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第18章

可显然，近两年唐娜的生日流程被无形中精简了很多。林铭文总是在生日的当天夜里带着一束花和一个蛋糕匆匆赶回来，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吹了蜡烛，时间已经抵达深夜，各自散去。林月虽然心底里常常为妈妈抱屈，可是爸爸的行程的确很忙碌，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天林月从学校回家躲在书房里郑重打电话给林铭文，她说：“爸爸，妈妈的生日开始一周倒计时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林铭文笑：“能有什么安排吗？不然你问问妈妈有什么想要的，陪她去商场随便刷卡。”
“不要。”林月说：“爸爸，我倒是有一个很妙的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留一天时间给我。”
“那我要看看哦。”林铭文边说边去翻手边的行事历。
林月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深感不妙，赶紧说：“爸爸，我要你必须留一天时间出来给我。就在这七天之内，随便一天。”
林铭文随即就范，果断划掉隔日无关紧要的一个会议，说：“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好不好？我保证明天起床就老实呆在家里，直到日落睡觉，全部的时间都留给你。我的宝贝。”
“谢谢老爸。”
林月挂断电话心满意足地回房间，跟唐雅洁商量：“雅洁，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帮我请假好不好？请假条是没办法找人签字了，你就好歹帮我口头请假一天，等我后来去学校再面见班主任详细解释。”
“那好吧。”
自从入住林宅，虽然唐娜待她如家人，可是唐雅洁还是能感觉到些许的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她给自己的第一条规矩是：不打听，不多言，不追问。也正是这三步原则很快就赢得了唐娜和林月的好感，她就像这栋陈旧别墅里一个配套的饰品，默默不语地生活在这个并不属于她的空间里。
唐娜隔日起床看到餐桌旁的林铭文倒是吃了一惊，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样，默默走去厨房打开好久不用的咖啡机冲一杯咖啡端过来。林铭文抬起头，微微一笑：“多谢。好久没享受过这么美好的清晨时光了。”
“谁说不是呢？”唐娜应了一句，回到厨房洗碗槽边清洗残留的牛奶杯，正在她疑惑只有一只空杯而不是两只的时候，林月穿戴一新从楼下走下来，她大声叫着：“爸爸，早上好；妈妈，早上好。”
林铭文抬头跟林月相视一笑，转身去冰箱倒了一杯果汁端过来递给林月，他说：“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拿着你的果汁跟爸爸的咖啡干杯。现在怎样，还是最爱桃汁吗？”
“是啊，爸爸。我也很怀念小时候依偎在爸爸怀抱里的感觉呢。桃汁还是爱，但已经不是最爱。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唐娜满脸迷惑地凑过来，问：“林月，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月神秘地从口袋掏出一张纸片说：“妈妈，今天是我们无比重要的家庭日。我用人生第一笔薪水去影楼预定了全家福拍摄计划，也算是送给妈妈四十岁生日礼物哦。”
林铭文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说：“小月，你说什么？你的薪水？”
林月得意地说：“是的。电台从九月份开始给我和石磊发薪水了。虽然不多，只有一千块，但是我也无比满足。”
比林月更满足的是唐娜，她当然知道电台象征性地发了薪水给林月，她想大概林月早就用这些钱去宴请宾客了，所以也没多问。林家一直在钱方面给林月很多的优待条件，只要她需要，随时可以伸手要，并不需要一个多么靠谱的理由。
令唐娜没想到的是，林月竟然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她。
林月看着愣在原地唐娜，撒娇说：“亲爱的妈咪，赶快回房间好好打扮一番吧，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哦。”
唐娜脸一红，娇羞地说：“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好打扮的。”
林月就唬她：“如果你不介意穿影楼的红衣绿裤，那你就这样吧。”
唐娜默默转身回房换衣，林月拍拍林铭文的老脸说：“还是我老爸最帅了，随便打个领带，帅度直逼布拉德皮特啊。来，我们干杯！”
