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者为妃》第60章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厅房前的树荫外隐隐传来环佩叮咚的声音,伴随着渐渐清晰的脚步声,便可见曹姑娘一行徐徐行来。
“见过曹姑娘!”若不是俩人齐齐的出声行礼,林浣还真不知道这厅房外还有把守的侍卫。
曹姑娘置若罔闻的进了屋子,对上她微微垂首的纤细身姿,原本紧抿的薄唇即刻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这位妹妹一看就是富贵中人,就算昔日不济,今后必当时来运转!”说完,出其不意的捉住她的手腕,行至几前,道:“此等福分非常人可以想象,何不坐下,待姐姐细细述与你听——”言至此,她手中暗暗用力,将林浣按到几侧的椅子上,自己则袍袖一甩,坐到了另一侧。
这样一来,俩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来宽,仔细看去,就连对方面上有几根略为浓重的汗毛也纤毫毕现了。
“妹妹为何不言?”
直到侍女奉上香茗,曹姑娘才意味深长的端在手中,状似无意的问一句。
听她问来,林浣起身一福,回道:“不知姐姐所指何事,小女福薄,只怕是消受不起……”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轻,透露着对于未知事物的原始惶恐。
曹姑娘一怔,暗忖,看她美色无双,举手投足间透着一副浑然天成的富贵气息,本以为不同于普通的没落权贵之女,怕是有些胆识,不想竟也是这般如同惊弓之鸟,诚惶诚恐。
这样一想,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憾意,转念一想,这样,其实更好……
思及此处,当下命人燃起烛火,喝退了周遭的侍女杂役,命人关严门窗。
“妹妹可知,北辽屡屡扰我流芳边疆,害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她这一句话,实在是大大的出乎林浣的意料,稍稍收敛起方才惶恐之态,她不由得点点头。
“不过,经过此番商议,此事已有转机——”曹姑娘故意将话说一半留一半,一边偷眼瞧着她脸上的变化,一边装模作样的品着手中的香茗。
林浣何其聪明,经她这么一说,脑中一道白光闪过,想来这事定与自己有关了。
眼见对方面上全无方才的惊惶,一双顾盼生辉的眉目一瞬不眨的看着自己,曹姑娘不由得心中窃喜,晓以大义,令其自愿前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妹妹只要愿意远嫁北辽,便可免去这连年的人祸,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她说这话的时候,也直直的看向对方。
和亲?当脑海里出现这两个字的同时,林浣觉得上天简直是与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固然清楚,北辽与西域一样,皆为男子统治之地,所不同的是,北辽的数十个部落皆由游牧民族组成,辽人粗犷豪放,居无定所,向来视女子为附属物品,远嫁如此蛮荒之地,对于生长在女尊男卑的流芳国女子来说,根本是难以想象的苦难。
林浣更为清楚的是,先皇尚在之际,便为贺兰天佑选定了夫君,据说此男子生于淮南地带,秉性温良,且满腹经纶,对于时下政事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颇得女王欢心。不想俩人的恩爱并未得以长久,女王登基在即,他却突然暴毙,虽是死因可疑,却历经多方查处未果。令得女王终日郁郁寡欢,幸得一遗腹女,唤璟陵公主,生得聪慧伶俐,兼得其父神韵,深得女王喜爱。
算起来,那璟陵公主如今也有十三岁,到了出阁的年纪。
按照林浣对于古代王室和亲的印象,为表诚意,基本都由王室公主前往,可如今,这个曹姑娘却对自己这个身份不明、无名无姓的女子提出这种要求,肯定是另有内情。
况且,当今流芳国朝堂上的天子,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了女王的胞妹,若说她是怜惜璟陵公主年纪幼小,不忍令其亲赴异乡,恐怕林浣便会是第一个站出来质疑的。
曹姑娘先前的一番话,颇有些慷慨激昂的气势,然而,一言终了,却不见对方表态——她只是双眼呆滞的盯住眼前的烛火,仿佛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到耳中去。
过了良久,她终是等不及了,暗忖道,这丫头不过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奴隶而已,对于这等风光的事情竟有这么许多的犹豫?看来还是我太过心软,还指望着她能在面圣的时候替我美言几句,此时看来,还是得叫她吃些苦头才行!
