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出墙》第15章


只是,如此佳人给段正明那个不懂风月的小子太浪费了,还是自己留着吧!
段负浪比比这个,又瞧瞧那个,正忙得不亦乐乎,不觉身后站立一人——
“你不是废王段素兴的孙子。”
段负浪平静地合了手中众佳人的画册名录,偏过身来给突然造访的大理君王斟茶倒水,“哦?”
他讪笑,“王上如何得知?”他早已知道段素徽怀疑他的身份,几次三番言谈之间探察他的真实身份,可他很是自信,“我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
他甚至不掩饰,不辩驳,如此坦然地便承认了——他不是段素兴之孙,不是他们自宋国寻回来的王爷——当真他心中无畏无惧?
段素徽捻着手腕间的七子佛珠,踱着步派起答案:“你没有破绽,任何行迹、品性都同众人所知的段素兴之孙如出一辙,即便我派李原庸仔细探察,也无所出入。”
“那你又怎么探察出我并非段素兴之孙呢?”
他满脸好奇,看在段素徽眼里,恨不能一把撕下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贼脸。想则动,段素徽抛下惊世之雷,看他还如何笑得出来。
“真正的废王段素兴之孙……不,不是孙,而是孙女。”
段负浪的脸上依旧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仿佛他所揭露的一切与他无关,他根本不在乎,也不关心。
段素徽再添一把柴,再烧一把火,“废王段素兴只得一子,这一子只娶一妻,只留一条血脉。李原庸千方百计查到了当年接生段素兴后裔的稳婆,才知道,原来段素兴孙辈留下的唯一血脉不是子,而是女。”
是女非男,那么站在面前的负王爷自然不可能是段素兴的后人,那——他是谁?
“你来自大宋,对宋国文化了如指掌,想必一直生活在宋国境内,当是宋人。明知道段素兴留下的唯一血脉是女子,冒着可能被揭穿的风险也要弄一个男人打入大理段氏王朝,显然别有所图——男子为王爷,或有可能称王夺宫,女子是断断没了这种可能——包含这样的目的,看样子,你必定是宋国打入大理段氏王朝的暗桩了。”
段负浪但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模棱两可的态度较之刚才爽快默认自己并非段素兴之孙的姿态判若两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
段素徽满腹狐疑,索性明说了吧:“你如此爽快承认并非段素兴之孙,不怕我就此拉你出去斩了吗?”
“你不会。”
不再同他浪费光阴,段负浪取了瓢,开始给瓷罐内的绿萝锦鲤换水。一瓢清水进,半瓢浊水出,不倒尽,不装满,总留有分寸。
行事如人。
“你若真心想杀了我,不会独自一人前来永耀斋,同我说这些话。你大可以在朝堂之上放话,既可彰显一代君王的智慧与魄力,也能震慑其他妄想混淆你视听的图谋之人。你没有,你明明掌握确凿证据,却宁愿选择私下同我说,代表你不想杀我。你要留着我,因我于你,有用,有无尽的用处。
“一则,于宋国,你不想全然翻脸,你尚无能力在国内、朝中内忧不断的状况下再惹上宋国这个外患。所以,即便你知晓我的身份,你也只能装作不知,忍一时方可风平浪静——这个道理,身为父王不疼,母后不爱的二王爷,你比任何人都懂,都烂熟于胸。
“二则,也是最最重要的原因——我同高泰明一并回到大理,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摸不清,也搞不懂,你只能等,静观其变。如今高泰明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加之他身为驸马爷的尊荣。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形容都已欠缺,不客气地说,他大可以同你平起平坐,共分天下。
“若你急于铲平高泰明,大可以借着我为暗桩一事,出手剿灭高泰明。可此时并非你出手的良机,你根本没有把握可以借此消灭高泰明……不!莫说彻底消灭,即便是借此稍稍打压高泰明的势力,你也没有十成的胜算。若做得不妙,反让高泰明借得先机,以此事为借口向你出手。那于你,可就是大大的失算了。聪明的你综观全局,定会选择等待,放着我这颗棋,在你最需要,也最有把握的时候,再出手,这才是聪明人的聪明之为。”
罐中的水已清澈,见锦鲤戏水,环绕绿萝须根打着转儿的扑腾,段负浪面露喜色,偏过头来望着段素徽,撂下一句:“我说的对吗,段素徽?”
