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之图》第68章


隔壁的门突然砰地被推开,有人说话,然后是安静。片刻之后又有人按门铃。劳伦斯人比心快,还未想好要怎么打招呼,手已经打开房门。
一个服务员站在门口小声叫门,季时年抚着额头打开门,说声谢谢接过水杯,却没拿稳,里面的水洒了出来,服务员和季时年一阵忙乱。
劳伦斯走近了闻到季时年浑身的酒味儿,居然是白酒,诧异地看季时年一眼,对方却低头靠着墙壁不动。转头请服务员再端一杯水,抬手去搀靠在墙上身软无力的人,季时年却推开他的手臂,自己扶着墙走,劳伦斯皱眉,也不管季时年的反抗,抓了她的手臂拖进来。
“你怎么喝那么多白酒?”从满身的酒味儿可以断定季时年至少喝了四五两,品酒师最忌醉酒,别看每天徜徉于美酒之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海量。品酒在于品,如果是喝,一则身体受不了,二则时间长了器官的敏感性也会蜕化,尤其是这种醉酒,最伤的就是品酒师引以为傲的嗅觉味觉。劳伦斯知道季时年情绪不好,只是所为何事?
解救的蜂蜜水很快又送过来,侍者还贴心地送了一碟水果。季时年捧着水杯,一口一口抿到喉咙,眼睛却始终低垂,好一会儿,“我没事,你走吧。”
声音出口,意想不到的嘶哑,连季时年自己都被吓一跳,不安地抬头看一眼劳伦斯。
劳伦斯不动,进门后季时年的酒味儿,苍白的脸颊,沙哑的喉咙,以及抬头看他的青肿的眼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他怎么问,季时年压根儿没打算告诉他,他也没资格去关心她的伤痛,甚至因为之前的身份,因为他答应周裕之的,连最基本的同事间的友情他们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她,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情形,只能让自己的心更难受。
“你确定没有事情?不需要找个什么医生看看。”
“真的不需要。睡一觉就好了。”季时年站起身,脱掉身上的大衣,拿起裕袍,送客之意明显。
劳伦斯心里自嘲,她根本就不愿意见他,他又何苦捧了颗心去承受屈辱,让她难堪,让自己委屈,想到这里,深呼吸,“那你多保重,早点儿休息。”
直到人影消失,房门掩上,季时年才吐口气,几乎是踉踉跄跄地冲到门口,稀里哗啦地上锁,然后靠着门脸甫在裕袍里哭得哽咽。
这是她想了一晚最终做的决定,既然错了,就错下去吧,错过了,就是没有缘分,何苦多一个人煎熬。他们距离错误发生的时候已经太遥远,远得无法溯迹而回,远得她把碎了的心拼起来又给了别人,永远无法再回头修正错误。只是从今后,对他,永远多了一份化解不开的内疚,这内疚亦是她心上的伤痕,怕是再也愈合不了。
这一晚头针刺似的痛,季时年打开行李箱中始终常备却从不曾碰触过的止痛药片。头一次如此害怕这种疼痛,害怕疼痛来临时再也没有力量支撑过去。
面部青白,眼睛浮肿,季时年不得不戴上眼镜遮掩。劳伦斯看她一眼,未说一句话,昨天他离开她的房间,亲耳听到她在里面哐啷一声上了锁,仿佛避他如瘟神,那刺耳的声音脆生生地割破了他鼓胀的心。她不要他的温情,那他只能奉送冷漠。
周裕之衣冠楚楚地站在出站口,看季时年和劳伦斯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面色平静,却平静得刻意,如同陌生人一样,周裕之心中一沉,面不改色地上前接了季时年的行李箱,和劳伦斯打招呼道声辛苦。接站的司机也早已拿了劳伦斯的行李到车上。
并排停着的两辆车。司机心中有所顾虑,启动了车子却不便先行离开,周裕之降下玻璃冲他挥手,载着劳伦斯的车子才缓缓驶离。
回头看季时年,握住冰凉的手,“精神不太好?”
