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闺中秀》第7章



徐女郎掩唇一笑,李老太太看在眼里,不由得高看许多。瞧瞧人家高门大户的女儿,笑起来必要以袖掩之,一颗牙齿也不能露出,端是秀雅,不愧是贵女哩!
徐女郎拉着宦娘的手,要她坐在自己身边,随即轻声说道:“郑大哥舍身救我,大恩大德,兰露没齿难忘。说起来真合了一个缘字。我素来是不爱与人亲近的,可是一看见你们,我便喜欢得不行。郑大哥勇猛果敢,老太太乐观通达,而宦姐姐,看着便合我的眼缘儿。”顿了顿,她望向宦娘,道,“宦姐姐若不嫌弃我,可愿与我做个闺中密友?”
宦娘心有提防,却仍是笑脸相迎,道:“我乃平头百姓,妹妹乃是高门贵女,我如何会嫌弃妹妹?”
徐兰露相貌虽算不上美,可自有一股矜贵之气,果真人如其名,仪静体闲,拟兰似露。只可惜宦娘对她这亲热的态度着实不大适应,任凭徐兰露如何亲近,宦娘都谨慎应答,不敢多言。
饭后,老太太又拉着儿女孙辈打牌,宦娘心里惦念着娘亲,想要赶快回房,却不曾想又被徐兰露拦住。徐兰露坐到她身侧,柔声道:“是我态度唐突了。如我这般贸然亲近,宦姐姐必然觉得心有不适,是不是?”
宦娘笑了笑,“受宠若惊罢了。”
徐兰露指了指屋外,道:“我瞧着这雨势小了许多,你瞧着是不是?”
宦娘抬眼看去,果然天光稍亮,风雨势微,若不是担心这雨有蹊跷,便是不撑伞都没什么了。她抿了抿唇,道:“果然小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就此消停了,还是一会儿又要卷土重来。女郎不若趁这时候早些回府吧,也好让家人安心。”
徐兰露娇笑道:“宦娘说的极是。”她言罢,便起身要去老太太身边。因她行走不便,宦娘便只好搀扶着她,恍若侍女一般,着实让宦娘心上不大舒服。
徐兰露对着老太太,巧笑道:“老太太,外边儿天色难得的好,我便不在此多加叨扰了。”
老太太连忙放了手里的牌,道:“你一个人怎么回去?我找几个家仆送你可好?”
徐兰露臻首微点,“劳烦老太太了。只是我行走不便,能否让宦娘搀扶着我回去?”
李老太太不敢代宦娘应承,抬眼去看她,眉眼间的意思却是劝她答应的。宦娘见了,心中生出犹疑来。
沈宦娘素来以为,莫信直中直,须防人不仁。这徐兰露虽辞色自然,可着实有些无事献殷勤之感——她这般的贵女,生死关头都不肯手脚并爬,却对如宦娘这般的微贱女子放下身段,说亲道热,怎能不让人心生疑窦?
若徐兰露要对她不利,只有一个缘由——她认出了她是谁。
时人最重声誉,在朝为官之人逐名追势,最是自惜羽毛。私生女这种事情,只要败露,便可令人名声扫地。父亲名声不佳,则会连累整个府邸,徐兰露等儿女之辈的嫁娶事宜都会受此影响。若是徐兰露果真认出了她是谁,难保不对她生出杀心,以求死无对证。
徐兰露微微一笑,道:“姐姐不愿吗?”
