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一年》第20章


“嗯——说的也是。”我点点头。
“以前也有人给我介绍过几个男朋友,条件都还不错,也能说得来。可都对我儿子不冷不热的,我就最受不了这个了。”
“这次的呢?”
“他和我儿子呀,认识没几天就跟老朋友似的。他从我妈那快走,老儿子还舍不得让他走呢!”
“哦,听起来真的不错呀。”我看着好像年轻了几岁的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美丽看我发愣,就说:“水呢?你还有水吗?”
“有。”我半跪在地上,从床底下摸出一瓶矿泉水。前几天刚买的,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宋美丽接过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环顾四周。
我盯着她的嘴巴,看她是否要像从前一样说我的屋子里很脏很乱。结果她没说。她问我:“咱们这边说话什么的,你隔壁能听到吗?”
我说:“应该听不到吧。他那边看电视,我在这边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噢——”她点点头,看自己的脚尖。
我看着地上的酒瓶子、塑料袋、香蕉皮、臭袜子,心里盘算着是否应该把这些玩艺清扫掉。
“牛顿。”宋美丽盯着我的眼睛。
“怎么了?”我已经迈出了左脚,准备去外面拿扫帚和簸箕了。
“把窗帘关上,好吗?”
那天傍晚的房间显得很寂静,各种各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出租车的发动机声、卖菠萝的小贩的叫卖声、工地上机器隐隐的轰鸣声、偶尔的鸟叫声、说话声、风声。。。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声音里,落日的余辉照得屋内的东西有些发黄,显得有些怀旧、有些伤感。在我那张吱吱呀呀的床上,我和宋美丽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对方,都忍不住想笑。她看着我哼嗤哼嗤直笑,于是我也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最后我俩齐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搞不清为什么。后来宋美丽披上衣服,手里拿着喝了半瓶的矿泉水,说干脆我们好好聊会儿天吧。我说好吧。我起身干脆把门打开,虚掩着。这样显得我俩光明正大,省得JB在背后说三道四。
半个小时后,宋美丽说今天一块吃个饭吧,然后她得赶回去给儿子做饭。在走出大门的时候,宋美丽还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而我们也和从前一样,去了麦当劳。不同的是,那一次是她掏钱。在麦当劳里,我们谈了很多,相互间推心置腹,就好像一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我告诉她,其实我也挺烦目前这种状态的;我需远离虚幻的网络世界,静下心来好好看几本一直都想看的书;我需要找一个大段的时间在某个僻静之处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想想自己以前都干了什么,想想自己以后应该干什么。而宋美丽说,其实这么长时间了,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儿子;和以前的丈夫迟迟不离婚是因为儿子岁数还小;后来痛下决心和他离婚是因为儿子已经长大了、开始懂事了;现在再找一个丈夫也是因为儿子。她说一个妈妈应该做的她都尽量做了。说话间,几颗透明的液体从宋美丽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马路上依旧是人潮涌动、车来车往。公交车站台上,等车的人脖子伸得长长的,朝马路的一头张望着。一辆辆公交车带着喇叭声和刹车声一辆辆停下来,又一辆辆开走。衣着朴素的宋美丽在拥挤的人群里被人推推搡搡,终于上了一辆严重超载的汽车。我似乎看见她隔着玻璃车窗朝我挥了挥手,嘴巴张了张,好像在说些什么。
片刻,公交车驶向远处,消失在楼群与楼群之间。华灯初上,闪闪烁烁。
《毕业一年》第三章23
“哎,你说是不是发烧了就是染上了?” 我从电脑后面伸长脖子,问芳芳。
芳芳也从她电脑后面探出头看我,说:“不是绝对的,不过也八九不离十。”
“那你说要是既发烧,关节又疼痛,还觉得胸闷呢?”
“那肯定是百分之百得上了。谁这么倒霉啊?”
“没有,随便问问。我是看网上说的那些初期症状,觉得那个也不一定准吧。”
“不准?都什么时候了,医生还敢开玩笑?绝对没问题!”
“噢——”我点点头。
“我去倒点水,你喝吗?”
