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第17章

石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二楼的书房搬了一堆漫画书下来，堆放在他和林月之间，两个人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漫画书。
李媛喝了几口茶，起身告辞，“唐娜，我九点钟还要去宣传部参加一个会议，就先走了。石磊留给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
“那就不留你吃午饭了，有时间来家里吃饭，你也好久没能尝到我的厨艺了。”
“好啊，好啊，找个时间。等林铭文也在家的时候，我带石斌一起来。”
唐娜送李媛到门口，看着她驱车离开，一个人在院子里怔怔地站了会儿。自从搬离广电大院，她和李媛的关系止步于普通的同事情谊，记忆中李媛从未在合欢路的家里吃过一顿饭，偶尔来过几次，也都是短暂停留，匆匆离开。
不过幸好还有石磊。林月每次看到石磊才觉得她和李媛之间的温度还在，所以也就因着这层关系特别厚待石磊。但凡林铭文出差回来买了稀奇的食物和玩具，唐娜都有意无意地嘱林月送石磊一份。有时候石磊在林家玩到饭点，唐娜就想办法留石磊一起吃饭，特意去菜市场买新鲜的蔬菜回来精心制作。林月也因此更喜欢留石磊在家，所以挽留起来就更是尽心尽力。石磊吃了唐娜做的饭菜，就笑称唐娜为“唐妈妈”，他说：“唐妈妈，你做的菜比我妈妈做的要好吃一百倍呢。”
中午唐娜特意从冷冻室拿出黑猪肉解冻，做了蜜汁红烧肉和香菇青菜，煲了咸肉鸡蛋汤，又用电饭煲煮了米饭，才匆匆赶去电台做午间的读报节目。
石磊把漫画书推到一边而去，搬了笔记本电脑桌放在林月面前当临时餐桌，再端饭菜过来，然后自顾坐在林月对面，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吃完心满意足地说：“林月，为什么连你家的米饭都这么好吃？”
林月小口小口吃饭，笑着说：“这种泰国香米，八块钱一斤，自然好吃一点儿。”
石磊若有所思地说：“哦，难怪，改天也让妈妈买一些来吃。”再补充道：“不过这红烧肉是真的好吃，比毛家饭庄的味道都要高级。”
林月打趣说：“是不是因为有美女陪伴在侧，吃什么都能达到三月不知肉味的效果呢？”
石磊挠挠头说：“这个嘛，很有可能。”
吃过饭，石磊去厨房收拾碗筷。再回来看到林月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石磊踮起脚尖走去二楼，从林月的房间里拿出粉色的毛毯轻轻盖在林月身上，然后坐在沙发边的小凳子上看漫画书。
直到唐娜从电台回来，林月还没有睡醒。其实也不是没醒，她只是一直停留在浅睡眠的状态，享受着那种清清淡淡的小恋爱的感觉。说小恋爱，是因为林月一直都没办法把石磊当成一个正常的恋爱对象，彼此之间太熟悉了，石磊更像是一个哥哥，无条件地呆在她身边给予她无量的宠爱和支持。
唐娜走进客厅，望了一眼沙发上的林月，朝石磊笑了笑，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林月在唐娜细微的脚步声中睁开了眼睛，她转头看了看窗外暮色四合的天空，茫然地问：“几点了？”
“现在是六点半。”
林月吐吐舌头，说：“所以你该回家去了吗？”
“是啊。我答应爸爸，七点钟要回家陪他吃晚餐。我们也很久没能坐在一起吃饭了。”石磊满脸歉意解释道。
林月从沙发上坐起来，假装轻松地说：“那你赶紧回家吧，不要让石伯伯等太久哦。”
唐娜换衣服出来，见石磊要走，忙说：“我开车送你回去吧，顺便带两颗榴莲给你妈妈尝尝鲜。”
“不用了，阿姨。”石磊摆手，“我已经计划跑步回家了，我喜欢跑步的感觉，所以常常从东区的家里跑步过来找林月呢。”
林月也帮石磊说话：“是啊，妈妈。石磊最喜欢跑步了，你别无意中破坏了他的计划才好。榴莲什么的你可以改天亲自送过去给李媛阿姨，以示诚意啊。”
唐娜也不再坚持，送石磊到门口，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小鹿一样消失在合欢街的尽头。
此后的两周内，石磊总是在上午十点左右跑步抵达林家，然后下午五六点的光景再跑步回东区的家。
有次电台节目临时调整，唐娜在家里跟林月和石磊一起吃午饭，她在饭桌上无不心痛地说：“石磊啊，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石磊憨憨笑着，“这样的安排简直是我有史以来最完美的暑假生活，有跑步，有美食，有林月，还有唐妈妈。”
唐娜看得出石磊是真的开心，只是往他碗里多添了一勺汤，说：“如果喜欢，就多吃点儿好了。”
只是有天午后，石磊闷头看了很长时间的同人漫画，然后抬起头问林月：“小月，你能接受一个男人爱着一个男人吗？”