采芸年纪尚轻,举止跳脱,难保不会生出岔子。康嫂子面有疤痕,按道理说来,是不准近贵人身的。算来算去,唯有宦娘最为合适。
宦娘心上微凛,却仍是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愿意。”
窗外雨声淅沥,天光稍霁,却仍是朱红、绛紫等色交杂,分外妖异。宦娘执了红油伞在手,小心挽着徐兰露,身后则跟着郑甲等人,左右护卫。
李绩的府邸与荣昌长公主府相距甚近,不过数百步之遥,穿过两条宽巷便是。雨声下了后,其余的声音便显露了出来,几人缓缓走着,隐隐可听得不远处有人奔走哭喊,惊声尖叫,着实令人寒毛直竖。足下的雨水亦分外浑浊,混杂着红黑色的不知何物,触目惊心。
宦娘低头走着,但听得徐兰露柔声道:“宦娘从前的日子,过的不大容易吧。方才我听老太太说,你是孤女寡母,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分外拮据。”
宦娘向来不喜将自家的窘况告知别人。她笑了笑,道:“我如今不是也活得好好的?饭一顿也没少吃,春夏秋冬衣裳也齐全,左不过是吃的简陋些,穿的朴素些罢了。”
徐兰露却并未答话。天光虽比从前稍亮,可却仍是分外阴沉。徐兰露低垂着头,静默不语,红油伞泛着红光,映到她的面上,看的宦娘暗暗心惊。
等走到了荣昌长公主府前,郑甲跨步上前,昂声说道:“我乃朔阳侯府上人,特送公主府大小姐来归。”
他高声喊了三遍,门那边总算有了动静。先是有人稍稍开了个门缝,自缝中向外窥探,待确认了果然是府中大小姐后,那人方才将大门打开,举着伞笑着迎上来,连声道:“小姐总算是回来了,长公主这几天一直念叨着,对小姐安危牵挂不已,这回总算是可以放妥心了。”
徐兰露转过头来,对着郑甲等人柔声道:“诸位恩人不若来府上坐坐罢。”
郑甲尚还记得李绩“不得与公主府有所牵扯”的叮嘱,连忙抱拳,低头道:“府中人手不足,我等需得速速返回。”
徐兰露听了,转过目光,望着身边的宦娘,道:“宦娘扶我入府可好?我想与宦娘多多聊上几句。”顿了顿,她叹了口气,道,“瞧这一个两个,全当我是洪水猛兽,可见是嫌恶我呢。”
徐兰露是大家贵女,她话说到这里,郑甲与宦娘却是万万不能推辞了。风雨骤然转急,宦娘搀着徐兰露跨过门槛时,徐兰露轻轻望了她一眼,整张脸隐在晦暗之中,眼中却目光灼灼,恍若利剑。
宦娘心上一沉,再定睛看时,徐兰露却已是笑吟吟的模样,香润玉温,婉婉有仪。
第8章 邪魔
第八章
徐兰露笑看着宦娘,心中却别有所思。
恰如宦娘所料,她知道宦娘的身份。
约莫二十来天前,晴雪宴盛行京兆。绣帘卷,开绮宴,翠香浮,美人献艺,文人赋诗。其实之于贵人而言,每隔几日便要摆酒开宴,广邀高朋,所谓晴雪不晴雪的,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天晴了也开宴,下雨了也开宴,取个风雅的名字便是,这宴席能邀请到谁才是最重要的。
那日的宴,主人乃是萧家的萧望之,人称作“凤雏公子”。这人出身名门,本就贵不可言,更兼之风神秀异,书画绝佳,真可谓麟凤芝兰,非常伦可比。对于这人,徐兰露是邻女窥墙,倾慕已久。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徐兰露几回试探,萧望之都神色淡淡的,并不回应。
宴上众人斗诗。徐兰露苦心琢磨,却仍是被其余贵女压了风头。其后贵女竞相献艺,徐兰露风采稍逊,心中更是郁悒。
她抬头,但见自家长兄徐平正登楼远眺,一身墨色玄袍,挈槪岷阆胱乓宜呖唷P炖悸对谕馊嗣媲澳茏龀鑫峦竦哪Q欢谧约胰烁埃惺氯雌奈涡浴庖彩侨酥G椋蘅珊穹牵诩抑胁槐仍谕馔酚财阜帜兀?br />
徐平提壶,仰头饮酒,酒毕凭栏,似乎在专心凝视着什么,唇微微勾起,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他的样貌可比自己的妹妹徐兰露标致得多,恍若琳琅珠玉,光映照人。可他却不是个好接近的人,眼角眉间藏着戾气,便是笑起来也带着讽意。
“你又在这里做些什么?”徐兰露心里有苦,便斥道,“娘亲说了让你多与旁人交际,你可曾听入耳了?”
楼下众人觥筹交错,逢场作趣,不住迎来送往。文人墨客执着毫笔赛诗,周遭珠歌翠舞,不胜绮靡。可徐平的目光却不在此处,而是望向了萧府之外。
天气乍冷,不少人或旧病复发,或患了风寒。墙内酣歌恒舞,醉墨淋漓,墙外的药铺前却排着长龙,面色枯黄的男女,身体羸弱的老幼,挤挤挨挨,分外惨淡。
“在看蝼蚁苟延残喘。”徐平狭长的眼中带着兴奋。
那冰冷而犹带兴味的眼神,便连见惯了的徐兰露都不由得心生寒意。她蹙了蹙眉,低声道:“你这般样子,可不要轻易显露人前,不然必要连累了我的名声。”她这个哥哥哪里都好,样貌家世才学均远胜常人,可偏偏是个乖僻邪谬的性子——对徐平,她自小到大都心有畏惧。
小时候她扑了蝶儿,哥哥会卸了蝶儿的翅膀,看着那原本斑斓而舞的蝴蝶恍若爬虫一般在泥土中挣扎。后来她养了只猫,猫生性活泼,撞翻了哥哥的笔墨纸砚,没过多久,那猫便被发现开膛破肚,死在井里。长大后,哥哥有了嫡妻,可嫡妻却神智萎靡。至于侧室,哥哥一个都没有,只因为……所有上过他床的奴婢,最后都没了踪影。
徐兰露虽觉得徐平对所有的活物都有杀心,但她以为,他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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