季时年虚弱地咧嘴笑,“挺好的,就是有些累。”
周裕之故意忽视季时年仍然有些青肿的眼睛,手指碰碰她的脸,“走,回家,刘嫂煲了十全大补汤,就等你呢。”
走了大半路程,季时年才后知后觉她和周裕之之间再没说过一句话,心里不安,转过身子,“我给你买了件衣服。”
“嗯,怎么想起来买东西?”周裕之眼睛看着路回一句。
“哪儿都没逛,就在酒店的商场看见这身风雪服,觉得你穿一定好看,比模特还好。”季时年探身到后座取衣袋。因为怕压了没打包到行李箱。上车时劳伦斯看到衣袋脸色阴沉,那个牌子只有男装,买给谁显而易见。季时年只能硬了头皮拎着,心头酸楚。
衣袋太远,够不着,季时年刚要解开安全带,手却被周裕之握住,“回家看也来得及,没见过你这么着急的。”
季时年讪讪地笑。
周裕之伸开右臂,“过来。”
季时年乖巧地靠过去,一动不动,好半天,“裕之,我很想你。”眼角沁出一颗泪。
周裕之仿佛不经意地手指滑过那滴泪,语气淡淡地,“时年,我的项目结束了。”
季时年觉得那淡然的口气中似乎蕴含了许多无奈和不舍,心里紧张,抓住周裕之的手指,颤颤道,“裕之,你后悔吗?”
“那你呢,你会后悔吗?”周裕之反问一句,正是红灯,他的眼睛扫过她的,虽是轻飘飘的却如有无形的力量将季时年推到绝壁,让她表明立场。
“你在哪儿,我就跟你在哪儿。”季时年一怔,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挣脱周裕之的手臂,做正身体,手指仍固执地抓着他的手,仿佛这样才可表明她的心意。
周裕之轻轻笑,“傻气,怎么搞得像发誓似的。”看季时年本着嘴委屈的样子,不轻不重地握住她的指尖,“不逗你玩儿了,过完年我们就去法国。你赶快想想有什么东西要买,以后未必有这么得闲的时候。”
一时间车内静谧。
季时年靠在座位上,眼睛就那样望着周裕之的侧脸,神思渐渐飘远。向前推几个月,她怎么知道会和眼前的人有如此深厚亲密的关系,她又怎么可以相信言辞里待她讽刺的人以后会成为她的臂弯。最初好的,最后却是陌路,原本以为不相干的,如今却托付终身。不管怎样,她究竟是等到了。
他的侧脸如此英俊,与劳伦斯一样都有高挺的鼻梁,英武的眉毛斜插入鬓,眼角有一道深纹向耳后渐渐隐去,不似劳伦斯的圆润一些,好像说这样的人意志坚定。他的唇却是比劳伦斯薄,此时抿着,说不清是笑意,还是什么。下巴处有分明的一道缝,呈W状,在严肃的外表下透出无限性感。想起总裁办许小凡对他的迷恋,那是后来陈明跟她私下里透露的。陈明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嫂子,尽管年龄比她大,谄媚拥趸之意明显,她倒是很喜欢这个不嘻嘻哈哈的人。
至于许小凡为什么会对周裕之忠心耿耿,在于周裕之的一次英雄救美,劳伦斯刚回到风华时,事无巨细上到客房,下到厨房,都去观摩。事情发生在中餐厅,正是一个刚上手的厨师在颠勺,油锅里的火太大,加上厨师已经听闻周裕之严厉的名声,手一抖,锅里的东西便滑了出来,旁边是许小凡,周裕之眼疾手快抓了抹布罩到上面才免了事故。
他总是用英雄救美赢得女孩子的心吗?季时年想起他在雨中脱了衣服让她踩着,自己冒雨对付她卡在下水道水篦子里的鞋跟,认真而深情。
周裕之感觉季时年一直盯着自己看,回头看一眼,“很好看吗?”
季时年不好意思地笑,却还是实事求是,“嗯。”
“这对男士可不算是恭维。”
“我是外貌协会的。”
周裕之一愣,立时明白指的什么,“陈明教你的吧,不学好。”
语气宠溺,此时,车厢中那股别扭之气才尽散。
“他还说了。”
“他能说什么。”
“说你英雄救美。”
“我?好像没这英雄事迹。”
“没有吗?”
“肯定没有。”
“那许小凡是怎么回事。”
“还真是陈明那小子的风格,他怎么不说许小凡旁边有燃气管道。”
季时年笑起来,陈明果然没说,不过,周裕之说的她信。
周裕之见季时年不再说话,“情绪好了,有心情计较不着调的八卦了?”
季时年呆一下,嗫嚅地,“你……你什么意思?”
“没人跟你说眼睛肿了特别难看。”
“真的吗?那伯母他们会不会看出来?”季时年揉揉眼睛。
“看出来也无妨,你难道不是想我哭成这样的?”周裕之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掩一下嘴巴,咳嗽一声,说这样的俏皮话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难为情。
季时年本还惴惴的,不知道周裕之还要说什么,倒不料说出这么一句,当下脸色绯红,“还有时间,我也不是很饿,先回公寓好不好?”
“哧”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周裕之一脚踩住刹车,转头挑眉看季时年。
因为急刹车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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