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第43章


舒卡笑:“可以可以。可是你以前都不肯学跳舞的。”
我是一个舞盲,舒卡教我无数次,这次学会了,下一次肯定忘一大半,再学,再忘,最后看着舒卡在舞场上翩跹欲飞,我就实在不忍心再叫她浪费时间来教我这头牛。
我笑嘻嘻:“壁花小姐也会想从墙壁上下来溜溜的。”
舒卡乐,看着几篮草莓说:“哇,这草莓真不错,我去洗几个来吃。”拎了一篮进厨房,我在她身后扬声说:“我刚才已经送了一篮给你妈妈家去了。”
舒卡答我:“知道了,我妈刚打电话给我了。”
我笑嘻嘻转向骆家谦,“哦对了,骆家谦,待会儿你拿两篮给那些孩子们吃吧?”
骆家谦微微一怔,点头说:“好。”他坐在沙发上,脸上露出疲惫,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舒卡转出来说:“家谦要不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咱们这主体部分差不多已经告一段落,机械触手部分回头再研究。”
他点点头:“好,明天我再过来。”他站起来要走,看了我一眼,拎起两篮草莓,说:“谢谢。”
我摇摇头:“又不是给你的。哦,我爸那边我也已经拿过去了。”他再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停住,我看他两手都没空,忙跑过去帮他打开门,笑嘻嘻说:“回头我做些草莓酱送给你,换你的酒好不好?”
他一怔,脸色一黯,我意识到好象哪里说错了似的,他却笑了笑,温和地说:“好。”
他往楼道里走出去,楼道暗暗的灯光里似乎显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单,我有些发怔,回过头,舒卡端着一盆洗好的草莓边吃边走出来,说:“咦,味道真不错。海宁快来吃。”
我那点发怔马上丢到天不吐去,笑着扑过去:“当然啦。”
周日我看了半天书,中午做了几个菜给俩工作狂人吃,然后做了几瓶草莓酱,快到时间的时候化了一个淡妆,穿了一条绿色渐变色吊带长裙,雪青雪纺短袖上装,出门。
那两人仍然在埋头工作,似乎看也没看我一眼,我很识趣地轻轻开了门,出去。
江潮要给颜尉开车接送客人,我自己叫了出租车往婚宴场所去。
颜尉的婚宴摆在一个私人会所里,因为场地够大,草坪够美。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在草坪上拍照,五月初的天色十分甜美辉丽,这个时分太阳仍不思西归,云蒸霞蔚,宽阔的草坪迤逦到远处,错落着笔直的绿树,远处有山的剪影,有水的秀气,衬着身穿美丽雪白婚纱的颜尉秀美异常、刘华天一身精致西装也格外高大英俊。
就连伴郎伴娘都分外美丽英俊。
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心下十分替他们欢悦喜乐。
和他们一起拍照的人一拨又一拨,笑声闹声随风扬起,里面有认识的同事,和一些、长辈。包括江潮的妈妈。
我悄悄地避开,这个场景是我想到过的,但是作为同事,特别是颜尉的助理,如果不出席,颜尉能理解,同事们会有议论。所以我到近入席的时间才到。
夕阳开始西坠,拍完照的人纷纷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去。我和几个落后的人才走到迎宾的颜尉和刘华天面前递上红包,颜尉笑吟吟拉了我合照,我却之不恭,站在颜尉身边。
闪光灯闪了一次,摄像示意再来一张,拍完后我一转头,居然发现江潮笑嘻嘻站在我身后,也不知他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颜尉和刘华天都忍不住笑起来,他也不理,只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不能陪你啦。”
这个时候他和我说话其实不智,所以我心里只觉温暖,点了点头。
颜尉的婚礼摆了近百桌酒席,喧哗声笑声一波一波,我和同事们坐一席,无意中抬头,看到隔了七八桌,江潮正低着头和他妈妈说话,另一边是姚紫和她的父母,这个时候的江潮妈妈,脸色和缓,蕴着笑意,显得十分可亲,和我之前看到的老人根本是两个人。我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感觉到似有一道目光看向我,略移一下目光,才看到她的身边坐着一个老人,温和的目光停在我脸上。
我马上收回目光,心中忐忑。
不知为什么,从那个时候起,和小岳说话吃菜、看同事捉弄新郎新娘、欢声大笑,心底里总隐隐有点不安,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直到散席后,在偌大的草坪上往门外走时,一个老人温和微笑着看着我,问:“你是辛海宁吗?”
