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沉璧》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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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静思看着看着,胸中凭的生出一股干云的豪气来,紧紧握住萧韫曦的手道:“陛下,臣要让你见得到的地方安乐祥和,见不到的地方也一样富足安定。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臣在有生之年,都要为你做到!”闻静思的双眼坚定又自信,自豪又骄傲,整个人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来。
萧韫曦痴痴地盯着他的笑容,心中感慨万分:“静思那一身傲骨不是被君臣纲常磨成了谦恭有礼,而是深深地藏在了心底。”忽而笑道:“静思既然有此承诺,朕也对你起誓。在朕有生之年,敬重你,爱护你,尽朕所能扶持你,朕要你的名字载入史册,万古流芳。”
闻静思不料自己一时壮语引出萧韫曦一番誓言,双眼泪光隐隐,胸中激荡不已,再也耐不住感动之情,倾身吻了上去。
两人在观览台停留了片刻,就回到永宁宫,在寝殿的榻上吃茶点守岁。两人漫无边际的谈天说地,从前几日的民生政事上说到了某大臣好招蜂引蝶,弄得后院起火,被谢御史参了一本,颜面尽失。到「节俭令」行使数月来,为朝廷省下白银一百多万两,颇得老臣们推崇。最后说起才回家没几天的闻静林,闻静思嘴角弯弯,欣慰道:“阿林自己一人,辟世隐居,把自己照顾得极好。今日下午与臣手谈,竟将臣杀得片甲不留,可以和国手曲先生一战高下了。”
萧韫曦不以为然道:“那是你忙于政事,棋艺生疏了。若你重拾棋艺,以你二弟之才,在你手下未必能走过一百子。”
闻静思笑笑,忽而道:“阿林与阿云,都知道了。”他这句话不接上文,没头没尾,偏偏萧韫曦听懂了,平静道:“他们也该察觉到了,你躲躲藏藏几个月,何必将自己逼成这样呢?”轻叹一口气,接着道:“朕来问你,若那日你未因落红而走露风声,这孩儿,你原本是个什么打算?”
闻静思双眉紧蹙,咬着唇不知如何回答。
萧韫曦又道:“你实话实说,朕不会怪你。”
闻静思摇头道:“臣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常常半夜被噩梦惊醒。闻家先祖厉声责问,陛下视臣为怪物。男人产子,世间无几。罔顾伦纲,天理难容。依臣原本的想法,是不要这个孩子的,若非徐太医说坤族怀胎母子同命,臣真没那个决心留下他。后来孩儿在臣腹中慢慢长大,有了胎动。臣觉得这与陛下的骨肉,如同陛下时时刻刻在身边陪伴臣一样,也就想将他留下來了。”闻静思娓娓道来,语气和神色皆平平淡淡,萧韫曦头一次听他说出心里话,当真是五味陈杂,不辨酸甜。 “臣怀胎近五个月时,身形就有些遮掩不住了,那时便想寻个原由辞去相位,去闻家别院将孩子生下来,再认做义子带回府上。却没想到后来终是被陛下察觉。”
萧韫曦这才了解了整个事情。闻静思肯留下孩子,到底还是因为心里对他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意。看着闻静思面带愧疚,眉目间全是怯意,心中又酸涩又苦楚,也分不清是为了谁。伸脚踢开榻上矮几,将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亲吻发鬓,痛声道:“你这傻子,要让朕心疼死才罢休么?若不是朕逼着你讲出有孕,对这孩儿,对着朕,你岂不是要一辈子活在内疚自责中?天下间哪有你这般自残到眉毛都不动一下的人!”
