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第24章


我还是苟活着,被捡回了若绯宫,由南轻蝶照料。而绯墨则彻底不见了人。
他究竟有多恨我?让我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次像是伤到了筋脉,下半身没了知觉,可能就这么瘫痪掉了。
我不知道我心里还念想着什么,都坐上了轮椅,还是求南轻蝶带我去一次绯寒池,南轻蝶总是心软,便也答应了,可入目的,竟是绯墨与他夫人在紧紧相拥,正温存着。
对啊,他们本就是夫妻,这是多么正常的事!而我心里这刺痛的感觉想必就是还没有完全抛弃的天真。
转身离去,再也不想多做停留。
夕阳下的若绯宫真可谓美到了极致,可是,我却怕极了残阳如血。
自行转着轮椅的双轮,在青石路上颠颠簸簸,我感受的身后有人,回头望,却没有丝毫人影。
定是有人跟踪,可这人绝对不是绯墨,以他的武功修为怎可能让我发现踪迹?
可日后我才知道,就是他跟在我身后远远望着,一日一日。
最近也得知,绯墨在几年前就与江湖第一邪教舞影宫走得很近,得到这些线索后我曾因无聊之极算了算日子,竟发现几年前第一次在雪月馆遇到他,后来他又匆匆离去,是因为要与舞影宫的宫主魅扬见面不知构划些什么。
南轻蝶也真可谓医术奇佳,日日为我针灸煲药,一个月后我竟可以站立了。
我对南轻蝶不冷不热道:“我对你们宫主做了这样的事你为何不趁机弄死我?”
她手中扇着药壶下火焰的扇子停了停,说道:“我们从前一直是以姐弟相称的,你这个弟弟我本也想尽力疼爱,可你若做了什么对不起宫主的事,我也决不饶你。这次本来确实想杀了你,但是看宫主的样子……”
“你们宫主能有什么事?我前几日还看到他与夫人亲密得紧呢。”说出这句话,我本以为她至少会骂我两句,当她放下蒲扇时,我甚至都以为她会对我动手,我笑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她竟然只是抚开了我额前的发,笑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昭晗,你还什么都不懂而已。”
懂?是啊,我能懂什么?懂他绯墨一时兴起在深爱我的人的面前来羞辱我?懂他为了报复我而逼珺琰死在我眼前?
一日趁殿内无旁人,我试了试自己的武功,招数劲力还在,内力虽多少有受损但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腿脚还不太利索。
我马上溜出了若绯宫。虽然身法没有以往敏捷,但我还是拖着这幅用不惯的身子又上了一次巫月山——去到了巫月崖对面的崖顶。
踏过满地灰烬,这片含笑花尽已化作尘埃,过了这些许日子,依旧荒凉一片。听人说因为他体内本就含火元素,只不过化为了万千世界的星星火种,消失时该不会有多大痛苦。我站在焦黑的土地上,眼前渐渐迷蒙起来,珺琰……
清冽的月光,邪气不羁的笑容;皇宫内身份的惊现、香雾缭绕的一夜……犹记当年火烧云,放眼天地无极,他迅速轻柔的吻,清澈的眼神,还有那晚明月下,两人共饮西风伴美酒。
还有我失明后他所有的焦急、叹息,我其实全部都记在心底,我说我只爱绯墨一人,他却还是说出我一定会爱上他这样的话。
如果这句话的代价是死亡,那又何必呢?珺琰,如果我早认清自己对你的感情,是不是今日的一切将不会发生?如果我当年说:我不爱绯墨了,你带我走吧,是不是那些复杂的纠葛就与我再无干系?
绯墨会在我痛苦至极时再补上一刀,而珺琰却是会在我落魄街头甚至被人当做乞丐时放下自己的身份,背起我,仍愿意让我走进他的世界……
这样的他,为什么每次相处时我都会想——我真是对不起他,可我又不知怎样补偿他……我明明知道他爱我,若我早一些放弃那些痴缠,让自己爱上他,想必会比现在幸福不止千倍万倍吧?可我总是那样自私,而且还白痴。
胸口一阵发闷,我当即蹲□子,先稳住心神,却忽见废墟中隐了半支素白玉簪,将它拿出后,看到它的上半部分已被熏黑,玉簪上雕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龙,龙头处斜斜断裂——这必定是珺琰的东西!
