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绕过爱的记忆》第27章


“他只记得这些乐曲,其他的……”我回忆着,“有一些零碎的片段,他也说不清,好像有一次去麦田游玩,还有一个跳舞的人……”
江陵显得更意外,并且有些紧张,这令我不解。我于是补充说:“不过他也做了那些杂乱的梦,所以分不清这些片段是真实的,还是虚幻。”
我们说着话,听见江绗的咳嗽声,于是我给他倒了一点水,尝试喂他喝下去,可是刚喝了一点,他又咳了出来,我只好作罢,扶他重新躺好。
“江绗,你听到吗?我是小雨,哦,不,我是……小牧!”我忽然改口。
“小雨,你!”江陵忽然加重语气喊我。我困惑地看他,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又很快闭上嘴,而直直地看我。
“那……那些曲子?丢了吗?”江绗喃喃地说着,这使我想起叶莺提到的那些乐曲,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下意识地去找他的那把口琴。
那把口琴就放在他旁边的书桌下,我拉开抽屉,拿了出来,又把它放到江绗手里,然而他的手没有一点反应,无力地摊着,更不用说握住。
江陵好奇地看着那把口琴,问我:“这把口琴……”
“是我带过来的,他就是用它吹了很多曲子。”
他的肩膀微微垂下去,居然有点动容和感慨地低声道:“他还是没忘记,他本来就很钟爱这些……”
“我吹一个,吹一个……”是江绗的声音,他的唇边有淡淡的笑意。
我把端在手里的口琴慢慢放到唇边,事实上,我并不善于吹口琴,只会几个简单的音调,也吹过一两个简单的曲子,这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是我还是吹出了一个音符,然后又吹出一个,我想不到别的,脑子里只有那曲《西班牙女郎》,我生疏地、断断续续而且带着错音地吹了一小段。我断续地吹着,忽然想到另一个场景,一个在宽阔的舞台上,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熟练地吹奏的样子。
有无法抑止的心痛。
我终于停住,放下了口琴,并且把它埋在被子下面,不愿意再看它。
病房里出奇的安静,我,江陵,和江绗。
片刻过后,我又开了口,我低着头说:“你知道小牧吗?”
“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回答江绗?”他反问我,语气低沉。
“因为他一直喊着这个名字。”我抬头看他,“你知道,是吗,小牧是谁?”
他摇头,“他对你说过这个人么?”
“没有,否则也不需要问你。小牧……是个重要的人?”
他把脸从江绗的身上转移开去,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回答一句。
“是他的前妻。”他说。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牧的确是有其人的。可是,和他相处的这两个多月以来,他竟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却在迷糊的病中才唤出她的名字。
“他曾经对我忆起过,一个跳舞的人。”我回想着。
“哈!”他短促地一笑,说不出是调侃或者苦笑,然后又点点头,“就是小牧。他总是忘不了。”
“江绗的事,她知道吗?”我问。
“她知道,原本要来的……我婉拒了。”江陵说。这使我不解,江绗出了这么大的事,在病中仍在唤她的名字,难道不该让她来么?
“为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甚至有点生气:“因为我不想让她来,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又看了江绗一眼,“我想你也能猜到,没错,他很爱他的前妻,如果不是,孩子也不会一早送到国外去。”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一个舞蹈演员,她要跳舞,江绗要工作,剩余的时间还陪她到各地去,不想离开她。没有人可以照顾孩子,所以把他带到国外,由父母帮忙照顾。”
我暗叹江绗原来是一个如此深情的人,为所爱的人这样付出,想必也不多见。
“江绗一定很喜欢舞蹈和音乐。”我指着他放在桌边的那堆碟片,“那些是他让我带来的,虽然失忆了,却可以不改兴趣。”
随着我的指引,江陵的目光落在那些碟片上,他露出了难得的温馨的笑,尽管笑里带着一丝感伤。“他最钟爱俄国的乐曲,过去也常常用口琴吹奏,直到……他遇见小牧,后来就很少听他吹过。”
“因为忙么?”
