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莲》第11章


老师惊讶地拿课本拍他后脑勺:“你脑子进水了?才上高二就早恋,还讲义气。”
我站得累了,换腿支撑继续坚持,被教导主任毫不留情踢了一脚,差点打了软腿,来了一个趔趄,我还站立未稳,他秉持男女平等的原则,在我后脑勺上补了一拍:“你呀,学习是不错,但的确是个问题女生,一天到晚不知道心里想什么,你好好反省反省。”
我没什么好反省,本来只是被动的受害者,情书原版我都没接到,复印件就让我遭受了这种待遇。不过是情书而已,小学阶段就传纸条的孩子并不稀奇。
我抬头远望,不知道此刻的章小希和苏梦生是不是正在密切注意我们的一举一动。
不过真正的观光游客的到来令我大大受挫,不远处有三五成群的领导模样的人,正在对着校园指指点点,估计又是参观考核评估之类。
定睛一看,那里面,竟然有章小希的爸爸章钺!
他好奇地朝我这边看来,与我对视的刹那,他有点惊讶,脸上还隐藏着一点点笑意,我心里一沉,为什么,再次见面却是在这种场景下?
我低头躲闪,抬眼,他还在朝这边看,再抬眼,还是。完了,完了,刚才被拍后脑勺和踢打软腿的景象也被他看到了,我原本精心维持的优雅消失无影。谁曾想过他一个商人还会跟我们校长勾结,参观评估又关他什么事?
原本,我对此次事故秉持刘胡兰般壮烈的态度:要杀要砍敬请随便,但章钺的乍然出现,让我没来由的鼻头一酸,热呼呼的眼泪漫至眼眶里打着转儿,我努力瞪圆了眼睛,假借收拢刘海的时候将脑袋后仰,企图让眼泪倒流回去。
教导主任在我们面前扮演上帝,有挞伐惩罪的权威与法力,我无胆反抗,亦无力出走,我怕激怒了他,他一声令下叫家长来学校面谈。
教导主任看我认输,口气明显软了下去。耿耿一脸歉疚地对着我,他们以为我会羞愧和害怕,因为自己是信中女主角而羞愧,而实际是,我因章钺看到我的幼稚丑态而伤心不已。
我与耿耿经过了严刑逼供阶段,还要继续接受体罚,要求我们年级的楼梯栏杆一层一层用抹布擦干净,要做到一尘不染。
做这个我没所谓,但耿耿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擦一边道歉,并小声的咬牙切齿:“我要是揪住那个偷信的人,就把他碎尸万段!”
我心不在焉地擦着栏杆,心里祈祷章钺一行人的参观考核尽快结束,祈祷我这里不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姜小鱼,你不会从此永远不理我了吧。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耿耿的碎碎念一时还不能停止,我又不想再给他不实的幻想,以免将来闹出更多的麻烦,希望他快点闭上尊口。
我的祈祷没能传达到上帝的耳朵,参观的领导人从转角处出现,直线向我们走来。
章钺经过我身边时,我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正在接受处罚的学生,身体像是吸附了静电,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一并竖起耳朵,听到校长对章钺毕恭毕敬甚至是唯唯诺诺地说:“你看,校园扩建和操场改造投资,应该是没问题吧?”
呵,是请他来做慈善的。
“问题不大,但不能在这里随意承诺。”章钺停一停,又问,“怎么还有专门擦栏杆的学生?”
他用的是那种不经意看到就随口问问的调调,边讨论边从我们身边陆续走过,脚步哒哒哒,与我的心跳此起彼伏,乱得我无法形容。我听教务处主任加话:“哦,我们一向对问题学生施以劳务教育。”
“哦,问题学生。刚才那两个怎么了……”
参观队伍渐行渐远,主任最后的回答,我已经听不清楚,我猜他一定添油加醋的将殉情情节加以渲染。
我再也不是他心中清纯的鱼小朋友了,而是一个被老师拍着脑袋教育,并且施以重罚的问题女生。
耿耿依然不放弃打探,执著地寻找我惫赖以对的原因,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拿出一副要说清楚的架势:“小鱼,说白了,你喜欢的是苏梦生,你觉得我不够他高?”
我对着栏杆负气地擦擦抹抹,动作越来越夸张,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才好,他犹自念念不停:“那么,你嫌我不如苏梦生那张小白脸?”
