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之图》第91章


周裕之看季时年穿一身运动服,鞋子上一层碎土,还真像个园丁,手里像模像样地戴双手套拿个花铲,“你都多大了,还玩儿这个?”
结果换来季时年一记白眼,甩掉他的胳膊道:“什么叫玩儿?在葡萄酒庄里我种葡萄可是一把好手。”
周裕之不好意思一笑,扶住季时年的肩膀,说:“你是专家,谁敢小瞧。”
季时年不睬他,走到花廊边上看葡萄树架子。周裕之看看左右两旁的花树,一棵桃花开得绚烂,伸手摘了一朵向季时年走过去,故意遗憾地说,“你要是古代女子就可以戴头上了,”
季时年立刻笑眼弯弯,摘了手套伸手抢过来别到衣襟上,面上羞涩,说:“我喜欢。”
回国后看了不少唐诗宋词元曲,季时年心里对那些才子佳人的幽怨爱情居然读得懂,尤其是见到徐至美那样的古典美人,真正是折服,她想过,如果放在那个时候,父亲一袭长袍配徐至美的宁静典雅,真如一幅画一样。今天她和周裕之站在这花天美地里,心里溢出甜蜜。春天里的爱情真是美好,这让季时年生出难以的惆怅,恨不能自己是个古代女子,有着如云的绿鬓,好让爱人插上最美的鲜花。等周裕之的手再次搭到肩上,季时年反手抓住他的手指,看着花架上刚刚萌发的葡萄叶子幼芽,心里一动。
“我们结婚选在秋天吧,那时候的波尔多漫山遍野全是葡萄树,葡萄成熟的时候,空气里都飘浮着香甜的气味,真的是甜的,让人沉醉。我想过了,我们自己酿一批葡萄酒,等以后的大日子拿出来喝,比如结婚周年,还有……。
季时年不好意思说了,她听说在江南有那样的习俗,生出女儿后,要把埋几坛好酒,等女儿长大出嫁,就是喜庆的女儿红。如果他们有孩子,想到这里,季时年脸微红咽下后面的话,终究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垂着眼兀自望着葡萄芽儿,却半天听不到有人接腔。转头看周裕之,发现他眼神飘忽,好像看着前面的花又好像没看,似乎也没有听到她的话,季时年有些失望,不满周裕之的反应,心下又有些不甘,追问一句,裕之,你听见了吗?周裕之目光转向她,表情耐人寻味,轻飘飘地“嗯”一声,这一声有些言不由衷,有些敷衍了事。季时年被这一声堵得愣一下,心里仿佛有什么“啪”地碎了,脸突然变得通红,心里尴尬,还不忘礼仪性地回他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转身,再看着那些细小的幼芽绒毛,心里渐渐迷惘,抓着周裕之的手也松开,周裕之的手指自然而然地从肩上垂下去,捂热的肩头一阵凉飕飕。
周裕之离开架子做到另一边的椅子上,仿佛对季时年的表情无所觉察,正好刘嫂说话,这话题也就岔了过去。
季时年悲哀地发现,回来数日,周裕之没有提任何关于结婚之类的事情,当然她知道这是非常时期,这个事情不可能被提上日程,但是,最重要的是周裕之表现出来的情绪。当初她在看守所见他向他索要戒指,中间又隔了辛苦别离,以为出来了就该有圆满的结局,却不料周裕之只字不提,自己当初已经主动提了一次,总不能再来一次霸王硬上弓吧,她还真没这个脸了。
园子里开了的杏花桃花,粉粉艳艳一片,季时年却已败了兴致,这些花开得再热闹,也只能衬得她的心情更加灰暗。低头看胸前的粉色桃花怎么看怎么刺眼,伸手要摘掉又有些舍不得,手一滞还是摘下来扔到地上。季时年背对着周裕之,没看到周裕之盯着她的眼神,有些愧疚。
接下来的一天季时年再没有情绪,周裕之对她的情绪并不多做关注,吃饭时倒是徐至美似乎有所察觉,看了几次周裕之也闭口不说。饭后,季时年提出要告辞,徐至美说裕之你去送一送时年吧,外面好像阴天要下雨,你也好长时间没出去了。季时年不好拒绝徐至美的意思,在屋外面却拒绝上周裕之的车。
周裕之下车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季时年也不说话,两个人僵持着,最终还是季时年忍不住心里憋屈说:“你不是都在家修禅吗,跟我到红尘里干嘛?”周裕之在家里天天不是看《道德经》,就是看佛经,季时年以为他修的是心性,没想到要修的是童子身。
周裕之皱着眉头说:“你现在中文水平提高不少。”
季时年不理他弯腰进到车子里,周裕之替她关上门也坐进车厢,手指摸着方向盘却半天不开车,一时间气氛沉闷,季时年研究着窗外的空气拒绝再说话,耳听得一声叹息。突然感觉车身猛烈一动,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去,汽车飞快地驶出宅子。一路景物变化,景色越来越漂亮,绿色层次分明,道边的树呼啸而过,间隙里可看到大片土地泛着绿色的生机,季时年意识到车子是向着城外开的。
