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何来》第7章


!?br /> “语言所的人搬过来,总得给他们腾几个房间出来吧,难道让他们在走廊里上课?”贺风帆顿了顿,将手搭在一个标本瓶上。那些曾经舒展的生命,人类的友邻,如今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人类的死亡自有后人纪念,可是,它们呢?
他将手挪开,继续道:“还是说,连你都觉得这些标本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不,我从没这样想过,没人需要并不代表它们没有价值。”周凛深吸一口气,想到那些珊瑚藻,忽然认真地同贺风帆探讨起价值论来,“万事万物的价值很多时候并不由人类说了算。以自己的需求来确定其他东西的价值,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人类对价值的偏见有时确实可笑。”
“最可笑的地方在于,很少有人能发现这可笑之处。”
贺风帆一笑,摇摇头:“这就是你的偏见了,我可不信世上的明白人那么少。”
周凛刚想反驳,肠胃却传来一阵绞痛。
一定是之前的藻类闹的。他捂着肚子,准备去厕所,却猛地记起自己来找贺风帆的正事还没办,于是忍着痛,问道:“核酸染料被你们放哪儿了?”
“都移到顶楼去了,在资料室里。”
周凛刚要转身,又想到一件事:“历年田野调查的报告是不是也在那里?”
“在啊,都在。”贺风帆看着周凛,觉得他不大对劲,“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上楼帮你……”
“不用了。”周凛打断他,迫不及待地奔向走廊尽头。
贺风帆看着周凛飞奔而去的背影,本想提醒他一楼的男厕在维修,无奈他跑得太快,只好作罢。
第二实验室。
几个学生刚走,范澄扉揉揉太阳穴,拿着冲洗完的烧杯也正准备出去,却正好撞上推门而入的贺风帆。
一记清脆的声响,烧杯毫无悬念地——碎了。
早知道就不洗了,范澄扉扯了扯嘴角。一切都是徒劳。
“哎,对不起!”贺风帆说着,迅速拿来了扫帚。
“应该我说对不起,是我没拿稳。”范澄扉伸手去接扫帚。
“那我们就别争了,碎都碎了,总要有人清理。”贺风帆弯腰扫了起来,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范澄扉看着残骸,脑袋隐隐作痛,心想一定是昨晚收拾费秋澍的破烂货累出来的。还说只忘了“一些”东西,那她整理出来的那一大箱子东西算什么。
不过想到那个箱子,她的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算是彻底告别了吧。
“我有义务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范澄扉忽然出声,定定地说。
贺风帆被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好吧。”他投降,让出扫帚。
范澄扉一下一下,专注地扫着,整间实验室安静得只剩扫帚拂过地面的声音。贺风帆靠墙站着,目光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两人沉默许久,久得似乎连时光都已被扫尽。贺风帆不忍打破这平静,但又不得不开口,因为他担心她。
“你最近的精神一直都是这样吗?要不要……”
“要不要找个熟人给我看看?”范澄扉接下他的话。
他忙不迭点头,以为她终于同意。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范澄扉又一次婉拒,她放下扫帚,转向他,“再说了,你那帮熟人有几个是我不认识的,师兄。”
听到“师兄”二字,贺风帆愣了一下。
“亏你还记得我曾经是你师兄。”
“这怎么能不记得!”范澄扉说着,释然一笑。
她确信自己终于不再需要帮助了,不是因为偏执,也不是因为傲气,而是她开始明白,人总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即使真的还需要,她也终究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贺风帆的帮助。
她希望眼前这个人能幸福,能安安稳稳称心如意地过完这辈子。而那幸福,铁定与她无关。
范澄扉正打算开口,门又被推开了。
不知怎么的,曾迩陡然间产生了一种生物楼以后会很热闹的预感。
“好端端的怎么就离了呢,难不成有小三……”她自言自语道,快把自己变得和高霏霏一样八卦了。
“应该不是,至少我们都没听说过。”卢秉一压低声音说,“如果真的有,大概就是语言学吧。”
“语言学?”
