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第288章


徐元佐不多客套,当下将自己要买的屋舍形制、地段价位都跟徐平说了,道:“之前徐家铺子里的工人,我是都已经遣散了。您若是觉得谁堪用,就再叫回来,工食银总是要比过去加一些的。”
徐平刚才还在想,既然徐家还要在京师占块地皮,怎么就冒冒失失地将人都遣散呢?此刻听了徐元佐如此一说,方才知道这位少爷不是冒失,而是帮他开路。若是直接将铺子伙计转入会馆,谁能保证徐平就各个都喜欢呢?现在先遣散再聘用,正是让徐平有了余地,好用他自己顺手的人。
“不过要注意,得咬死这会馆不是徐家的。”徐元佐道:“银子是云间商人凑的,你只是重金受聘,跟徐家没什么关系。”
“我省得。”徐平咧嘴笑了笑。
徐元佐又道:“再有就是要麻烦掌柜的给我找些可靠的辽人。最好通晓蒙古话,女真话的,我要去辽东游历开拓眼界,少个当地的向导。”
徐平想了想,道:“这事倒是不麻烦,眼下就有一人,乃是店中大伙计,十年来也算兢兢业业。他就是辽阳人氏,眼下族中亲人还在辽东。”
徐元佐喜道:“这不正是凑巧了么?请掌柜的带他来见我。”
徐平应诺而出。
翌日一早,徐平便带着刚刚失业就又上岗的大伙计来了。
说是大伙计,其实人却不大,只有二十六岁。他父母本是小商贾,从京师贩些南货去关外,因此与徐家的店铺有了生意往来。时日久了,彼此信任,便将十六岁的儿子托付给了徐平,从学徒一步步做到了大伙计的位置。
若非徐家店铺关门,这伙计很快就能升任二掌柜了。
“此子姓石名铁,正是生在辽东的。”徐平带着石铁见了徐元佐。
徐元佐颇为礼贤下士,亲自走来拍了拍石铁的手臂,果然筋骨如石,肌肉如铁,不由赞道:“好健硕的壮士!”
石铁瓮声瓮气道:“见过相公少爷。”
“他们都叫我佐哥儿。”徐元佐笑道。
“佐哥儿。”石铁顺口就跟着叫了一声,就像是个纯真无邪的少年一般。
徐元佐心中已经很是满意,请徐平和石铁坐了,问道:“你来京师几年了?”
“十多年了。”
“可成亲了?”
“成了,儿子都有三个了。”石铁乐呵呵道。
徐元佐也喜欢这种成家立业的人,起码有顾虑就不会乱来。他道:“我是个读书人,这回想去辽东增长见闻,请你做个向导。”
石铁爽朗应道:“辽西辽东我都熟得很,佐哥儿想去哪儿,知会一声便是了。”
徐平一旁补充道:“店里要押货出关,都是他去的。”
徐元佐点头,道:“如此甚好。听说你还有亲族在关外?”
石铁道:“正是。我爹娘迁来了京师,不过还有叔伯在辽阳当军,老家亲戚仍在建州卫呢,佐哥儿就算要出边墙都无碍。”
“你家势力挺大的嘛。”徐元佐笑道:“等京中事了,领我走一圈。”
“成!”石铁中气十足地应道。
第330章 盛宴
徐平对于北京了如指掌,也很看好宣武门大街。他听了徐元佐吩咐,不惜本钱地买下了两套相邻的大宅子,略一整修,配上家具便能住人。
这两套宅院的原主人都是自家住,所以屋舍不多。徐平便将宅之间矮墙打通,准备盖座小楼,日后方便外人住宿,又不会影响内宅清静。
徐元佐没事的时候便来看看这房子布局,邀请同来的苏松盟友吃饭、喝茶。这些小商人虽然接触不到部堂级的高官,但是关系直达主事郎中却没有问题。还有些人门道更为诡异,竟然能联络到部院的书吏、仓库的大使,可以说是将漕运线的尾端尽数打通,保证漕粮能够妥善入库。
这一日,徐元佐在德胜门外的积水潭边宴请客人,还请了青楼的歌姬献艺,品评赏析,号称雅集。不过与会者却没有闲情雅意。因为众人还在为朝中纷纭担忧,生怕晋党与高拱再起纷争,连累了当前漕运改海的大好局势。
“文镜兄,适才阁下所言,山陕商贾不愿见朝廷册封俺答,这岂非自引兵燹么?”有人问道。
唐明诚在一群江南商贾之中,已经算是边镇通了。他从容一笑,展开折扇:“这个道理,就跟江南许多人家不愿朝廷开海禁是一样的。”
众人哦了一声,却觉得说服力不够。
江南不开海禁,可也不被海寇所乘呀。现在海上安静得就跟淀山湖似的,这回一路航来哪里见有半个海贼?然而三边却大大不同,俺答连年入寇,一旦入寇就是京师震荡。这等情况之下,他们还不肯开边通商?
