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雪》第23章


这“土豆加包谷”是她在安顺培训的时候就反反复复听说了的,简直是如雷贯耳。
大家会说,土豆加包谷也挺不错的嘛,也不是很差—那你就错了不是一餐、两餐这样,是长年累月都这样,因为这里只产这些,别的东西都产不了,也进不来。
沈玉梅是住了一晚走的。其实秦然是有点舍不得沈玉梅走的。沈玉梅是她独立支教以来结识的第一个人,而且也教了她很多该如何教学生和当今贫困山区教育的现状问题,对秦然来说,沈玉梅也如同她支教的第一个启蒙老师。
当晚,老卢与秦然做了一个分工,老卢教三、四年级全部的课。秦然教一、二年级全部的课。本来,老卢是想让秦然准备两天,备两天课,再教孩子。但秦然看只有老卢一个老师,怕学生们学得太含混,加上低年级的内容比较简单,经过一晚的备课,她第二天就开始上课了。
第二天八点,秦然进了教室,她看了看孩子们,开始了点名。所有的孩子都到了,单缺一个叫佟立的小男生未到。
秦然问班长向春妮:“佟立平时迟到吗?”
“蛮少迟到,秦老师,我们这里的学生都蛮少迟到勒!”班长高声答道。
秦然点了点头,于是她开始讲课。她给二年级的孩子讲数学时,让一年级的孩子背对着她而坐,让他们温习自己的功课。
约摸十几分钟后,一个小男孩低着头站在教室门口。秦然知道,这应该是那个迟到的孩子,于是她问:“你是佟立吧?”
那男孩依旧将头低着,点了点头,嘴里咕噜了一句嗯。
秦然又问:“为什么迟到啊?”
那男孩还是将头低着,没有看秦然,也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拽着衣服角。
秦然心里有些生气,心想这些孩子,你问他话,他也不做正面答复,也不抬头看自己。于是她说:“佟立,不管你为什么迟到,老师问你,你就应该回答一下。还有,别人跟你说话时,你也应该看一下对方,这也是一种最起码的礼貌,知道吗?”
秦然虽然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但谁都听的出来,她的话还是严厉的。
佟立还是没说话,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快哭了。
秦然看他这样,便放柔了声音,说:“好了,回座位吧!”
只见佟立拖着脚、一破一破的走向了座位。秦然看着不对,赶忙跟上前去,问:“佟立,你的腿怎么了?”她弯下腰去,但见佟立穿着凉鞋的脚上渗了片片血迹。
秦然俯下身去,拉住了佟立的手。她正欲再问他,佟立的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欲滴不滴,像清晨叶子上的露珠,新鲜而晶莹,却就是无法从叶子上脱离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哇”的大哭了起来。
秦然和小朋友都急了,大家围住佟林,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才喃喃的说他和爹、妈怕新来的老师没有水喝,就把家里打的井水装了一个玻璃瓶,给老师带来。可爬一个山坡时,瓶子没拿稳,摔在了地上摔碎了,砸到了脚上,脚被砸破了,也摔疼了,所以走来学校时,耽误了时间,就迟到了。
秦然听了后,才明白事情的原由,她心里一阵阵疼痛,为自己刚才的严厉后悔。她知道这里今年以来就很少下雨,整个贵州西南地区都成了旱区。所以,今年的水比往年更加稀少和珍贵,大家打水都是到远处的井里。她也听说过以前就有一个城里来的支教老师,后来因为受不了这里长期缺少喝,中途就离开了。
全班同学都看着她和佟立。秦然继续俯着身子,用手温柔的摸着佟立的头,又摸了摸他带血的脚趾,柔声道:“佟立,对不起,老师刚才不该批评你的!” 
小佟立摇了摇头,憨憨的笑着。看着佟立这么纯朴的笑容,秦然忽觉得自己的眼里又是一湿,似有泪光,她忙将眼睛往里吸了吸。
她又柔声问:“脚里有没有进玻璃片?”
小佟立操着浓浓的地方口音大声说:“一个玻璃片夹到了脚趾头的肉里头,我又把它拨了出来!”
他说这话的口气就像是在玩一个过家家的游戏似的,贪玩又懵懂,全班同学被他的话逗笑了,秦然也笑了。她又问:“佟立,为什么不用塑料瓶装水,要用玻璃瓶装水啊?”
