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出墙》第16章


“苦凉菜、臭菜、南瓜尖、茄子和白菜——单种这五样。”
这五样?这五样都是些不值钱的野菜、小菜啊!顾国君要这些干吗?
他明说了:“待种得了,我要做杂菜汤。”亲手做,做给最爱的人吃,即使她已不在。
偶尔,他会觉得她被未走远。就站在莲塘河畔,悠悠地等着他寻摸着她的气息而来。
她的裙裾为风掀起,缓缓摇曳的青翠之间,亭亭而立的是她的身影。微风献吻杨柳枝,树梢轻舞惊飞鸟。牵起她的手,踏入船上,信步移舟苍翠间,穿梭于水间的是她银铃般的轻笑声声。
他摇起橹,蓦然回首,她竟不在船尾。
段正明陷入沉思,身后却传来不合时宜的大笑——
“储君殿下这是好兴致啊,竟自己动手种起野菜来了,还真是亲力亲为……亲力亲为啊!”
这等时候敢在他光明殿里如此放肆的,宫里上下怕只有那位油盐不进,水火不怕的负王爷——段负浪了。
段正明回身望去,果真是他,“负王爷,今日好兴致到我光明殿来坐坐,又有什么王上的旨意要传下来吗?我悉听尊便就是了!”
连日来的动荡与变迁,让这位向来欲避到宫闱斗争之外的王爷也变得硬气起来,这恐怕正是段素徽所要的吧!
段负浪嬉笑着回说:“王上哪有什么旨意,只不过我身为此番的迎亲大臣,对储君殿下的婚事自然要多尽些心力才不枉王上、储君殿下这番重托啊!”
段正明蹲下身子亲自除去这园子中央的花花草草,看也不看段负浪,对着乌黑的泥土,他无所顾忌地放开了说:“负王爷,宫里的人皆猜测你与王上的关系,到底是亲是疏,是近是远。我不想猜测,也没存着那份心思,我知道在其欢的事上,你站在王上的身边,可你对我们,也没有亏欠什么。有什么话,你就明说了吧!”
话说到这分上,段负浪依旧不肯直言,却问他道:“恨王上吗?”
段正明手里加了一把劲,将深埋地下数十年的树根连土拔了出来,“负王爷,您还是说正事吧!”
“不要恨他,他……只是不曾被谁好好爱过。”
在段正明开口阻断之前,段负浪将怀袖里的喜帖拿了出来递将过去,“这是宋国郡主的生辰八字,名帖喜好,都是要成夫妻的人了,总不该太过陌生。”
他并不伸手去接,段负浪只得将那大红的帖子放到石桌之上,“储君殿下,负浪告退。”
目送他远离,段正明抬眼瞧了瞧那石桌上的大红帖子,何处狂风惹事端,竟掀开了那帖,只见大红的纸上写着三个字——赵知欢。
新嫁娘闺名竟叫……知欢?!
她又知道人生几多欢?
第八章 渐生疑挚爱竟反目(1)
穿上绣了红线的白衣,由宫人侍候着披上喜服,低下头让段负浪为其戴上镶了红玉的高帽。穿戴齐整,在众人的簇拥下段正明一步步迈进大正殿上。
他像一个没有魂魄的躯壳,一切任由别人驱使,他没有知觉也没有反应。
让他娶妻,他便娶。娶回家放在那里,如同段素徽一般,只是放在那里,只是,放在那里。
束之高阁,即便她贵为郡主,那又如何?
人世间无法顺心遂愿的事多了,哪里还在乎这一桩那一件的。
站在大正殿中央,抬头,坐在高高王座上的是上明帝段素徽,段正明站在下手,等着那个即将成为他妻的女子走进来,走进大理段氏王朝,走到他的面前。
好像叫……赵知欢?
作为迎亲大臣,段负浪领着新娘徐徐迈入大正殿内,鼓乐齐鸣。照宋国礼仪,先拜天地,再拜君王,夫妻交拜之后该是送回光明殿。
这当口,迎亲大臣兼大司仪的嘴里却出了岔子:“请储君殿下为新娘掀起盖头。”
当众掀起新娘喜帕,虽不是宋人,但段正明也知道这于礼数怕是不合吧!他踟蹰不动,段负浪再度出声:“请储君殿下掀盖头……”
好,你要我掀,我掀便是了。
段正明已经对一切皆无所谓,哪里还在乎多此一举。
拿起秤他挑开新娘头上的喜帕,随即丢在一旁。正眼也不瞧新嫁娘,长得美与丑,跟他皆无关系,他又何苦多看。
却听耳旁一阵唏嘘之声,前来观礼的众大臣全都不由自主地发出叹息,段正明心说这是怎么了。这新嫁娘也不至于美到这种境地吧!难道是丑得无以复加?