我看看杯子,只剩下一杯子底茶叶,说:“那你帮我打点,谢谢。”
芳芳拿起她和我的杯子,朝门外走去。饮水机在赵处长门口。
我隔几分钟摸一次脑门,每次都觉得温度比上一次热。每摸一次,身上就出一身冷汗,同时心脏跳动加剧。我也想到了自己临死时的样子和旁人的种种反应。揣测的结果叫人沮丧万分。并且这种需要极丰富想象力的揣测,使我头部不光发热,又开始隐隐作痛。一想到这么想会产生如此恶果,我急忙停止了使脑细胞加倍死亡的思维活动。
过了一会儿芳芳的水还没打回来。可能又跑到赵处长的秘书那儿聊天去了。她们两个经常说一些单位里的小道消息,神神叨叨的。我不由自主地又摸了摸脑门,这次和上次温度差不多,只是出了很多汗,搞不清是脑门上的还是手心上的。正当我准备静下心来观察手心时,芳芳的电话响了。我看了一下,没去接。一般他们找芳芳,要是没人接,过一会儿还会打过来的。但是这次不知为何,电话铃一直响着,相当的锲而不舍。我觉得该接了,不然老李在那边会不高兴的。
我刚拿起电话,就有个男声在那边说:“你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说,你昨晚怎么没回家,你跑到哪去了?害得我到处找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那个人怒气冲冲,声音几乎要把我耳膜震破,如果我还继续保持沉默,也不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
“喂,请问您找哪位啊?”
那人一听我说话,显然一惊,说:“噢,你好。我找芳芳,这是她的电话吧。请问她去哪儿了?”
“她刚刚出去,你过五分钟打过来吧。”
刚放下电话,芳芳就端着两杯子水进来了。
“刚才有个男的找你。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昨晚为什么不回家。好像很生气。”
“噢,知道了,没事。”她递给我水杯,回到座位上继续上网,显然没放在心上。
“好像是你未婚夫吧,你们怎么了?”
“你管那么多事干嘛?这个月工作计划交了没?”
“不要叉开话题,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他吵?不是说劳动节结婚吗?我还等着白吃呢。”
“结什么结啊,你烦不烦呐?”
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当然,那个时候她没看我。老子关心你才问的。我心中恨恨不已,同时思考如果自己真的得了非典是否应该主动传染给她。
过了一会儿,负责西欧的哥们过来找处长。这哥们北大毕业,据说是学国际关系的,搞不懂为什么跑到这鬼地方。我和他不熟,聊过几次,觉得此人思维敏捷、知识面广。加上我高中时一直想考北大,因此对他敬重三分。据说这哥们刚来时心高气傲,大有准备横扫对外合作处的气派。自从很久以前西欧同志因为开会时老李讲话没有记笔记被扣了奖金,这小子就改过自心、下决心重新做人。也从那事以后,西欧就常找老李汇报工作。只是最近他工作汇报得更加勤快。我怀疑是不是单位有什么新变动,因为他女朋友在部里工作,经常有一些最新的内部消息。
像往常一样,西欧谦虚地对我和芳芳笑笑,小声问,李处长在吗?芳芳也谦虚地笑笑,说在呢,进去吧。等西欧进去以后,芳芳对我撇撇嘴,以示不屑。我刚来对外合作处的时候,对这种不屑深信不疑。时间长了才发现,每个人对这种和领导套近乎的做法都表示不屑,但背后里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和领导套近乎,直害怕被别人甩在后头。比方说芳芳,在老李跟前甜言蜜语百媚千姿,恨不得扑到老李怀里;再比方说老同志JB,依靠老李也逐渐秃顶的优势,以切磋经验为由,和老李打得火热。总之年轻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我一向没有拍老李马屁的想法,只是那天在单位门口还是动了邪念,忍不住送给老李几张片子。这两天老李那边没什么动静,也不知是福是祸。另外,大家争先恐后找老李而不拍赵处长马屁是有原因的。赵处长一向铁面无私、公事公办。除了工作,我们这些小卒卒们要想和她搭话都难,更别说表忠心了。
关于西欧还有一点可以补充。刚来这单位时,芳芳介绍我的前任,说她在美国参加一次国际会议时一去不复返之后就杳无音信。然后芳芳就提到了西欧。她说西欧在单位的年轻人里远近闻名,因为他同时有三个女朋友。比方说星期二见女朋友甲,星期四见女朋友乙,周末见女朋友丙。而且一年来,他可以使三个人都毫无察觉。芳芳说这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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