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笠绿蓑衣》第53章


这也与孙发亮的说词较为接近——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除去飞机上关机,话单上没有越洋电话的信息确有可能。只不过,她登机的那一天澳洲是否起了飓风,倒是需要进一步确认。
“你要来报道孙发亮的国际新闻?”我不冷不热地说。
“是。”
“只要你一找我我就倒血霉!”
“真没想到你对我怨恨如此之深!”
“雷锋老爷爷说,‘对待坏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
“看来我只配做一个坏人,不应该良心发现。”
她拔起腿,推开拉门,风嗖嗖地灌进来,灌进我那天偏地远的鸟窝。她整整衣领,把衣角往脖子上拉了拉,卑屈地向前走去。
我知道,既然张绿梅能找到这里,孙发亮亦能找到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孙发亮的手比心还黑,我相信她什么事她都干得出来,此时的我们正处枪口刀尖,随时都有喋血的可能。
她雄赳地向前走,好像要和谁争百米冠军似的,毛发全甩在身后。
美国政治学家弗朗西斯·福山曾宣告柏林墙的倒塌是“历史的终结。”然而福山的话说得为时尚早,从卢旺达到里约,从科索沃到东帝汶,从克什米尔到耶路撒冷,历史的战车依然轱辘着向前推进。
西方一心理学家由此引证,人们的心理普遍有一种“柏林墙”情结,一座倒塌之后又会有另一座竖起来,这就是著名的“1+11”理论。
现在张绿梅之所以有那种昂首阔步的驼鸟姿态,定是持了这种心理,或者说是一种不公的遭遇使然,我确实感到在她放倒一座随即又打开了另一座“柏林墙”:快来追我,快来追我呀。
我坐在摩托车尾,飙了好一阵子才把她追上,“张绿梅。”
“有种你就别追,好心当成驴肝肺。”
“好心?我可是结结实实地被你的好心给利用了一次。”
张绿梅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贴大字报,写匿名信的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干,为什么要把我也拉下水?我后来想想,不对,你是想拉个垫背的,让孙发亮以为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你好退居幕后,独享黄雀在后的美梦是不是?”
“我告诉你那些,只是方便你为高老大报仇。而孙猴子也对我不住,就算我利用一下你,报复一下孙猴子,也是人之常情。”
“这些在表面上看来理由确实充分,可是你听清了,这些只是表面,那天在公主坟,我非但没有拿到什么罪证,反而暴露了身份,被孙发亮逮了个正着,这会让孙发亮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捣鬼。”
“狗咬吕洞宾。”张绿梅背过脸去,“我说福尔摩斯同志,你上了孙发亮的当啦,那天我放在售楼处后面大理石下面的那个油布包,可正是装好了的足可搞倒孙猴子的直接证据。他神通广大狡猾多变,买椟还珠,不不——应该叫留椟藏珠,他给你看的其实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通天罪证早已被他雪藏——而转移你视线诱使你作出错误判断的便正是那北影的三栖明星及其他本人。”
“你是说那驼背老头便是他本人?”
“不错。”
“啊?那个驼背老头竟然是孙发亮!他年富力强,精神健旺,正值有为之年,怎么会变成驼背呢?”
