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铭》第27章


谩!?br /> 吃过几次阴招的亏,老单于对汉军的“狡诈”深以为然,当晚便采纳了“留汉归来”的儿子的建议,让扈城叛军副将魏忠听从江凝指挥,去前线探个雷。
“魏副将,” 包好伤口的江凝好似又恢复了往日活力,手劲大得让魏忠肩膀一沉,“你手下还有多少弟兄?”
魏忠被拍得呲牙咧嘴:“回世子,扈城原有驻军五千,现今还剩两千余人。”
“唔,足够了。” 江凝似笑非笑,“走,跟我去挑两样趁手的兵器。”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兵火库位于扈城最北端,与军营主帐相隔甚远。
看到江凝和魏忠手上的令牌,驻守卫兵打开库门,目送两人进入。
江凝不紧不慢地挑选着兵器,气定神闲的样子让魏忠也跟着放松下来。“魏副将,” 江凝走到兵火库最深处,“都在这里了吗?怎么连把好剑都没有?”
魏忠点头哈腰:“都在这里了,要不,世子看看可有趁手的长刀?”
江凝掂起角落里的一把:“这刀开过刃没有?你过来看看,刀口上这一层是什么东西,多久没用过?”
魏忠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接了查看:“这刀……没问题啊,世……”
段唯已恢复了知觉,面色阴沉地坐在床边。他手里捏着江凝留下的字条,将那八个字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终于慢慢地收拢五指,在掌心攥成了一小团。
爆炸声在静夜之中尤为清晰。段唯猛然起身,向城墙上奔去,只望见了西边冲天的火光。不祥的预感直冲上头顶,段唯身子微微发抖,双手撑上厚实冰凉的墙砖,发出嘶哑的咆哮:“江凝!”
北狄营中乱作一团。兵火库爆炸的余波未散,再叛的扈城驻军便攻了过来。主将副将皆死,多数并不情愿反叛的士兵终于挣脱掌控,向侵略者亮出了利刃。
魏忠的尸首是在距兵火库大门不远处发现的,死相极其惨烈——大半个身子已经焦黑,面部狰狞无比,眼球几乎要脱出眶来。这焦糊的尸体手中,还紧握着一把长刀,刀上依稀挂着血迹。
火焰在黑夜中肆意跳动,把营地映成了危险的红色,人心惶惶之时,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句:“不好了!汉军增援到了!”
整个营地紧张的气氛陡然翻了倍。北狄骑兵仓皇应战,混乱之中又发生了踩踏,哀嚎声与汉军的喊杀声四起。
江颜帐中冲进两名侍卫:“夫人,外面太乱,您在帐里千万不要出去……这是?”
只见角落里蜷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膝背对门口,正在瑟瑟发抖。身边两个侍女欲将他扶起,那人却似受到了莫大惊吓,狠狠挥开搭到他小臂上的手,发出一连串惊叫:“别过来!不要杀我!我……我再也不敢让你们去试伏了,求你别杀我……”
江颜摆摆手,示意两个侍女退下,自己走到那人身旁,恨恨地朝他臀侧踢了一脚:“起来!就这点出息?一个魏忠把你吓成什么样,这不是还没死呢吗?!”
角落里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飘忽的眼神落到江颜身上,忽然一跃而起,抱着她声泪俱下:“娘!娘救我……”
江颜铁青着脸,把他从身上揭下,冲侍卫吩咐道:“过来按住他。”
两个侍卫不明所以,尽职尽责地将他按在榻上,侍女赶忙过来帮他处理伤口,哀嚎声差点穿透营中所有人的耳膜。
江凝是于一炷香前被巡防卫兵押送回来的。
兵火库起火前。
魏忠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江凝钳住自己的右手,身体猛然贴近,刀刃便从江凝锁骨下划过,一抹猩红在他衣襟上迅速扩散:“世、世子……”
江凝却好像无知无觉,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单于今晚派我们过去,是做什么的吗?”
魏忠说不出话。
江凝继续道:“邻江来了增援,不知道在哪几个地方设了埋伏,这是让我们去打前战试伏呢。你觉得我们还有没有命回来?”
魏忠眼睛瞪得更大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魏兄人中豪杰,想必不甘心如此葬送性命。” 江凝将他压至墙壁,身子无可避免地在刀刃上连蹭几下,“我呢,虽然无才无志,但也不想白白送死。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实情……魏兄想不想做点什么?”