“不,因为小牧不喜欢。”他甚至有点不平,又加重了语气,“所以他可以放弃自己喜爱的东西,却总是跟着听他不喜欢的别的曲子,好,让他听个够吧!”
“这也许就是他们两个的差异。”我无奈地说。
他摇头,“根本的差异是,他们的个性完全不同。就说舞蹈,江绗不喜欢激情热烈的舞,而她则相反。”
“可他还是……”
“还是常常陪她,常常看她跳,他说最喜欢小牧跳俄国舞曲,但是小牧不喜欢,他也不介意,还很开心。”他陷入了低沉的回忆中,继续说着:“她不喜欢那些忧郁的俄国歌曲,他就不在她面前吹奏,慢慢地,好像再也没有吹过。”
短短的几句,已经使我明白,为什么江绗那样爱着一个人,而最终却会同她离婚。这样的爱,会是怎样的辛苦?
“那他们为什么……”
“小牧提出来的,他很伤心,可是挽救不了,所以他要停下工作,离开一阵子……还没有离开,就到这里了。”
江陵的语气里几乎不含任何的感情,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平常的小事。然而我能想到,这话语的背后,隐去了许多不愿提及的过往。我也终于能了解,江陵不希望小牧来的缘故。
我们都沉默了,此时的我,忽然希望江绗什么都不要想起,除了他的俄国曲子,那些他早已割舍的忧郁的音符,和他的口琴。在失忆后,他竟丝毫想不起自己曾经挚爱的妻子,而唯一记得他的歌。他享受地沉浸在音乐里时,那陶醉的样子是令人动容的。
江绗的烧在药物作用下渐渐退了,在我到医院的第二天,他已经不再说胡话,偶尔还能睁开眼睛,或者半迷糊地醒来,喝下我们喂给他的水。
我不时走神,想到书岸。我想我该他打个电话,起码。
但是在听见他一声轻哼之后,电话却被挂断了,也好,至少我知道他应该醒过来了。可是,他仍在生我的气吧,居然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我说了?是的,我不是也居然没有去看他么?这很应该。
第三天的下午,我正在翻看江绗的那些曲谱,江陵则外出帮他买一些生活用品。病房里一如往常的温暖,安静。
我忽然听见他隐约的声音,于是放下曲谱,凑到他身边听。他果真在低声地说话。
“江绗,你要什么?”我推推他的手臂。
这时,他半睁开了眼,这使我高兴极了,我看着他叫他的名字,而他似乎能听见,顺着我的声音慢慢地转过头。
“小……”他声音有点沙哑,看我的眼神也很迷糊,我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看清我了,但仍感到欣喜。
“我是小雨,江绗。”我说。
他有点困难地平缓着呼吸,又说:“我头痛……全身也痛。”
我高兴起来,笑着说:“这就对了,你睡了很久……我以为……,你醒了就好。”
说着,我赶紧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了几口。他想要支撑起来坐,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我阻止道:“好好躺着,我去喊医生。”
“不。”他无力地扬扬手,示意我坐下。
“你要说什么,江先生?”我向他打趣问。
“我……又梦见了。啊,不……他是真的……他是我的儿子!”他望着天花板,断续而有点激动地说。
“是吗!”这实在是另一个意外,我惊讶不已。这个时候,江陵回来了,我于是喊他,而他也几乎同时看到有些苏醒的江绗,连忙凑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梦见,不,他记起他的儿子来了!”我一边高兴地对江陵说。
“是吗?太好了!”他不相信却又有些激动地问,凑了过来,而江绗似乎没有多大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沉浸在努力的回忆中。
“他长得很好看……睫毛,很长。”一边回忆,他一边说着,脸上满是柔和,我想,这大概是一个父亲才会有的笑意。“……啊,其实他很……淘气,嗯,呵呵。”
“他真是你儿子吗?”江陵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问他。
“当然……他是江夏……?”他一脸幸福。
“哈,江绗!”我听到江陵哽噎的声音。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不断期待着出现的情形,一次也没有出现,却在此时从江绗口里,清晰地说出来,连我也无法不激动。
“江绗,你快说,还有什么!啊,对了,江陵,你认识吗!”我拉着江陵催促似的问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
“还有什么……”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重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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