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_长耕》第10章


我如实将松娘教我做水粉汤圆一事告诉他。
大少爷一听,更加惊奇,“松娘竟然还教你做水粉汤圆?”
我点点头,“是啊,而且松娘每次都会多做一点,分给我大大一碗呢。”
“你吃了?”大少爷紧接着问。
我说:“吃了,一大碗全吃完了。”
大少爷望了望我,又低下头来喃喃道:“难怪……”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说太久话累着了。
我心里有点急,“大少爷,你快把这粥喝了,你看你现在的脸色……”
大少爷终于朝眼前那碗粥看去,但却迟迟不动,目光在粥上停了半饷,忽又转过头来看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愣头愣脑回答道:“想让你吃点东西啊。”
大少爷没有继续说话,眼睛突然紧闭起来,抿了抿嘴,脸色白得厉害。我心里猛地一抖,连忙放下碗,上去扶他:“大少爷你怎么了?”
大少爷艰难地摆摆手,示意让他自个儿歇一会儿。我干巴巴地站在他旁边,一动不敢动。幸亏没过多久,大少爷似乎就恢复过来了,同时睁开眼睛,说:“我能先吃水粉汤圆吗?”
能能能,只要你肯吃东西。我忙不迭将水粉汤圆递过去。
大少爷看了看,没动。
“大少爷,水粉汤圆啊,快吃啊。”
“……”
“这是什么?”
“水粉汤圆啊!”
大少爷盯着那碗,足足看了半刻钟,眼睛都移不开了,就在我以为他饿傻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你这水粉汤圆真的是跟松娘学的?”
我再笨也听得出大少爷嫌弃的语气了。
我说:“我这可是做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低下头用大少爷听不到的声音呢喃道:“虽然跟松娘做的味道不太一样……”
我自己做的水粉汤圆,我肯定是先尝过的。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用了同样的材料,同样的工序,出来的味道却跟松娘做的有些差别。
嫌弃归嫌弃,大少爷倒是很客气把我给他盛的药材粥和水粉汤圆都吃光了。味道如何他没有评价,不过就冲他吩咐我第二日再给他做水粉汤圆,想来也不是太差。
大少爷这人吧,脾气虽然怪了点,心地也不太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跟他很亲近。
这就是我娘所说的吧,这就是命,不认也得认。
大少爷现在病怏怏的,伺候起来也不难,有时候他不配合,我就强硬地来,也不怕他打我,更不怕他叫人,因为文园统共就我和他两人,他就是扯破了喉咙“来人,来人”地喊,来的也只有我罢了。
话虽如此,有一件事倒是蛮难办的,那就是帮大少爷冲澡。
说是冲澡,他现如今卧病在床,我只能沾湿热毛巾给他擦身子,可这也是个大工程。
大少爷的身上长了很多红色疹子,密密麻麻的,大多已经化作脓包,里面看似包裹着积液,有点骇人。长这些疹子本来就会痒,一经热水触碰就变本加厉。因此,每次给大少爷擦身子,他都又痒又疼,难受得不行。我一手给他擦身,又得空出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免得他把脓包挠破。这要是挠破了,以后会留下印记,更可怕的是脓液流经之处,都会长出一样的疹子。
大少爷估计是痒得不行了,一边怪叫,一边对我拳打脚踢。
每次擦完身子,不仅是他出一大身汗,我身上也大汗淋漓,还添了一身抓痕,鲜血淋淋的。
还不如不擦。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擦身前,将大少爷手手脚脚分别绑到床头床脚,再将他的衣服解开,待给他擦完身子后再松绑。
大少爷头几次还反抗得厉害,咬牙说,等病好了,一定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看他的脸都涨成紫红色了,心想,你这病要是能好,千刀万剐我也愿意。
擦完身子,我给大少爷松绑,他手脚得了自由,上来就是一个大巴掌,气势不够,架子却十足。亏得他病中软弱无力,打得还不算疼,不然以他日益精进的手劲,我恐怕是抵挡不了几下。
后来,次数多了,他也习惯了。有一次还良心发现,问之前打我的那巴掌疼不疼。
我还和从前一般回答说,大少爷仁慈。
大少爷斜着嘴哼笑一声,样子却不似从前那般刻薄无情。
日子慢慢地又过几天,大少爷的身上脸上的红疹子还是和从前一样,没好没坏,人倒是精神了不少,还可以下床走几步。
这天吃过晚饭,大少爷嫌屋里闷,我就扶他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一会儿。后来怕他冷,又给他披了一件白袍。
大少爷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的天。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敢打扰他,只好立在一旁。