林月说：“你是说《春光乍泄》里何宝荣和黎耀辉那样的吗？我不知道也，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张国荣和梁朝伟这两个演员。感觉任何一种情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流动，就无比动人。”
“哦。”
石磊再次低头沉浸在他的漫画世界里。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7
九月节目复播之后的首期节目，听众反响不错，很快就有知名汽水品牌厂商到电台广告部商谈合作冠名。原本林月和石磊这样玩票性质的特邀主持，平日里并没有薪水可领，只是不定时拿到一些水果吧冰淇淋店蛋糕房的现金抵用卷而已。而那些抵用卷也很快被豪气地分发给同学朋友。
可是到十月初，电台财务处竟然通知林月和石磊去领工资。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跑去各自领一个信封回来，走到角落无人处，悄悄打开信封，赫然躺着的是整整一千块的人民币。林月高兴坏了，这是她人生正当意义上的第一笔收入。石磊也很高兴，可是他的高兴却是隐忍而淡然的，他冷静地把信封塞到裤袋里，说：“小月，照此以往，等到圣诞节我就可以买一份超大礼给你了。”
林月兴奋地说：“超大礼是什么啊？”
“超大礼就是很大很大的礼物啊，傻瓜。”石磊说完就跑开了。
林月奋力追上去，两个人很快跑出电台，在电台门前的林荫道上互相追逐打闹了很久。走到一家小茶馆门前，石磊停下脚步说：“不然我请你喝茶吧，就像那些大人一样。”
“好啊。好啊。”林月雀跃地在黑色的皮椅上坐下，想了想说：“我要喝菊花茶。那种黄色的小小的野菊花，在水中肆意绽放的姿态，我喜欢。”
石磊当真就点了一壶菊花茶来。
两个人常常这样，石磊从不试图忤逆林月的意图，他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时刻准备为她去战斗。有时候连石磊自己也感到迷惑，为什么想到林月，内心总是充满无尽的力量和勇气，似乎一切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只有勇往直前。
也就是在这间小茶馆。林月喝着菊花茶问石磊：“石磊，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怎么会？”石磊脱口而出，“我怎么会爱上一个老人呢。”
林月气结，赌气地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假装凶狠地说：“谁，你说谁是老人？”
石磊就笑：“只有老人才喝菊花茶呢。不是吗？”
林月瞪了石磊一眼，慢悠悠地说：“我还很害怕你会爱上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负累。要知道，爱情是短暂的，只有友情，才可能永恒。”
石磊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小拇指，跟林月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就这样，就这样说定了。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恩，或者是两辈子，反正是永恒。
两个一辈子的好朋友平静地喝完茶，出门走在桂花飘香的街道上，思绪也变得海阔天空起来。
石磊问：“小月，你说永恒是什么呢？”
林月答：“永恒就是夹在诗集里的黄色小花，待它风化成标本，就成了永恒。”
石磊不去管林月没头没脑的答案，自顾说：“永恒就是像现在一样，我们俩并肩穿过熟悉的街道，心无挂碍。”
石磊的这句话让林月想了很久很久，她下意识地把那个画面存储在脑海深处，在新加坡和德国最难捱的时候，她靠着这副永恒的画面度过一分一秒。
唐娜的生日在十月份，林铭文的生日在十一月。从恋爱起，林铭文总是喜欢跟唐娜一起过生日。这样做一方面显示出林铭文对爱人的浓浓情意，两一方面是男人通常都懒惰怕麻烦。他认为那么繁琐的生日流程能省一次是一次。所以每年到唐娜生日的那一天，买鲜花，订蛋糕，去高级酒店，吃饭唱歌逛商场都是必备的项目。
可显然，近两年唐娜的生日流程被无形中精简了很多。林铭文总是在生日的当天夜里带着一束花和一个蛋糕匆匆赶回来，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吹了蜡烛，时间已经抵达深夜，各自散去。林月虽然心底里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