担不住好奇,他扭过脸去睇了那宋国郡主一眼——
“喝!”
这回连他也不禁唏嘘叹息,倒不是这宋国郡主美到足以倾国倾城,也非这新嫁娘丑到天地变色。她那张脸……她那张脸竟与何其欢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段正明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新嫁娘脚上的绣鞋,那上头绣着盛开的映日莲花,艳红艳红刺着他的双目,生生地疼着。
即便她离世,也不曾留过一滴眼泪的段正明在此刻泪如泉涌。
他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她死,他心已亡。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可能感到悲伤?不流泪,是因为已经痛到无以复加。
此刻见到与何其欢长得完全一样的赵知欢,他却再也绷不住了,男儿泪如滚水淌过脸颊,湿了满心。
他伸出手想牵她入怀,刚探出手去,却听正上方一道洪亮的声音穿堂而过:“郡主乃宋国贵人,是孤王的上宾。请郡主入后宫,让孤王一尽地主之谊。”
段素徽起身往寝宫去,段负浪立时走到新嫁娘的身旁,“郡主,请。”
段正明想要拉住她,没待他出手,段负浪已经夹在这对新人的中间,眉开眼笑地对他说道:“储君殿下,王上有请郡主入寝宫,总不好让王上久等吧!”
他这边笑脸相拦,那边由宫人侍婢们簇拥着,就把人给带到王上寝宫去也。
段负浪也没闲着,拉着段正明往光明殿去,一边走还一边絮叨:“别着急啊,别着急,这过会儿就把人给送来了,定是的,定是的。”
几位重要人物尽数散去,独留下满朝的看官在那里浮想联翩。打头的相国高泰明就跟自家媳妇——涟漪公主嘀咕上了。
“这事情还真有趣,之前,段正明与王后娘娘是不清不楚。后来王后娘娘不明不白地丧命,王上为段正明主婚,说要娶个宋国的郡主,两国联姻共结秦晋之好,没想到这送来的新娘子竟与不明不白死掉的王后长得一模一样。这下子好了,人家小夫妻俩还没洞房,王上先把弟妹弄进自己寝宫了,兄弟两个——扯平了。”
他兀自说着,段涟漪却出神地想些什么,忽然她眸光一亮大呼:“不好!”
段素徽并未回大正殿后宫,而是径直去了永耀斋,站在那幅一人来高的丹青面前,他凝神良久,久到不曾察觉她已站在他的身后。
“素徽……”
时隔三月,这两个字再度从她的口中发出,却已是别样一番感悟。
背对她而立,他不回头,不去看她,也看不见她眼里的无限感激。他只是问:“伤,痊愈了吗?”
“负王爷悉心救治,已见大好。”
他笑,那笑意轻轻地溢出嘴角,不多不少,不浓不郁,“我只知他擅长相面,不知他还有这两下子。”
“素徽。”她走近他,想要直视他的双眼,他却避开了,不想看到她吗?还……怨她?“素徽,我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我的感谢,我知道说再多的话也没用,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谢谢你的成全。”
他别过脸去,只是盯着那幅丹青,“其欢……不,知欢郡主,从今日起,你便是大理储君的王妃,日后你会做这大理王朝的国母。我知道,我亏欠你五年的幸福,现在,我全部还上了。”
他是还上了,现在,轮到她亏欠他的了。
“素徽,既然你有心成全我和正明,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为什么要……为什么要……”
“逼着你动手?”段素徽替她说出那些她说不出口的话,“我没想到你为了他,真的会出手毒杀我。”
到底是一起伴了二十多年,无爱,总有情吧!
“我想了很久,怎么才能把你还给段正明。”他背对着她,说着那些早该告诉她,却一直不曾说出口的话,“当年永娴太后一纸婚书,即便知道你心系段正明,我还是得娶你。这五年,你心心念念的人是他,我知道,我不说,因为说也无用。叛臣杨义贞夺宫,我放你远走高飞,命你带着乳娘的骨灰回老家,因为我知道,这些年段正明就留守在你老家。我有心成全你们,可我没想到最后我能登基做王。一国王后怎么可能走失?没奈何,我接了你回来,我怕段正明会再次弃你而去,连个让我把你还给他的机会都不留给我,所以我封他顾国君,这样才能留住他。
“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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