魏忠艰难地“唔”了一声。
“很好,”江凝说,“我不会让你白白死掉的。”
话音未落,那只捂住魏忠嘴的手以迅雷之势滑到他后颈凹陷处,四指猛然发力——
魏忠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后背抵着墙壁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再抬眼时,却见江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竹筒,轻晃两下,扬手便扔到了不远处的□□罐里。魏忠瞳孔骤缩——火折!
眼看江凝向正门方向狂奔而去,魏忠用手中长刀撑了一下地,紧跟着拔腿逃命。
守在库门两侧的侍卫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见世子夺命而出,身上的布衣浸染了血迹,口中高呼“救命”,而魏忠手持长刀紧随其后,看样子竟像是要扑上去。守卫当机立断,跟着追出一小段距离,将那叛军副将按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质问,身后便爆出了火光冲天。
气浪将江凝推出了几尺远,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尽数裂开,与新伤一同叫嚣起来。江凝顾不上其他,咬牙爬起,欲寻一匹战马,未及搜寻到,便被北狄的巡防卫兵发现,只好借着一身的血开始装疯卖傻。
江颜的脸色难看至极,听着帐外的厮杀声,心头阵阵火起。
江凝翻身朝向墙壁,趁江颜没工夫管他,抬手蹭掉挂在下巴上的两滴晶莹泪珠,身心俱疲地想:“装疯是不容易,累死老子了。”
帐外的北狄军气数将尽,整齐的马蹄声踏碎了江颜最后的挣扎。江凝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声音,暗自诧异:难道援军真的到了?
帐门被利剑挑开,两队汉兵分列两侧,大将军黄卫踏步走进。
“单于已被汉军斩落剑下,” 黄卫朝帐外一伸手,“公主,请吧。”
江颜站在原地没动,眼角眉间尽是嘲讽。“请我去哪?” 她说,“京城还是地下?”
黄卫维持着姿势:“奉圣上之命,送您回京一叙。”
“是吗,” 江颜冷笑,“可我跟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黄卫慢慢放下了右手,两个士兵一步上前,擒住了她。
“既然如此,公主休怪臣不客气了。”
城门缓缓打开,黄卫带着一队士兵,将汉军大捷的消息传进了邻江邑。仅余的几百守军喜极而泣,压抑了多日的愤怒、恐惧与悲伤在这一刻尽情释放,沙哑的呼喊声被狂风卷起,融入一片苍茫。
段唯僵立在城墙之上,脸上是接连承受了大悲与大喜之后的木然。及至黄卫走到他面前,传达了圣上“召小王爷入京”的口谕,段唯才微微转动了眼球,低声道:“黄将军,能让我先去看一眼北狄战俘吗?”
当晚是看不成了。黄卫让副将押着俘虏先行一步,段唯只得跟着黄将军连夜追赶。
……恍惚间又回到了江南。
口音软糯的街边小贩、朗朗上口的水乡童谣、停在小石桥边的乌篷船……有些模糊,那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童年。江颜忍不住驻足观望,然而还没等她将这一切看清楚些,风雨骤来,那些朦胧的场景就在电闪雷鸣中不复存在。
噩梦纷至沓来——扼住她喉咙的大手长满了粗糙的厚茧,男人狰狞的笑脸贴在眼前……
江颜想放声呼救,可是声音被卡在了喉间。绝望之时,她看到一支木棒从男人头顶砸下,丑恶的面容凝固了,那具身体重重倒下。
她得救了。
死里逃生,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泪水夺眶而出。
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姓,再也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女,成为了制香大户江氏的一员。她小心翼翼地在江家活着,学制香,学端茶,唯恐一个差错招致江夫人的责骂。她名义上的养父道貌岸然,屡屡骚扰年幼的养女,她不敢说,将委屈怨恨一起嚼碎了咽下。
江锦弦是她在江家唯一的慰藉,她总是不由自主地羡慕,上苍似乎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赋予了她。那时妒忌还没有生根发芽,她喜欢江锦弦,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把温柔和照顾都给了她。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到最后,还不是她身边的人把自己送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怨恨像野草的种子一样开始生根发芽。
炸雷震得耳朵生疼,江颜猛地睁开了眼睛,又一道闪电在天边晃过。她轻轻吐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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