天色还没有暗下来,漫天遍地染成橘红色的一片,照在大少爷的白袍上,给他渡上了一层暖洋洋的光,映得他如神仙中人,说不出来的耀眼好看。
呆坐了半天,大少爷才想起我的存在,指着他旁边的石凳说:“坐吧。”
我犹豫片刻。
大少爷显然不知道我犹豫什么,继续命令:“坐。”
我瞅了瞅大少爷,迟疑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大少爷仍是望向远方,淡淡地说:“以前从不知道文园还有这般美的景色……”
我说:“大少爷喜欢,以后可以常来看。”
大少爷的声音低沉又虚弱,说:“再常来也不能来几遍了。”
我只恨自己读的书太少,在这种时候想不出来话安慰大少爷,只能学着他望向远方的天空,沉吟不语。
光阴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变得悠远,绵长。
天也罢,地也罢,世间只剩我们两个人坐着而已。
第10章 欺瞒
身处湮染之境,我有点失神。
恍惚之中,听见大少爷的声音如同无边的思绪一般,飘荡开来:“阿柴,你老是说,人这一条命才是最重要的。”我点点头,大少爷继续说:“那你为什么不走,你不要命了?”
我一愣,随即一笑,侧过头去看他,“我命不该绝于此。我以前算过命,在胭脂楼对面街角,那里有个说书人,哦,胭脂楼就是我来江府之前呆的地方。那个说书人啊,他说他会算命,给我卜过一卦,说我是大富大贵之命,有期颐之寿。”
大少爷轻轻一笑。
我一时看傻眼了,怔怔地打量他。大少爷看起来比起两年前成熟了不少,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脸部的轮廓更加刚毅了,脸上的几粒红疹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只是他眉宇因为常年皱着,已经形成了淡淡的痕迹,给他平添了一点阴鸷之气。
想来这两年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再次见面,难得见他这样舒心一笑。
大少爷笑完后,轻声说:“胡说八道。满嘴是谎。”他的语气没有责备的语气,从前我只要一撒谎,他知道了肯定会暴跳如雷,现在却不同了。
我嘿嘿一笑,拍马屁说:“大少爷,你真聪明,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大少爷没上当,坚持跟我要个答案:“那你还不快说真话。”
我不说话,以眼神示意,你这可不是为难我吗?
大少爷固执非常地回望我:快说。
我一叹气,说:“大少爷,你只要知道,我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的。”
大少爷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不然你早就动手了。但是你有何目的?”
这还是我们之间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开。果然人之将死,都会有点不同。
这可苦了我,我要如何解释我根本没目的?换作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吧?更何况,大少爷还不是一般人……
可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满意的答案来,估计大少爷不会轻易放过我。
“大少爷,”我踟蹰半天,说:“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反正你相信就相信,不相信我也没法子了。”
大少爷闷哼一声,等着我的回答。
“其实是这样子的,”我望了望大少爷,他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其实呢,说实话吧,哎,这要怎么说呢……”
大少爷不耐烦了,“快说!”
我怕他又要生气,张嘴嗒嗒嗒地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走啊大少爷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有照顾怎么行呢我这么一想就走不了了我娘常说人生而有命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吧。”
一串话说得如瀑布直下,利落极了。
大少爷好像是愣住,也不知道是听清楚了没有,久久没有说话。
我有点忐忑,叫了他几声:“大少爷,大少爷……”
大少爷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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