我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另外小半支,合在一起,玉龙神采飞扬,一如当年的他——可这熏黑的印记,却是再也消不掉了。
悠悠天地,渺渺孤影,寒山冷雾,我在另一处繁盛的含笑花从中将这玉簪深深埋下,四处寻了几块石头,堆成一个坟包,又找来一块石板用剑草草劈出一个方形立在那里,剑就此缺了刃。
做到这,我实在忍不住抱住了那无字碑,深深闭上了眼,千里帝王的壮阔皇陵,他终究是不能归属,竟在这孤峰绝顶上做了一个孤寂的衣冠冢。
我抛下剑,运起内力,用手指在碑上写道:挚友宇含笑之墓。
最终,我竟然还是希望我们只是朋友——能一起风流世间、快意恩仇的宇含笑,而我爱的珺琰,他的归宿,不能在这里,我只能将他葬在我的心里,深深地,葬在心里。
写上生卒,我不顾鲜血淋漓的食指,朝着这孤坟深深一拜,继而起身,转头离去,眼泪霎时滴入脚边花株——
我还是,不想让你见到我的悲伤、我的脆弱,虽然你的肩膀再也不能让我依靠,但我依旧能顶天立地——你的魂魄,安心地走吧。
但我走出没有十步,就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又扑了回去,紧紧抱着那块石碑,就像当年他抱着我那样,眼泪汹涌而出,全都滴在了石碑上,我对冰冷的石碑嘶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道:“珺琰、珺琰、珺琰……我愿守你一世繁华,只是,你回来好吗……?”
仰起头,将唇轻轻印在了石碑上,没有温度的石碑默默无语。任眼泪从脸侧滑过,山顶的风冰凉,泪痕蜿蜒的地方,是滚烫的悲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一更……昨天元宵节出去看灯了没有码字QAQ——————————————————————————绯墨和珺琰一个是寒玉爱的人、一个是爱着寒玉的人,或许也有人问过你,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选择哪一个?染酱说:选不会后悔的那一个,或许此后也有遗憾,为什么当年没有坚持另一个,但是爱的人未必就不会付出、爱自己的人TA的心意难道心安理得的接受就行了吗?爱情是相互的,彼此心意若不相通,也注定走不长久。【你在絮絮叨叨误导读者什么?!】
、风雪
泛舟柳曲湖,湖面凝雾,清晨微凉,几乎无人踏足,只有三三两两的寒雀在枝头跳跃着。
我抚着雕花锦木盒,发了许久的一会呆,打开精致的鎏金扣,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只绯玉箫。
曾经绯墨赠与我的,我珍藏起来,今日再看,竟是如此情怀。
拿出它,慢慢地抚摸,一寸一寸,将那精致的纹理都细细摩挲,飘渺的雨斜斜地落入湖中,圈点渐渐荡漾开,湖面上起了薄雾,我在这一叶扁舟上,不知是朝是暮、亦不知天地尽头在何方。
曾经有一场雨,我在桃花树下邂逅了他。
曾经有一场雨,我将他倨傲的身影镌在心底。
而如今这一场雨,我独自抚摸着这支萧,惆叹红尘太苍苍。我曾经非常喜欢他的笑,他也一直在笑,优雅的笑容不知将多少心机都掩去,不知此时此刻,他是否也在忆那场雨落花颤?
罢了罢了,人生何必多苦痛?不过情之一字而已。我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仰头喝尽——朝也好,暮也罢,醉醒也无妨,只记得自己身在生死中,不能看淡一切,却……也不过如此。
将玉箫放在唇边,才忆起我哪如那人般才华横溢?连区区一支萧都不知如何吹奏。最后笑了笑,将它放入了水中——柳曲湖又称寒湖,水冰刺骨,我感觉那种寒意已从我的手指迅速蹿到四肢百骸。
放开手,如同放开最后一丝眷恋,静静地看着精美绝伦的玉箫沉入这水底。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回到天寒,我又得到了当今朝廷的消息。
君炙帝失踪,查找许久最终定为已驾崩,但天下正值动荡之时,这危急存亡之秋,一些大臣们决议先扶持太子珺熙为帝,太子不过七岁,还不懂做什么决策,便由一文两武三位权重大臣辅佐——即宇臻将军苏晓,云品将军羽白,还有丞相孙铎。
终,洛隐王与锦渊王还是联手,朝廷又生此变故,看似岌岌可危了。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六王爷的时候,他是那么温润的一个男子,竟也会有这样的野心。不过若是说他与锦渊王确实是一对的话,那倒是情有可原。
静坐窗前,看窗外飞雪截断萧条幽静,风灌进脖子,凉到发麻,麻到没有知觉。
“掌门。”
我转头:“陶灼?”
他走过我身边,将窗合上,把折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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