“难道你忘记了,孙发亮可正是戏子出身,演戏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人们把见风使驼善于伪装的人称为变色龙,孙发亮就属于这一类人。
当我证实那驼背老头真的是孙发亮时,我不禁为他的伪装惊呆了,他隐藏在骨子里那种具有危险性质的表演天分唯妙而自然地流露出来,世界上最好的演员与他相比都较之逊色不少。我惊呆的那一刻,嘴张得很大:我是怀着崇拜的心情惊呆的,为了掩盖他的阴谋,他竟然蜇伏了如此之久。
勿庸置言,高耳鸡之死也确确实实是他孙发亮一手安排和操纵。
孙发亮就像绿色动物一样掩藏在枝叶后面,在饱崇了权欲、钱欲与肉欲之后,他不断地引退,并把无辜的人扯在自己前面遮丑挡路。
我对这种人最是恨之入骨,因为他潜伏着随时都会跳出来咬人。
当初我和高耳鸡到他的摄制组谋差的时候,我就感到这个人表面和气背后一刀的危险性。他脸上长着一颗痣,痣上长着一撮毛,好像在三国演义里有过分教,说有此特征的人最是凶险,我信以为真。
孙发亮陀螺似地旋转,他的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上经常风云变幻喜怒无常,无论是在情场、商场、赌场、战场,这个“革命烈士”的后代总保持着冷酷到脚底的“优良”传统,我跟他吵架时他扛起铁锨就砸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我跟着他旋转,堂·吉诃德似的,颇有点悲剧。
我是经常看中央电视台周末版的“动物世界”的,有时候一种动物为了保全自身或者群体,经常要进行血淋淋的残杀,他们的存活往往是建立在另一种动物悲惨的基础上,而所有这些都是直接而赤裸的。人类之所以高级,就是因为他们超越了动物,当然,手段也包括在内。
孙发亮为了获得自己的利益,可谓是不择手段,他用搏彩获得的400万买进了制片公司,又用80万疏通公司高层,承包了《青春稍息》的外景摄制,赚得盆钵满罐满嘴流香,眨眼间就是一个镶着大金牙兜风的小财主。
他带着貂皮帽走进1609号房间,又脱了貂皮帽下来,没人认得他,认得他的人也会以为他是个戏子,随行就市,生旦净末。
如此一连数日,我知道了真正钓孙发亮老婆吴笠蓓的幕后人不是关东跛,而是他孙发亮,关东跛只是他摆下的一条走狗而已,那么,跟高耳鸡之死有直接关系的大陆商人究竟是谁呢?以孙发亮演戏的程度,他就是装成一只狗也不会有人质疑的。
物极必反。好话说多了,就会变成废话,甚至是刺耳的话,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写实还是反讽,总之我起了疑心。
“你怎么知道他给我看的只是一个空壳子,而且转移我视线诱使我作出错误判断的便正是那北影的三栖明星及其他本人?”
张绿梅的脸色异常难看,“举世皆清你独浊!”
“我有点奇怪,既然你掌握了足可置他于死地的直接罪证,为甚么不索性报案,而是采取这样曲折迂回的方式以致弄巧成拙反把罪证又还给了孙发亮?”
“——他毕竟是我的老公,也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不想直接把他送走,让家乡人唾骂一辈子。”
“于是——我便成了你的替罪羊?也罢,我总要报仇,只不过是借你之刀,而我也算助了你一臂之力。我们是互相利用,互不亏欠。”
“还有一点,那就是孙发亮在我跟你在火车站接触时就已经被跟踪你的人发现了我,我不得已便使了个计,故意声称远走澳洲,却迅速杀了个回马枪,以揭开孙发亮的真面目。不料,这家伙老奸巨滑耳目众多,早就嗅出了臊味,非但尾巴收得很紧,反而知道了我根本不在澳洲的隐情。”
我想起了她手机账单出卖了她的细节,但没有说。“接着,他也放逐了你?”
“孙发亮本也要赶尽杀绝,但吴笠蓓逃脱的消息帮助了我,孙发亮便没敢太过于放肆。但当吴笠蓓吸毒的消息传来后,我隐隐感觉,我周边布满了黑网,似乎孙发亮找好时机便会下手。”
“你为什么你仍不选择报警?”
“警方中也有他的人,一旦被他的人知道,我肯定活不成。”
难道,我冤枉了张绿梅不成?
“既然吴笠蓓倒下了,你为什么要执意打倒他?”
“吴笠蓓倒下了,不是又出现了一个楚笠蓓?”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和他已经离婚?”
张绿梅支吾不语。我想,我这一刀戳得好,一刀见血,一刀可以戳出他的本质来。
“我是有私心的,但不是为财,而是为人。”
“为人?为你的旧情人,对不对?”
张绿梅的脸红得猴屁股一般,跟他那孙猴子恰成不伦的公母配。
“咋?不好意思?好马也吃回头草,青梅恋在咱中国也不是啥新鲜玩意儿,比西方还西方的人大有人在啊。”我故意大声嚷嚷,“你那口叫什么名字,李红青?”
张绿梅没明白过来,“什么什么,什么李红青?”
“青梅恋。”我说,“难道你也想为人报仇?”
“像你一样。大义灭亲。”
“——你知道吴笠蓓吸毒的事吗?”
“吴笠蓓吸毒了?”
我点了点头。
“肯定不是她自己吸毒,一定是被强迫注射吸毒。”
“自己吸毒与被迫吸毒有什么不同?”
“很简单,自己吸毒通常不会集中在一个地方注射,因为在一个地方会很疼,而被迫注射的话就身不由己了,别人才不管你疼还是不疼。”
我眼前一亮。
“刚才你说带来了三把神沙,看来你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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