小佟立道:“我家里只有一个塑料瓶,是脏的,爹爹说可不能用脏瓶子给老师装水喝,老师是城里来的,讲卫生。所以只有用这个玻璃瓶装,这个瓶,我们是在家里洗了又洗的,可惜路上给摔破了。”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细,神情似乎那是他犯的错。
秦然柔声安慰道:“以后不要再用玻璃瓶装水了,很危险的。老师谢谢你,是老师错怪你了!”
佟立睁大了扑闪扑闪的眼睛,说:“不要紧勒!只要老师能有水喝就好,我的脚过两就会好的!”
看着他的纯真与善良,秦然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她忙又吸了吸眼睛和鼻子,对全班同学说:“大家自己复习一下功课,我带佟林去处理一下伤口!”
她牵着小佟立进了教师宿舍,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个简易医药袋,拿出里面的棉签、碘酒,给他的伤口消了两遍毒,又用纱布将他那个“夹到玻璃片的脚趾头”包了起来。
第十三章 匪夷所思的狼狈生
第十三章 匪夷所思的狼狈生活
林飞扬到浪寨之后,第一件受不了的事,就是用水的事。他到校后的那个傍晚,眼见着一路的奔波,头发上沾满了灰尘,他觉得自己搞得跟个大灰狼似的,灰头土脸的。
见灶屋里一个不大的水缸里有半缸水,他舀了一些起来,将自己的头发洗了,洗了一遍清了一遍,他正准备将清了头发的水泼掉。这时,两上戴着红领巾的小女生走了过来,表情严肃的冲着他说:“林老师,这水不能泼!”
飞扬愣了愣,他想起了这里是贵州干旱地区,用水很困难,但他也不觉得这清了头的水还可以做什么,而且他觉着那两个小女生的口气就好像她俩是老师,而自己是才是学生似的。飞扬觉得很没面子,他一脸的不自在,硬生生的说:“那这水还可以干什么?”
一个女生听飞扬语气生硬,便轻声说:“林老师,我们这里用水很困难,那缸水是给大家用的一个星期的水。这水还可以再洗脸、洗衣服。”另一个女生说:“林老师,你把这盆水给我们吧!”
林飞扬只好将这盆水交给了她俩,那两个孩子端着盆走向了学校操场边的几颗树,那几颗树根本看不出绿叶,全是黄黄的、灰灰的,树叶上也落满了灰尘。
两个女孩把林飞扬清了头的水往那几棵树根上分别浇了一些。
飞扬看了这场面,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本来还想将自己的头发再清一遍,但想着还是算了,省得他的学生又像监工似的盯着他,生怕他把水浪费了。而且,要把大家一个星期的用水再拿来清洗头发,他也于心不忍。
于是他拿出自己的毛巾,将还没清干净的头发擦了又擦,擦了又擦。但老觉得还是不干净,
林飞扬到这里的第三天,身上就起了很多红疹子,金老师告诉他(浪寨小学还有两位老师,都是当地的,金老师就是其中一位)是因为水土不服,擦点皮炎药会好些。可这里大家都没有这种药。飞扬想起,秦然和汪雨燕有这种药,可现在也找她们拿不了,到她们那儿起码得四个多小时,远水也解不了近火。
眼见这两日,飞扬身上的红疹越来越多了,到了后来,是成片成片的痒、整日整日的痒。后来,更糟的情况出现了他又被跳蚤咬了,咬得大包、小包,浑身肿疼,最后痒得他根本就没法上课,就整天躲在寝室里,用被子把自己裹着,哪里痒就抠哪里。
金老师见他这样,只好将他的情况告诉了村长。
林飞扬所在的这个村,村民居住点还算比较集中的,小学就在村子的外围。村长听说了林飞扬这个情况,忙叫了几个村民过来,问他们家有没有治皮肤病的药,大家都说没有。
飞扬先前知道这里的人都很贫困,可没成想到会穷得连一点药都没有。于是他问村长:“那你们这儿要是有人病了,要看病,那怎么办?”
村长也是脸上布满辛酸,说道:“唉!前些年我们这里有个乡村医生,替村里人看看病,也会到别村去帮别人看病。他的医术还不错,家里上辈子人也是医生。前年,他也走了,说是到县里去开诊所了。如今,只要是能人,能走的都走了哇!现在,我们村的人病了,也只有走上几十里路去别的村,找有医生的地方看病。” 
飞扬听村长说完,默立在那里,半晌没说话。到现在,他算是真正开始明白这种穷困的含义了。
后来,有个村民给他送来了一个过期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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