他竟能全盘知晓他的心意,他竟敢直呼他的名讳?!
这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七窍玲珑心,八面无畏胆?
段素徽抚弄着绿萝翠叶,眼观着红鲤锦鱼,话说到这份上,他反倒松了口气,“是啊,都给你猜中了,我反倒猜不透你的心思。不否认,不辩驳,轻易便证实了我的猜测,这可不似一个聪明人的作为啊!”
是指他承认自己是假王爷的身份?
第七章 联姻亲赵段喜相合(2)
这点段负浪倒是很想告诉他原委,“知道吗?段素徽,我有点厌倦做负王爷了。”
“呃?”
“负王爷,你的堂兄,对这个身份,我已经感到厌倦了。”
“为何?”他深入大理段氏王朝为暗桩,王爷身份才是他所需啊!
段负浪脚下旋风,在段素徽尚不清楚的瞬间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紧贴着他的耳鬓,他的口中升起蛊惑人心的暖风。
“因为啊……我不想做你的堂兄,我厌恶这个兄弟名分。”
有那么一刻,在他的鼻息间,段素徽几欲全身瘫软。他全力凝住心神,退到距离他三步以外的地方——这个堂兄实在太危险了。
“废话少说,说正事吧!”
段负浪再次掀起他那副逛青楼楚馆时常露出的笑容,“我们刚说的……都不是正事?”
垂下眼睑,转动着腕间的七子佛珠,原来四大皆空说起来易做起来竟有无尽的难,“我不管你的主子是谁,请你转告他,我大理段氏王朝愿与之联姻以求祥和。”
“喔?”段负浪眉开眼笑地等待下文,“你终于想再娶一妃?”
“不是我,是储君段正明。”褪下腕间的七子佛珠,捏在手心里,段素徽望着庭院当空的月色悠然长叹,“他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成了家方能真正为我大理段氏王朝建功立业。”
段负浪站在他的身侧,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竖起兰花指直戳他的心口,娘声娘气地喊了一嗓子——
“我的王,你好狠的心呐!”
谁的小米掉了一地?也不扫扫!
传上明帝旨——
段氏正明贵为一国储君,已到成亲之岁,然身畔空虚,膝下无子,实非我段氏之福、大理之福。今宋国欲与我大理段氏王朝结秦晋之好,君王有意令储君迎娶宋国郡主,着即日起由负王爷准备储君大婚诸项事宜。
一道王令让已然心陷囹圄的段正明再受创伤,痛到无以复加便不觉得痛了。如今的段正明再听到些什么,再被迫接受些什么,于他己身,都已无所谓。
他甚至不想知道即将成为他妻的这个女人姓甚名谁,独自住在光明殿里,他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这里曾是段素徽的寝宫,也是何其欢自小长大的地方。那年月,段素徽常年泡在他王弟素耀的永耀斋里,这里反倒成了他和何其欢尽情玩闹的方寸之地。
每日自上德殿下了学,他便跟随何其欢回到这里。少时,他们扮过家家酒,他做新郎,她当新娘。她坐着莲叶围拢的花轿,踩着脚上那双艳红的绣着莲花的鞋来到他的身旁,他掀起挂在她脸上的帕子,好似掀起了她的盖头。
从此,她便是他的妻,他便做她的夫。一眨眼,似过了百年。
年少时常扮的家家酒,到底也没能真实地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他最后掀起的是她脸上浸了血的帕子,那上面也绣满了盛开的映日莲花,如她脚上常穿的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要扶他上帝位,既然她知道会以死为结局,为什么还要把他独自留在人世间?是惩罚吗?惩罚他曾留下她,独自离去?
是惩罚吧!
他离开她五年,她要他用这一生去偿还。
好吧,既然是惩罚,他该受的惩罚他便受了,用这一生来受。
“来人啊!”他传令下去,“把庭院里的花草都给我拔了,我要种些东西。”
“储君殿下,您要什么吩咐一声便罢了,小奴们上山下水地给您找去为您弄去,还要自己种?”
“我说拔了就拔了。”
储君殿下一声令下,谁还敢不从。一群侍卫、宫人七手八脚地将庭院里的奇花异草全给拔了,只等着顾国君吩咐:“种什么呢?”
“苦凉菜、臭菜、南瓜尖、茄子和白菜——单种这五样。”
这五样?这五样都是些不值钱的野菜、小菜啊!顾国君要这些干吗?
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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