“别说没有岁币,就算要给岁币也值得通商。反正都能赚回来。”有苏州商人道。
“怎么赚回来?鞑靼有些什么能换关内的商货?”有见识少的问道。
“皮革、毛毡,牲畜,这些算是鞑靼那边较多的了吧。”
“还有呢?”
“不知道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基本对鞑靼那边没甚了解。唐明诚对三边的官场生态略有所知,却没真正去过宣大边镇,所以也不敢言之凿凿充当“”。以免露怯,妨碍了威望。
听着众人闲聊,徐元佐和李腾偷偷开起了小会。
李腾已经辞了差事,无所事事,就跟着一起来了。他为徐元佐买了两张冯保亲手斫的琴,价值千金,已经是了不得的高价了。冯保果然对徐元佐颇为上心,表示愿意与徐元佐当面一会,探讨琴艺。
徐元佐现在并不着急。这事就跟下棋一样。埋下的暗子若是暴露过早,非但起不到效果,还会适得其反。万一让张居正知道自己还在走冯保的路子,很容易被视作脚踏两条船,从而生出间隙。
“照如今这个局面,似乎不用等到六月就能启程了吧。”李腾悄悄对徐元佐道。
“还得等等。”徐元佐道:“六月是朝廷要收夏税的时节,到时候肯定要江南运棉纱丝绸,说不定可以再加一码。”
李腾皱眉道:“你这就有点贪得无厌了。到底多少漕额能让你满意。”
徐元佐翻了翻眼珠:“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说个准数!”
“我最少要三十万石。”徐元佐道:“若是能四百万石漕粮全部走海运。那就更好了。”
李腾轻轻拍了拍额头:“你非要逼得别人没饭吃么?”
“怎么会没饭吃!没饭吃的上我家来吃。”徐元佐笑道:“我就怕人不够呢。话说回来,你是随船队下江南,还是随我先去辽东。”
李腾道:“我也不曾去过辽东,正好去增广见闻,便跟你一道走吧。”
徐元佐笑道:“辽东之行定会十分有趣。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招了个向导。家里本是辽东土著。在京师行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女真人。祖父还做过建州卫指挥使。”
李腾点了点头:“建州卫在哪儿?”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徐元佐自己也说不清建州卫的具体位置。反正肯定在边墙之外,属于羁縻胡地,如果用后世的行政区划来说。应该是在辽宁省抚顺市。
“这个就得走了才知道了。”徐元佐道。
道士都有一颗云游四海的心,李腾此刻已经忍不住开始着急去辽东的事了。
徐元佐在京师不着急,张居正却有些急了。
内阁中殷士儋与高拱交恶,火药味益发浓郁,徐元佐这伙苏松商人留在京中徒然增加变数。他们穿门过户,手里掌握着大量的金银,如果只是为了漕运走海的事也就罢了,万一想在别的事上插一脚,岂不是麻烦?
“今年试运,莫若先运三十万石。”张居正在内阁值房与高拱商量。
高拱这些日子被天下奇才的杨博绕得脑仁都疼,听了之后并没有反对,只是问道:“是否多了些?”
“若是运量少了,用海运反倒不上算。”张居正看出了高拱的疲惫:“不过若是三十万石,工部怕是要拿出三万七千五百两银子,恐怕户部一时拨不出来。”
高拱道:“是民运?”
“该是民运。即便要军运,今年也来不及了。”张居正道。
“能否用明年的漕粮相抵呢?”高拱提出了老办法,俗称打白条。
张居正面露纠结,道:“这就要与那些舶主谈了。平心而论,每百石漕粮耗费十二两五钱运银,这已经是少了许多了。”
高拱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大胡子,道:“的确省费可观,只是沿河运军却不好安置。”
张居正点头表示同意,没有跟高拱说移民实边的事。自从秦汉数次大移民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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