“你就这么形容你的好兄弟?”我反问他。这跟白脸黑脸无关,我只好停下来,斩住这个话题:“耿耿,跟苏梦生半点关系都扯不上,我喜欢的不是男生。”
耿耿静上片刻,猛然醒悟似的,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你……难道……喜欢……女生?”
下课铃响了,我看了看干净的楼梯栏杆,擅自决定要收工,把抹布塞到他手里,解释道:“不是女生。”
“那到底是什么?”他来劲了,走快一步跟上我,并扯住我的胳膊。他的执著目光透过眼镜片牢牢盯住我,要我给一个交代。
陆续有学生从教室里钻出来,有人刻意来到栏杆周围找我们看热闹。嘻嘻哈哈的同学中,不晓得谁在高喊:“模范夫妻,出双入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噢耶!”
该死!我暗骂一句,并将他挣脱。耿耿跟在我身后不肯罢休:“为什么?不是男生,不是女生,那是什么?”
“是男人。”我站定,转身看着他。他的身后有章小希的身影,正朝我招手。
我狠狠地、小声地再加一句:“老男人。”
怎么能合拍,我和耿耿原本就是根本不搭调的两类人,我喜欢的特质他没有,他喜欢的类型与我差之千里。
下午放学,依旧是四人同行,耿耿跟苏梦生打打闹闹,不知道是报复还是掩盖,闹得夸张极了,说些无关又无聊的笑话,一旦面对我就垮着一张面孔,缄口不言。
不久前,耿耿给我暗示,我还曾考虑过,如果哪天他真的要对我坦言表白,我该用何种方式拒绝,是旁敲侧击还是正面攻击?
但章钺的出现令我无暇考虑,面对耿耿,我还是选择了最直接、最伤人的做法。这样也好。
回到家中,耳根清净,我感到了几分失落。我早该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长久不开口说话,为什么现在寂寞又来侵袭?
我戴上耳机听音乐,CD机是苏梦生的。自他有了电脑,CD机借给我听就不肯让我再还,还定期会买CD片送我。
音质真的好,银色圆盘里面的碟片在飞快的旋转,一首歌一首歌反复吟唱,时间慢地近乎停滞。
我的夜晚都用来听歌、打扫卫生、洗衣服、看闲书,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大把的青春,浪费不完。
此后的很多个日子,我都在反复考虑如何补救擦栏杆那窘迫的一幕。他来拍我的门的时候,我正在家无聊发呆,还想着是否关门睡一小觉。
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敲我的门,我的家长久无人光顾,连管道检修工都可以绕过我家,直接把合格证塞进来应付完事,苏梦生找我都是扯着嗓子在楼下喊。
我静下来,侧耳倾听:哒、哒、哒。
我冲到门口,怕是长期的预感有所应验,心潮涌动,潮起潮落。是他吗?
门被拉开的瞬间,章钺站立在我眼前,我有片刻眩晕,什么也说不出来,也不需要他说什么,我向前一步,抱住他。
这是我盼望的结果。
但我为什么会期盼,会焦虑,会寂寞?全是因为他吗?这似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我早已乱了逻辑。
世界过于寂静,对面的好事老太拉开了门,门缝中闪烁着她好奇的眼睛。
那扇门吱呀一声,多了背后窥探的寂静,这给了章钺压力,他提了提手中沉甸甸的水果篮,似是说给别人听:“叔叔给你买了些进口水果。”
我松开章钺,朝对面小声嘀咕:“还看!还看!”
黑暗中的老太太被我揭穿,气急败坏地关了门。从没见过对门家老太太的任何亲友,我怀疑她跟我一样孤家寡人,所以有一大堆消化不了的精力放在窥探上。
她嘴巴的独特功能甚至强过公布栏,邻居家的蜚短流长,谁家的新闻奇事,都要透过她的嘴巴,广播至各个角落。
我径自转身,把自己放置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站着看他。我又不是病人,要什么水果篮,再说,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大叔。
章钺进了门,随后把门关上,淡然一笑,他的容颜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但眼睛深不见底,看不透他有多少阅历。他应该对我有所感应,我的想念如此强烈,意念如此强大,思念如此直接,他不该没感觉。
他将水果篮放在鞋柜旁,客气地站在原地,没有四下打探,不肯面对现实版的灰姑娘和他女儿白雪公主的条件差距。
我完全不讲话,没有半点尴尬,他蹲下来,从水果篮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打开口,一只睡得懵懂的狸花小猫奶声奶气的撒娇,为有人吵醒它的梦而轻声抗议。
他把小布袋递给我,我双手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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