林铭文端起咖啡，跟林月的果汁碰在一起，清脆声响，从过去穿越而来，久久回荡。
三个人去影楼拍摄了以“回忆童年”为主题的全家福。林铭文在摄影师的指示下骑在小小的木马上，憨憨地笑着，娇嫩的女儿，漂亮的妻子，萦绕在侧。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狠狠冲击他的泪腺，酸酸楚楚，却又轻松快乐。
唐娜因为要赶去电台做节目，所以直接否认了林铭文去法国餐厅吃午餐的提议。于是一家三口只在路边小店买了一款粉色KITTY猫的生日蛋糕，又买了一些三明治和酸奶，驱车去长风公园临时野餐。
为了贯彻执行“回忆童年”的主题，一家人又走去湖边，订了一艘白天鹅的四人船，划到湖心，在晃晃悠悠中吹灭了唐娜四十岁的生日蜡烛。
林铭文和林月在电台门口跟唐娜招手再见的时候，林月说了一句：“希望这一天能够成为我们三个人的永恒。”
永恒？唐娜摇了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赶紧加快脚步，走进电梯。
林铭文当然能明白林月的意思，或许在林月的成长道理上，他的陪伴少之甚少。他不是不相陪，只是每个阶段的每一天似乎都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以为还有机会，却没想到女儿在眨眼间就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8
相册从影楼取回后，林月特意拿着电子版的底板又去冲洗了一张，夹在一张原木色底边的相框里，放在床头。
在那张照片里，林铭文坐在小小的木马上傻傻地笑着，林月整个人柔软地服帖在林铭文后背上，唐娜温柔地坐在粉色的地毯上，回眸凝望。
林月说：“雅洁，这是我们一家人最好的时刻。”
唐雅洁惊讶地说：“你们一家人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总之我也说不清楚。”
十二月的S城开始落雪。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林月开始有种模糊的错觉，好像她一直生活的城市有种神奇的魔力，竟然能在桂花飘香和大雪纷飞两种模式之间轻盈切换。
时光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溜走了。
那个是一个周末的午后。林铭文照例忙着公务，唐娜去电台上班了，家里只有林月和唐雅洁两个人。
林月建议：“不如我们出门走一圈，若是顺便买到理想的圣诞礼物也不错。”
“好啊”唐雅洁跳下来穿上外套，大方地说：“不过我的预算不多，可能我们想要逛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呢。”
林月贴心地说：“那不如我们去买了彩笔和彩纸回来，自制圣诞卡片，只要创意和诚意足够，我想也会是顶端的礼物。”
于是两个人迎着风雪走了很远的路，走去一间小商品批发市场，以最优惠的价格买了一大包原材料回来。走过那间小茶馆的时候，林月忍不住想：“石磊到底会送一份什么样的圣诞礼物给我呢？”
林月原本计划特别准备三份礼物给石磊、唐雅洁以及阿雅。其他同学只需要一张圣诞贺卡足以应付。可是眼下情况有变，显然只能全部送出自制卡片了。林月也只期待在送给最好朋友的那三张上能多花费一点儿心思，最好想出一个绝世惊天的巧思出来才好。
可是唐雅洁不同，即将迎来的这个圣诞节或许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圣诞节，关于送礼物方面，她是没有任何标准的。既然林月建议自制卡片，她也觉得自制卡片是得体的。再说她实在没有财力承受所谓高端礼物的价格。虽然吃穿用度几乎都有林家提供，她在同学面前也从不露怯，可是零用钱方面实在是少的可怜。
唐雅洁年少失母，父亲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她抚养长大。也是唐雅洁自己争气，以第一名的成绩取得S城第一实验中学的名额。爸爸把唐雅洁送到S城托付给林家后，中间也来看过她两次，在得到林家愿意供养唐雅洁至大学毕业后，他就放心地回去另娶单过了。再婚那天也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到林家，算是告知，从此再也没有让唐雅洁回家的意思。
唐雅洁心里知道，她是没有退路的。她只能暂时蜗居在林家，完成学业，才是唯一的出路。幸好林家人还算厚道，可是她也在想尽办法避免讨人嫌弃。
唐雅洁很快就在空白的彩纸上画满栩栩如生的图案，林月在这方面简直是空白，只好望洋兴叹。她趴在床上，在两张粉色的卡纸上画了三个抽象的小人，手拉手，快乐自得的样子。拿起来看了看，摇摇头，只好拿起笔依次标注：爸爸，小月，妈妈。然后在两张卡纸上分别写：祝永远帅气的爸爸圣诞节快乐；祝永远美丽的妈妈圣诞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