝非好事。对土地不多的商人而言,却是桩好事。为何,资本从土地中出来转移到商贸里了。”徐元佐道:“水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没抓住关键。关键是‘资本’。‘资本’两个字是商人的命根子,无论何时都不能丢。那么问题又来了:资本是否会顺利进入商贸呢?我看不尽然。”
“如果商户拿了银子,无法扩大货源,无法扩大销售渠道,那么他就是亏钱的——因为付不出利钱。”徐元佐道:“这种情况之下,保守老成的商户,会参照过去的生意情况,决定接受或是拒绝这些投过来的资本。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拒绝的商户会更多。”
“财属水,资本自然要往缺口处流。这个缺口就是翁家。翁家在这个大环境下,大量吸收了资本,所以才会着意稳固进货渠道。”徐元佐环视四人:“翁百万这种商界老手,此刻想的可不是扩大生意,而是垄断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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