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莲》第31章


“她说,她左眼失明是一种眼底病,病情蔓延到右眼了,不过情况还好,要配合治疗,现在视力下降了很多。”
“她自己说的?”耿耿又问,叹息道,“这么严重。怎么你们都有秘密。”
耿耿的神情有放心也有落寞,自己不是伤害她眼睛的凶手,他长长舒了口气。四人帮少了章小希,没有她的日子,我们也变得无精打采,小希不在,就像在我的胸口挖掉一个黑洞。
每天一下课,我就往小鱼的班门口奔,小希如往常一样,看到我就举起两个岔开的手指,表示胜利。她总是故作坚强,减少我们的担忧,强颜欢笑,维持眼前的安稳。
我只好站在走廊上跟小希打招呼,不知她是否听得到我心底的呼唤,我一日密似一日的跑去看她,却只看到她日益消瘦下去。
没有小希的陪伴,我们放学队伍四人帮解散了,耿耿渐渐收了心,不再刻意等我们,他全力以赴要向大学冲刺。
我时常去小希的教室门口,随意地找些借口,跟裴琳琳有意无意的聊天。或者沿用最初的借口,找小鱼借书。目的是能看到章小希健健康康地存在,正常上学,放学,就会安心。
好景不长,一连几天都没见小希出现,我心急如焚,每次找小鱼,她又恰巧不在。
是全校教师的例会时间,学生可以提前回家,也可以留校自习。
我一个人走着走着,又来到小希教室门前,叫裴琳琳:“嗨,出来一下。”
“什么事呢?”裴琳琳回答地非常爽快,固然是出于好奇,但她毕竟算得上是助人为乐的好女孩。
“没事,就是过来找你们聊聊天。”我迫不及待地问,“章小希怎么没来?”
表面一套实际一套的谈话方式令她愤怒,她说:“苏梦生,你太明显了吧。你来看章小希,却每次都来找我讲话,或者你不要再找我讲话,或者你不要再来这里看章小希,你选择吧。”
她想跟我缔造某种特殊的纠结,暑假前她表白过,我佯装不懂应付了事,这次看得出是最后通牒,我转身想逃,但裴琳琳带着一副要豁出去的表情,质问我:“你说话,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我老实回答。
“没怎么想是怎么想?”她开始流眼泪,“你故意的吧?”
面对声泪俱下的指控,我只能把头低得更低,怕裴琳琳看见我的表情会更伤心。我心急如焚,心不在焉,我想早一点去看章小希,但裴琳琳叨念了一个小时才肯放我一马。
最后,她说,你走吧。
真的,我这样做太不地道,对不起裴琳琳,但我还是选择了默认。我有一丝于心不忍,裴琳琳面对我,也像我面对章小希那样彷徨不安吧。
我第二天再去,章小希的位子依然是空着,姜小鱼也不在。我不敢再跟裴琳琳讲话,只好呆呆地在窗边傻站,目光转来转去,不知该把视线放在哪里才合适。
裴琳琳知道我在窗边,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在本子上奋力地写着什么,或许她在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面对小希,我是个纯粹的懦夫,此刻我却大义凛然地要求裴琳琳面对我:“裴琳琳,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将本子上的一页纸撕扯下来,揉成一团,狠狠扔过来,转过头去,毅然决然再不看我。其实裴琳琳的圆圆脸十分可爱,皮肤白皙通透,配我绰绰有余,然而看她如此,我既无法寄予同情又不觉得难过,因为我满脑子都是章小希的眼睛。
是否想要专情一个人,就只能对其余的人残忍。
我捡起纸条,她写道:“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让她知道。章小希几日没来上学,小鱼今天也没来,你可以去她家看她。”
两情相悦才是至高境界,那是一种互动的关系,没有响应式的单恋,结局只能是悲剧,是否我到最后都没有机会?
