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绕过爱的记忆》第26章


“江绗!”我大声喊他,连同先前的情绪仿佛一起爆发,生气地对他,“你放手,你凭什么拉住我,不让我走,你凭什么!”
我哽噎着,用力地甩着他的手,竟也使他松开了,他瘦削的手臂在半空落下,重重摔到床垫上,摊开着,他的脸上有痛苦的表情,但是没有再发出声音,他又安静了下去。
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伏在床前哭了出来,我感到无端的痛楚,和一阵阵难受的鼻塞,似乎胀到头上,我也像不清醒了。
埋在黑暗的空隙里,有微弱的耳鸣,还伴着江绗那些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不时传进来。
“……原来是麦子……” 
“……是麦香……嗯……”
“又要走……什么时候……”
“不,我们……我们”
“噢……我头痛啊……头痛……”
我疲惫地抬起头,困惑地看他,他的眉头不时皱着,不知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或者又梦见什么糟糕的事情,脸上仍是痛苦的表情。
是那些梦吗?我下意识地想起。可是,小牧,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这么名字。麦香,我想起来,他不是向我提起过么?我送给他郁金香的那一次,他忆起了一个在麦田里的情景,狭隘的田埂,浓郁的麦香,仿佛充满了他的心胸,他满脸的温柔和幸福。
小牧,他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名字,我应该怀疑他的胡语,可是他的表情却使我不得不认为,这个人或许是存在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人到底存在于江绗的曾经,还是存在于他的幻梦里?跳舞,即便是在病中,他也这样提到,他不是也曾向我说过,一个身姿美丽的跳舞的女子么?这是一个什么人?
我可笑地想到,此时我还在思考着关于他的事情,看来书岸的态度是对的吧。我呆呆地零乱地猜测着,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他又沉睡过去,双颊有湿润的泪痕。
撇下他,我一个人站了起来,走到外面的长廊上,我闭着眼,深深地吸进外面寒冷清新的空气,一股早晨泥土的气味,一直凉到身体里。
下午的时候,江绗的高烧终于有消退的好转,当班的护士说,江陵快要到北城了,我也没有了多余的精力,并且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所以我离开了医院,回到我同样不想回去的学校里。
从医院出来,天就一直在下着细雨,雨点被风吹着,四处飘飞,又落到身上,冷极了,甚至像冻住了脚步。大街上的每辆车,每个人,都似乎行走得特别慢,北城的路实在太宽太长,像是走不到尽头。
在宿舍里只待了一会儿,我坐不住了,闷得透不过气来,我想我该出去走走,尽管我没有任何目标。
我忘了随身带把雨伞,而雨水似乎又变得大了一点,从高高的上空滴落,落到我的脸上。
“他们结束了?”两个女生拉着手从我身边经过,一边亲密地低语着。
“对,是昨天。”另一个点头应道。
“为什么?”
“谁知道呢……”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雨幕里。我回过头,已经望不见她们的身影了。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许多熟悉或陌生的情景,急促地切换,还有一张清晰又模糊的脸,时而对我微笑,对我威严,又时而对我生气,懊恼。
我努力地想要留住这些画面,试图捕捉任何一张脸,可是它们都像被雨水打湿了一样,很快消融了。
我们结束了。
“……我不阻碍你,得到一个更了解你的人。”一个声音停在耳边。
陆琼会照顾病中的他,然后在他醒来发现我并不在时,告诉他原因,并且这原因是从我的口中说出的,这样真好。
身边就是一个电话亭,我下意识地躲进去,看着眼前的电话,便自然地想到一个电话号码,一个不需要记下来便轻易能打出的号码。
在那个寒冷的雨夜,我也这样忘了带伞,跑到电话亭里,一边呵着气,一边打着电话,我一直在说话,一点也不觉得冷,不像现在这样零乱而难堪。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这个电话了,更不需要那个号码,对,我要忘了它。
我避过视线,看着亭外,雨水把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所有的建筑和行人,都化成不可辨认的一个个彩色和黑白的印点,或大或小,或长或短。雨下大了,甚至透过电话亭的缝隙滴落下来,我的脸也湿透了。
亭外,清冷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我大口地呼吸着,任凭雨水和周围的苍白向我袭来,我想
我该回去,可是,我要回到哪里去?