“是啊,他有时候搞研究一忙就是一整晚。有他在,我们连值班都省了。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搞得两个人缺乏沟通,才分开的吧。”
光看费哥两眼放空的样子,还真不知道他有那么热爱学术。曾迩不禁困惑起来,太过热爱,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所以啊,”卢秉一叹了口气,继续说,“太投入还真一种很棘手的精神呢。大家都是这样,你导师是这样,所长是这样,连石老师也是这样。”
屎SIR?
“他是挺投入的,连发飙时都那么投入,把我吓得够呛。”
“他人还不错啦,就是脾气急了点。”
不光是脾气急,行为也很古怪吧,曾迩腹诽道。她想起开学那天看见的骷髅头:“他那个头骨是用来干嘛的?”
“头骨?”卢秉一想了想,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曾迩,“有家医院找他和徒弟们帮忙研究唇腭裂儿童的发音问题,所以他大概是要用头骨分析头部构造吧。他除了写论文什么的,还经常会帮其他机构义务做些研究。”
曾迩“啊”了一声,没想到屎SIR还挺有爱心的。
“可他只让学生背构造图,又不告诉他们干嘛要背,搞得大家怨声载道。”
“是啊……可人这一辈子,并不是每件事都有为什么的。如果他的做法能让他们明白人的一生不见得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得到某些东西,不也挺好的。”卢秉一说着,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十年来的默默无闻。人总有一些愿意执着坚持的事,即使一无所得,也仍旧愿意坚持。
曾迩看着卢秉一,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可惜稍纵即逝,无从把握。
一时寂静无比。两人大眼瞪小眼,忽然都笑了。
周凛解决完个人问题,回到实验室,拉了几个壮丁去顶楼,嘱咐他们把近五年的田野调查资料全都理出来。
他自己则拿着染料下了楼,心里想着明年自己也该申请收两个苦力了,总使唤别人的研究生总不是个事儿。
留守资料室里的几个家伙唉声叹气地拍了拍档案盒,思索该从哪里开始找。谁知一拍,搅得盒子上积着的尘团乱蹿。一不小心,口鼻中招,喷嚏声不断。
还是实验室好啊,大家不住感叹。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留在实验室的未必就有多幸运。人之所以会感叹艳羡,多半是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却没有看到另外那部分。
第二实验室。
范澄扉张嘴刚想说话,门便被推开了。钟振闵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口。
“小贺,你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跟我上去一下。”
贺风帆愣生生憋出一个“哦”。范澄扉则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位生物系的大BOSS。
恍惚间,钟振闵和贺风帆已经消失在了范澄扉面前。看着他们踏上阶梯,一口一口被黑暗潮湿的空间吞没,一种不详的预感慢慢滋生出来。
“他们这是怎么了?”
范澄扉回过神来时,只见周凛站在门口,用手戳了戳楼上。
“贺风帆突然被钟教授叫上去了,不知道为什么。”
“老头子明天不是要飞德国了吗,今天怎么还想着训人。”周凛打了个哈欠。
“好歹是教授,别动不动就喊他老头子……”范澄扉头上三滴汗。
本以为周凛会点个头的。但他要是真点头的话,也就不是周凛了。果然,他皱了皱眉,只吐出三个字。
“习惯了。”
说完,他做着伸展运动,转身回了自己的实验室。
在顶楼理完资料,几个苦力得空聊起天来。
和其他八卦相比,大家显然对雷亦清的消息来源更感兴趣。雷亦清刚想解释,又被人抢先了。
“他们家跟卢家熟得很,能不知道嘛!”
雷亦清慌忙道:“不过就是借人家的光做点小买卖,哪有熟不熟的。”
“别这么低调,高富帅又不是一个贬义词!只不过嘛,你这个高富帅实在是……”
“怎样?”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太抠了!”
雷亦清听了哭笑不得,心想肯定又有人要拿当年自己的一条微博说事了。大三时自己好不容易拿到国家奖学金,一激动,就发了条微博:我终于有钱理发了。
就是这条微博,让他抠门的名声响彻了整个生物系。
自己只不过稍微节约了一些……他本想反驳几句的,但面对众人不怀好意的表情,他还是决定找个借口先撤了。
“我先去喝口水,待会儿再过来!”雷亦清说着,跑出资料室。
走到三楼,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张望了一下,而后敲门进去。
“学校就给你们安排这种地方工作啊。”他打了个喷嚏,笑着说。
“雷亦清?”卢秉一认出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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