这种预感令我产生冲动,仿佛再不表白就来不及,我逃掉余下课程,飞速来到章小希家大门前。
真的想见她,这个念头遂成为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越想见越不敢见,反复设想的坏念头让我变成了善于逃避的人。
我想要进去,但管家推说小姐在休息,不便打扰。
我站在门口,感到莫名其妙,急忙问:“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管家回应:“不太好说,不太好说。”
由于过分紧张,我完全听错成:“不太好,不太好。”
我一时的理智就此烟消云散,心里暗自追悔,早该说的,早该说的。想要闯进去,小希正在危险之中。
管家看我过于激动,出于保护主人的本能,他动手推我,并威胁我说,再不走的话,要叫他的手下来帮我走。
我顾不上为他的狐假虎威生气,站在大门外高声喊道“章小希,我要见你,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章小希……”
当我叫出她的名字,由于憋的太久,我忽然哽咽,最后便无法说一句完整的话,管家双手推我的外力将我积攒的情绪推打出来:“章小希,……我喜欢你,我还没来得及说给你听……”
这段日子,我战战兢兢,不敢去探究章小希的脸色,那种一天比一天失了血色的感觉,像是莲花加速衰败,我不能忍受她在我眼前谢落。
渴望让她得到安慰,告诉她生命的创伤都可以愈合,我动了终身负责的一念。
她的突然消失,成为一种惊悚感,把我带到一个很深的点,使我明白我有多么渴望见到她,也让我明白必须找个机会说给她听。
感觉很奇妙,心里话一旦说出来,就不再觉得开口是件难事,事情远不是那么令人绝望。
我大喊大叫直到章小希出现在大门口,她对着我甜甜的笑着:“苏梦生……”
我过于惊讶,忽然静下来,管家大人放开我,我站直身子扯扯衣摆,揉了一把脸,把表情放平常,正色道:“怎么没去上学?我来看看你。”
“我爸妈不在家,你进来吧,小鱼也在呢。”
她头发更短,更为稀少,头皮的反光触目惊心,戴了更深色的眼镜,穿着白色短裤,上面是宝蓝色小汗衫,脚上却是一双雪白的拖鞋,恍惚中,我觉得在前面带路的是一只蓝精灵。
是一只生了病的蓝精灵。
我心里悲切不止,随她默默走路,上了一层台阶,在转角处稍作休息。院子好大,鸟语花香,好一副良辰美景,我却无心欣赏。
这巨大空旷的房子压着我,身体就不胜负荷的小了。我不敢抬头看她,光脚磨着她家的地板,不肯说话,忽然之间,我从一个无惧无畏的境地跌入羞于开口的沉默里。
我是否可以负责她的一生,我会不会是一个无能为力的闲角,如此,我更希望小希只在一个普通人的家庭,不必有庞大的背景。
小鱼在,坐在沙发上翻一本杂志,一页一页匆匆忙忙地翻过,没有看我,没有打招呼,仿佛我是隐形人,或者她当自己是隐形的。
“姜小鱼,你也在呵,我去班里找你们了,你俩都不在。我以为……”
“……”
“喂,小鱼……”
不知道小鱼为何是此种神态,冷冷地看着装帧精致的旅行杂志。她专心地看了又看,我问了又问,她还陷在沙发里没动。
小希安慰我说:“小鱼有心事呢,来了一会了,也没怎么理我,你别放心上。”
我接过章小希端过来的茶杯,其实我早已习惯了小鱼的淡漠与静谧,只是觉得她这样对我,或许另有其因。
小希递给我一个极其精美的琉璃杯,自己跪在茶几前面,缓缓地煮茶。
隔着深色镜片,我还是能依稀看到小希空洞而迷茫的左眼瞳仁,右眼也失去了从前亮闪闪的光泽,她不再是那个SD娃娃了。
如果失去健康,我们是否会一并失去快乐的能力?
“我爸爸说这茶是顶级的雪山茶,从台北买来的,我煮给你喝。”
总觉得茶是大人喝的东西,我还不懂,双手举着小小的茶杯,心里生出涩涩的敬畏和温柔:举案齐眉。
我跟小希之间,将来的某一天,是否可以有举案齐眉的可能性?
我举着茶杯,微痛依然,因此黯然静坐,她缓缓为我倒茶,但我茶杯却是空的。
她手执过滤水壶,与我的茶杯之间还有一点距离,但她判断失误,茶水倒入地下,被茶几下的一块方形毯子无声吸纳。
她放下手中的水壶,对着我笑,说:“你尝尝。”
我错愕难当,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表演,是实话实说,还是喝空杯?姜小鱼抢先一步过来,握着我的手将茶杯递到我嘴边,说:“快喝呀。”
小鱼的脸终于正对我,另一只手不断拿那本杂志扇风,扇得呼呼作响,屋子里并不热,或许,有件专注的事做可以防止眼泪不受控地掉下来。
总算不负她的期望,我表演地相当自然,咕咚咕咚假装吞咽,
章小希嗔怪小鱼:“不着急,小心烫到他。”
这番情景,显然让我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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