“妹妹意下如何?”她这一句话,已不是在询问,而是咬牙切齿的喝问了。
第二卷 第十三章 疑是故人来
听闻她声音有异,林浣将目光挪到曹姑娘脸上,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眨了眨,平心静气道:“小女子认为此事不可。”
“不可?”“噌”的一下,曹姑娘站起身来,声色俱厉道:“枉我如此之看重于你,你说不可!”
林浣心道,你明明是看中了我孤苦无依,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给你等带来任何损失,还假意说是为我着想,真是虚伪之极。
面上却浮出一副惊惧的神情,哆嗦道:“姐姐何故动怒?小女素闻北辽国君乃一介男子,唯有身份高贵之女子方可匹配,小女……小女不怕身死,只怕……只怕北辽国君不喜,迁怒于我流芳……”
曹姑娘虽向来办事不择手段,怎奈胸中已有借此女媚上的心思,见她如此说来,心下一怔,看来事情尚有转机,随即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笑道:“姐姐也是倾心为妹妹着想,如此机遇百年不得一遇,怎可错失?”话说到这里,她已握住林浣的手指:“妹妹放心,到时一切皆有王上为你做主!”
一听她提到王上,林浣不由心中一滞,难不成,这是贺兰天音的意思?如此看来,她不仅已得知自己的真实性别,对于自己刻意亲近王宫的行为,已经有所防范。只是细细想来,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顺畅,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症结之所在。
“如此,妹妹从命就是。”林浣起身轻轻一福。
此刻她脑中所想,却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日后再从长计议——反正北辽的使节尚未到达流芳。况且,但凡选用民女代公主和亲,王室多半儿会巧立名目,诸如将此女收做义女之类,教之予宫中礼数规矩,将人弄得像模像样了才热热闹闹的送出去。毕竟,那可是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女子,断不会太过草率行事。
曹姑娘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只道是她真的想通了,心下一喜,便扬声道:“来人,送姑娘到松露别苑歇息。”
霎时间,一干杂役又是好一番忙活,才将门窗打开,便见一名侍卫匆匆奔来。
“禀曹姑娘,总管大人到了!”
“知道了。”
曹姑娘一边打发先前那个叫芸儿和另外两名杂役送林浣出去,一边神情凛然的整理着衣冠,口中还忍不住兀自嘀咕:“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浣随着芸儿出了院门,也顾不得留意她笑意隐隐的小脸,她的注意力早被远远走来的一行人吸引了过去。
看那一行人的装扮,显然是方从宫中出来,一应侍女杂役都与宫中装扮无异,为首头戴纱帽的那位,很显然是名男子,身上衣物虽与杂役相差无几,但颜色和面料却是上好的绸缎所制,想来必定便是那甑选司的总管了。
随着那一行人的走近,林浣愈发的感觉那头戴纱帽的男子举手投足间颇为眼熟,只可惜他面目为纱帽所挡无法窥清。
就在她好奇贺兰天音怎会任用一名男子之时,不觉间一行人已到了与她相距不过二十步的地方。
按理,林浣四人是应当退至一侧避让的,但此时他们所处之地,却是一座小巧的白玉拱桥,避无可避,只好就地俯身垂首站至一侧,静候那一行人过去。
那头戴纱帽的男子行至桥前,略微一顿,不经意的微微一仰头,目光便从四人身上扫过,经过林浣身上之时,竟是一迟疑。
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目光,林浣下意识的将身子缩了一缩,堪堪的掩藏在芸儿的身后,虽自知效果不佳,却也讨得个心安。她已经意识到,既是宫中之人,定然极有可能认得自己,尽管此时着了布衣,又不以正面示人,难免不露破绽,心中不由得暗暗责怪自己考虑不周。
但她的自责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片刻功夫,那戴纱帽的男子便从容的领着众人从她身前走过,并无半点迟疑。
眼见众宫人已行出十步开外,林浣却还满脸好奇的频频回首,芸儿只当她没有见识过皇家的气势,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不必紧张,方才戴纱帽的那位便是甑选司的总管,他为人谦和寡言,断不会因小节责罚众人,不像各班管事……”
小丫头牙尖嘴利,说到此处,方觉得自己失言,紧忙掩了嘴看向身后三人,但见只有林浣含笑瞧着自己,两名杂役尚且交头接耳的对方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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