闻静思埋头在他怀中,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发一语。萧韫曦心疼如绞,一遍一遍抚摸他的背脊,沉声道:“静思,朕是真龙天子,天塌下来,都有朕替你顶着。从此以后,再也不许你一个人承担这些了。你要记得,你不再是孤身一人,有朕在,什么都不用怕。”
除夕守岁,闻静思到底还是没坚持住,子时未过半,就在萧韫曦怀中安宁的睡了过去。萧韫曦帮他脱去外袍,又叫木逢春拿来被褥,看着闻静思安详的睡脸,窝在榻上搂过一起睡了。
新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要祭祖。
平常人家若是手里有几个钱的,免不了在门上贴春联,先祖面前供奉上鸡鸭五谷。殷实人家便会杀猪宰羊,宴请亲友。世家大族,在这一日聚集祠堂,祭拜先祖。而皇家天子,在这一日里,也免不了天坛祭祀皇天后土,赐百官福寿双全,观览台上挥洒五谷,寓意来年五谷丰登。
闻静思与二个弟弟忙了一个上午,即使他身形不便,该做的事一样不差,唯有跪拜先祖之时,比两个弟弟时间更长一些。他一夜未归,清晨被宫内的车辇送回,闻静林和闻静云都心知肚明,有心调侃,又怕他恼羞成怒,终是乖乖的把话放回肚子里。
年初四晨,闻静思早早起身,刚用过早膳,宫中便有人递来信笺。闻静思略略扫了一遍,即刻叫人备了马车。闻静云在他身旁,这时凑过来埋怨道:“大哥又要进宫伴驾?”
闻静思道:“不是。工部郎中孙大人和翰林院程大人去两州治旱赈灾,今日回京,队伍连夜赶路,现已到城外十里处。陛下率百官城门迎接,我当日亲自送他们出城,自是该同迎他们归来。”
闻静林眼珠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咧嘴笑道:“大哥你这样子,去了也不怕露了风声。”
闻静思看着雁迟为自己披好白狐斗篷,即使将两边合拢,也有些难以遮盖隆凸的肚子,不禁眉端微蹙,一时间迟疑不决。
站在身侧的雁迟这时抬眼道:“大人真想去就去吧。既然陛下送了信来,这一层定是想好对策的,绝不会让大人丢失一点颜面。”
闻静思微微一怔,感激的笑了笑,向两个弟弟告别,和雁迟一同走出门外。待他下了马车,才知道雁迟所言不虚。从他所站的地方一路到城墙高台上,两边素白的锦缎支成一人半高的严密幕帘,隔绝一切视线与寒风。萧韫曦站在城墙边,墙垛与楼台白雪皑皑,他一身正红的皮弁服,仿佛屹立于天地间的一道支柱,庄严而凛然不可侵犯。闻静思站在最后一阶上,怔怔地看着那一身的寂寞与疏离,在虚无之中划下一道万丈鸿沟,足下便再也迈不开一步。萧韫曦似乎有觉,缓缓回头,忽然一笑,伸出手道:“静思。”那毫无预兆的一笑,仿若春芽破冰而出,寒梅临雪初绽,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闻静思慢慢走过去,萧韫曦不许他跪拜,但应有的礼节绝不可废,躬身拜过后,握上那温暖宽大的手掌。 “陛下在想什么?”
萧韫曦微微一笑道:“朕在想,这两人回来,该如何嘉奖。处置赵明中是杀鸡儆猴,可奖励一事,朕实在不擅长。”
闻静思淡淡地笑道: “陛下已经有所论断了罢。”
萧韫曦道:“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闻静思默默思量片刻,才道:“臣今日逾矩一回,来猜度圣意。”
萧韫曦微扬双眉,眼中精光灿灿,露齿笑道:“无妨,你尽管猜。”
闻静思并不即刻答话,稍稍探出头看向城墙外,文武百官站在雪地上,深色的朝服随风猎猎飞扬,好似雪白画卷中如水如云的墨迹。“赵明中伏诛,孙文渊与他同为工部官员,应是接替他的工部侍郎之位。而程梦瞳,原为翰林院待诏,这次无论是赈灾抗旱还是预防寒冬,都是首功之臣,陛下或会连升三级,赐予翰林院学士之位。”
萧韫曦朗声大笑,笑声惊动城下臣子纷纷回头探查,也不管他们发现了自己身边的闻静思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向闻静思柔声戏谑道:“不愧是朕心肝上的肉,猜得分毫不差。”
闻静思当即红了脸,别开头去。他怎么也想不到萧韫曦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得如此露骨,即便身边没有侍卫太监,也该自持身份,谨言慎行。萧韫曦见他满面绯红,心中一动,移开目光看向官道尽头笑道:“若让你来嘉奖,你当如何做?”
闻静思定下心神,道:“宗维把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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