“我要回公寓。”猜到要和周裕之有一番正式的对话,季时年没来由地惧怕,怕担心的事情突然被证实。
“一会儿送你回去。”周裕之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季时年听见。
“我现在就回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季时年像个听不进道理的孩子,伸手去抓周裕之的胳膊。对面一辆满载箱子的货车疾驰而来,一声鸣笛,周裕之向右打轮,车身擦过,情形其实并不十分危险,身边的人却不再纠缠,周裕之回头一看,季时年脸色苍白,手捂着嘴半天不敢动弹。知道她又想起以前的祸事,伸手过去抓住空着的一只手,季时年也不挣扎,只是微微发抖。
车子在一条小道上拐下国道慢慢停到一片空寂的海滩上。周裕之捏捏季时年的手,轻轻说:“刚才吓到了吧?心脏还难受吗?”
季时年挣脱周裕之的手,车窗玻璃落下,趴在窗门上不说话。的确有些心悸,他记得她的这些磨人的毛病,可却不给她光明的未来。
周裕之也不纠缠,凝视着远处泛起春潮的大海。
“时年,你觉得现在如何?”
看季时年依然沉默,周裕之又说:“时年,你知道现在的风华如何?”
季时年仍然侧脸看窗外,对于周裕之的问话始终没有动静。
“风华境况不是很好,但是父亲目前不许我参与其中,他不说,我也知道。对不起,时年……我现在考虑不到其他事情。”周裕之字斟句酌地自问自答,说完这些话,看看季时年仍然一动不动地身体,半晌儿叹口气。
“时年,我的心意没变,只是这个时候,我知道你会委屈,可是我开不了口跟你说你再等等。”
几乎是周裕之说完的同时,季时年也呼出一口气,大概也猜到是这么回事儿,即使她不去风华也听闻了一些传言,近期省里工作组进驻C城,虽然她不太清楚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但前一段时间方战的突然赋闲总与这也多少有些关系,她原本觉得周裕之能够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至于家产、名望,这些都不足惜,私心地想两个人回法国也好,但现在看来,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战场上的骑士,商场上的谋略,男人或许天生就愿意角逐。
“记不记得这片海?”周裕之岔开话题。
季时年看前方,因为有云,海水显得低沉,海面也不似晴天里空阔,却是另一番海天景象,车子停的前方有大片的礁石,他们达成协议时在海边,她看着海想到尼斯的父亲,再后来周裕之带她看过很多时候的海,那时夏夜的海边,他们心意相通。脸上微微发热,心底也升起渴望,耳边听周裕之的话。
“我忘不了,虽然这海是我从小就熟悉的,可是真正让我记住的却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曾问我在里面怎么过的,你知道么?我常想起这里。”在看守所的时候,日子苦,他几乎把那些过去的甜一遍一遍地回忆。
“我也经常思考我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现在想起来当初我的提议简直是个傻瓜的想法,或许那是我受你吸引而不自知。因为家庭的原因,其实我过得不算开心,除了母亲的疼惜,父亲面前我只想的是如何争口气,等到劳伦斯出现,我就知道我的努力是只要某个人出现后就可以忽略的,不是说他比我多强,是父亲心里的歉疚让他比我更多关注。劳伦斯对我曾说过,他来C城原本只有一件事,就是风华,为他母亲,他要父亲看看他放弃的妻儿多么优秀,可是之后他看见你便有了第二件事情,是真正为他自己的,他要带走你。”
“很显然,第一件事情我是失败的,我不在意风华的归属,只是为骄傲而战,可我还是输了,如果不发生后来的事情,我大概已经在法国继续我以前的工作。庆幸的是第二件事情,当我知道Annie的事时,以为自己会一败涂地,可是,就在我惶恐不安的时候,时年我却神奇地得到了你,那种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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