有什么遮盖住了我,雨水也不再滴落下来。我抬头看去,是何菁。她手里撑着一把伞,担心地看着我。
“你怎么没带伞,也不进去避雨?”她说着,挽住了我的手。
“我忘了。”我回答,一手拭着身上的雨水,然后把散落下来的几丝头发缕到耳后,不敢看她。
“哎,吴书岸要看到你这样,又该……”
“别说了,求你!”我生怕什么似地打断她。
她有一刻的愣住,又回过神来,没有再说下去,只说了一句“我们走吧”,挨着一把雨伞,我们向宿舍的方向走了回去。
大概是因为吸进了太多冷气,我的胸腔不时隐痛着,这许多杂乱的事情和变故,使我身心俱疲,我不愿意想起任何事情,任何人,包括自己。
37
37、苏醒 。。。 
我沉沉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天已经大亮了。雨不知从什么时候便停下,只有从窗外苍翠的树木还能见到未干的湿润。
像是经历了一场疲惫的拉锯赛,在休息过来之后,我感到自己放空了一般,轻飘飘的。只有一个残存的念头,是江绗。如果不是因为对他存有愧疚,我是连他也不愿意想起的。
我拨通了叶莺的电话,想要知道他怎么样了。
“现在烧退了大半,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了。”叶莺说,“对了,江陵已经到医院了。”
“哦,是吗。”我稍微放心,“江陵,他一定在生我的气吧?”
“他顾不上这个了。小雨,你不如来一趟吧。”
“不,我……我不去了。”我忽然怯于面对江绗,面对医院,这个我曾经努力争取着要去的地方。
“你还是来一趟吧,他有时在说胡话,我一点也听不明白。”她有点烦躁地说。
“没关系的,上次我去时,他也一直在说,大概是发烧的缘故。”
她失望道:“原来你也听不懂,难道他以前是歌手吗?”
“什么歌手,他唱歌吗?”
“不是,他一会儿说什么‘草原’、什么‘纺织姑娘’,有时还会喊我的名字!”
草原?纺织姑娘?这些不是他喜爱的那些俄国乐曲的名字么?在那些孤单烦闷的时光里,他吹奏过许多我听过和未曾听过的俄国乐曲,如同慰藉的良药,使他心平气和,不再烦躁。
至于他喊叶莺的名字,我并不能确定是否如此,因为我也知道,有一首俄乐的名字,叫《夜莺》。
“江陵呢?江陵知道么?”我问。
“他只是说不知道江绗说这么多干什么,也叫不醒他。”
我迷惑了,他记得那些歌曲的名字,那些歌曲……啊,他想要吹奏吗?他想听吗?
我提了提精神,对着话筒迟疑了半晌,然后说:“那……我去看看他。”
我向着熟悉的医院的方向走着,绕过绿茵的草地走上楼,缓缓地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走到江绗的病房门前,我停住了脚步。
江陵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前,他两只手放在身后,似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安静不语。
我敲了敲门,他转过身来。见到我,他对我说:“你来了,请进吧。”
我一边走进去,看着床上躺着的江绗,一边内疚道:“对不起,我应该阻止他走那么远。”
他拉过来一把椅子,摇头说:“不关你的事,我知道他太闷了,而且我也以为他可以多走动的。”
江绗躺在那里,看起来似乎真的有点好转,他的脸色不像之前那样涨红着,而且呼吸也平缓了不少,我试着叫他,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还没有醒过来,只会说胡话。”江陵在一边说。
“我听叶莺说,他在说一些乐曲的名字。”
他点点头,“他曾经很喜欢那些歌曲,后来……他很久没碰了。”
“他在医院常常吹奏,他记得很清楚。”
江陵的眼里闪过一些意外的表情,“是吗?他记得,他还是会吹?”
“是,他吹得很好,有时候吹得很投入。”
“那……他还记得什么了吗?噢……我太少来看他,小雨。”
“他只记得这些乐曲,其他的……”我回忆着,“有一些零碎的片段,他也说不清,好像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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