我抬头看着他,清癯的脸庞,温和的目光,慈祥的神情,眉目间有熟悉的影子,我轻声答:“是。江潮外公,你好。”
江潮长得并不象他父亲,可是我没有想到原来他的长相有一半来自他的外公。
二十六(2)
远处的会所里仍然灿亮灯火隐隐喧哗,在月色充盈的草坪上,江潮的外公慢慢地往前走,我跟着他,慢慢靠近一池碧水。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我慈祥地说:“辛海宁。”我意外地看着他,他用的是我奶奶家的方言,他笑了:“你的爸爸妈妈一定非常非常疼爱你,是不是?家乡的方言里‘辛海宁’就是‘小人儿’的意思啊。真是有心思。”
我轻声问:“您也是……”
他答我:“是啊,我是后来工作调动才来的这里。”
老人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水塘,月光如银练,水面波光粼粼。
俄倾,老人微微转过头来,诚恳地看着我:“海宁,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善良,聪明又可爱。江潮以前也常常跟我提到你,他提到你的时候总是眼睛都带着笑,所以我知道,在很多时候你带给他开心和欢笑,能够让他想起你就笑,你知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能耐?”
我不好意思地把目光从他含笑的眼睛里转开。
“姑娘,我很感激你。所以当江潮犹犹豫豫地告诉我,他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时,我一点也没有吃惊。我想很早以前他一提到你就开心地笑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你了,只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的眼睛那样深,如果不看眼周的皱纹,那是一双和江潮一模一样的眼睛,透着坦诚,透着慈爱。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无限温暖。
老人的声音变得苍老:“我一直在想,江潮爸爸当年离开的事情。他伤害我唯一的小女儿,他背弃婚姻的承诺,我不原谅他。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得不承认他在这场婚姻中受的苦。当年我女儿看中他的时候,他并不喜欢她,可是他只是一个书生,我女儿从小骄纵蛮横,她看中的人看中的东西是不能不留下的。”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江潮爸爸一直回避她,她……她实在是被我们宠得没了分寸,就设计灌醉了他,然后告诉他木已成舟。江潮爸爸吓坏了,这个读坏了脑子的孩子,就乖乖地来提亲了……”
他苦笑:“我虽然知道这肯定当中有原由,但是那个是我最爱的小女儿,是我唯一的孩子,而这个男孩子朴实又勤奋,我实在也欢喜他能做我的女婿,就默不作声地高高兴兴地嫁了女儿。”
“谁知道渐渐的,社会变了,别人家原本不如江潮爸爸的,都越来越出息。我的女儿就越来越不满意,嫌他木讷,嫌他不会奉迎,嫌他升不了职做不了官不敢下海发财……我骂过她无数次,她那任性骄纵的性子就一直不肯改。江潮爸爸越来越沉默,我实在也是没看错他,一直勤奋努力,工程师,高级工程师,一级一级地考上去,业务技术都是一把好手,在家里我女儿那样对他,他也不出怨言。”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对我说这些,只是老人越来越缓慢苍老越来越低沉的声音不知不觉流露出他心中的悲哀,那种悲哀因着这夜色显得格外浓重。
老人沉默好久,才说:“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你妈妈当初,是离开过的,因为她后悔了。我知道我女儿对江潮爸爸虽然不满,可是不满不代表她不爱他……所以我去找你妈妈,请她三思。她呆了很长时间对我说,她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始终咽不下那口气,她让我放心,她说她会离开。”
“可是你妈妈虽然离开了,江潮爸爸却不肯再改变心意,他说,就算一个人孤老,过的也是正常人的生活。”
“这是他头一次跟我说这样不满的话。我斥责他,为什么在第三者出现之前你没有下这样的决心?可是无论我说什么,他一直都是沉默。我才知道,一个老实人执拗起来那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啊。”
他苍老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悲伤:“我不会教女儿,每一个小女儿都是爸爸的心肝,所以她从小我就不舍得教训她,所以她长成一个……一个不懂得珍惜不懂得爱的人,就连对自己的儿子都……”
他说了太多的话,脸上的皱纹更深更疲惫,不再看我,不再看眼前的水池,只是低垂了头,似乎需要休息一下。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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