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光》第50章


历过的冰冷。”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啜泣,又说:“你出现在窗口,让我欣喜若狂,也让我心肺俱伤,因为只有不快乐的人,只有没有爱情的人,才会在那样的雨夜,绝望地守在窗前。乔北,那一刻,在你的呼喊声中,我只能跳上出租车,夺路而逃,因为我的心,痛到无法抑制。我竟然没能保护好你。”
葛萧苦笑一声,“我想,我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也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葛萧伤心地说:“那次,我是装醉,躺在你家沙发上,我只想回到那个毕业时的夏日下午,想你再次那样带着感情偷偷地注视我。那样,我就有机会,说出多年前那个下午我没勇气说出的话。我闭着眼睛,却是在用生命感知着你的存在。甚至,我心存贪念,我多么希望,多么希望你能像很多女孩子一样,以为我彻底醉了,偷偷在我耳边,说一句我好喜欢你。”
原来,我以为是错觉的片段,那些记忆里零零散散的片段,都真的存在过,甚至以更清晰的方式,存在于葛萧的内心。
我泣不成声地打断他:“葛萧,不要再说了,你不要走,不要走!”
葛萧就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他的语调依然痛彻心扉,“我是多么焦急地在等待,我等到了你的注视,我感动得想哭,可就像是老天故意在捉弄我,我又一次在最后关头,失去了机会。”
葛萧苦笑一声,继续说:“那天,我慢慢地离开你家,等在你家楼下,我希望能等到你放心不下我,追我出来,哪怕只是给我一个关切的电话也好,我就那么站在街边,傻傻地等着,等了整夜,什么都没等到……”
葛萧痛得话语断断续续,“天注定!这就是天注定!”
我握着手机,泪雨倾盆,“葛萧,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南京。”我顾不得矜持,顾不得措辞,我只本能地知道,没有葛萧在身边,面朝世界,我只能仓皇以对。
葛萧说:“对不起,乔北。
“对不起,乔北。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已经被时光打磨得锋利,直刺我的心脏。”
葛萧终于哭出声来,“在你十几年的漠视中,我的心已经残破不堪,它就快窒息崩溃,它无法再承受停留在你的世界一分一秒的痛。”
在我无言以对的啜泣声中,葛萧痛哭失声,“可是,我连关机都舍不得,我**的连关机都舍不得……”
就在这时,我听见何晓诗爆发出一声已经完全变了音调的尖叫声:“葛萧!!!”
不明的呼啸声、刺耳的刹车声和何晓诗爆发出的骇叫声,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手机突然就此中断,再打过去,就是持续不断的“暂时无法接通”。
我就像坠入了数九隆冬的冰窟,浑身发抖,再也拿不住由于持续通讯而滚烫的手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拒绝去想可能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司机忽然调大了车载收音机的音量,一个清亮的女音传了出来:“再重复一次我们刚刚从沪宁高速交警大队收到的消息,在高速公路XXX路段,由于一辆运载木材的重型大货车突然侧翻,造成了由南京前往上海方向的五车连环相撞,救援人员已赶赴现场,目前已明确有四人死亡,高速交警提醒过往车辆,目前该路段高速公路已经部分关闭,请车辆注意通行。”
我僵硬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我宁愿这是庄周化蝶的惊险一梦。
葛萧,谭晶晶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当让老天爷都嫉妒的好人。好心,从来是不得好报的。
我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膝盖上。
葛萧,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关爱照顾,习惯了你的烟草味道,习惯了你的迷人微笑,你已经宠坏了我。
在这个巨大而冰冷的世界里,没有了你的温暖,我该怎么活?
第十五章 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我坐在郊外公墓的石阶上,凝视着一行大雁扑扇着翅膀一路飞去。深秋的天空高远澄澈,深深地蓝进去。秋的颜色是清冷且分明的,掺杂不进一点暧昧。就连这寂静的墓地周围,在那肃穆的松柏丛中,也有金黄的银杏和火红的枫叶颤抖着叶片。
脖颈有些酸了,我就低下头,去整理那墓碑前摆满的鲜花,一朵一朵地整理着,慢慢地整理着。
江水明和谭晶晶一样的白毛衣黑外套,胸前的扣眼里别着一朵白菊,眼角都带着哭过的痕迹。江水明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蹲下放在花丛中,抚摩着墓碑,半天说不出话来。
谭晶晶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两个红本本,放在花丛中,然后失神地坐在我的身边,“可惜,他没等得及亲眼看到。”
江水明和谭晶晶,他们用尽全力地去追逐过少年时的爱情,他们在这过程中明了了自己的真正内心,他们不需要再等到30岁,他们再无遗憾地在29岁这年,按照28岁时的约定,登记结婚。这一刻,我说不出恭喜的话,只握了握她苍白冰冷的手。
这时,江水明看见了山下慢慢走上来的一个人,他转身迎了下去。
葛萧妈妈。
葛萧妈妈对江水明和谭晶晶点点头,摘下了墨镜。她显然是长时间地哭过,这从她红肿的眼和憔悴的面容看得出来。可此刻,她保持着淡然的从容——葛萧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天大的事情,也不允许情绪的爆发和仪态的不雅。
她放一束百合在墓碑前,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将走时,她看了一眼愣愣坐在一旁的我。
葛萧妈妈并没有驻足,她竭力地克制住了身为葛萧母亲对我的愤怒,她淡淡地说:“从葛萧陪你去抚顺的那次,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场祸事。”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又走到我的身边,说:“你不要内疚,刚才的话阿姨不该说,我想,葛萧应该不喜欢你不开心的。”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脸,哽咽着点了点头。
葛萧妈妈想擦去我的泪线,却擦不断,她的眼圈也湿润了,匆匆戴上墨镜,叹息一声,“你们,真是些孩子……”声音一抖,她就再不肯说下去了,对江水明和谭晶晶勉强笑笑,就快步下山去了。
三个人坐在墓碑旁边,默默地参悟着生死别离,坐了许久。直到傍晚时沁骨的冷钻进衣摆,直到守墓人来清场,我们这才站起身来。江水明和谭晶晶一起鞠了三个躬,各自把胸前那朵白菊摘下,轻轻地放在墓碑上。瑟瑟秋风里,菊花脉络分明的花瓣微微律动。
有些人,你以为他会陪你很久,你可以任性,你可以胡闹,可直到死亡把他带走,你才想起相处的时间那么少,才会顿悟命运的无常,才会悔恨生命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遗憾,有那么多的不甘。
回城时,我依然沉默不语,额头靠在副驾的椅背上,泪水绵延不绝。谭晶晶是懂我的,她在我手上放了一片纸巾,没有劝我。江水明说:“大声哭出来吧,你会好过些。”他在开车,没有回头,可他感受得到我的悲痛。他补充说:“或者,你不要哭,十几年前,他就说过,他喜欢看我们笑着。”
夜幕四合,街灯燃亮,江水明把车开到一栋红砖小楼的楼门口,扭头对谭晶晶说:“你们先上去吧,214房间,我去停车。”谭晶晶点点头,拉着我下车。
幽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不甚明亮的灯光。谭晶晶拉我走到214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生命检测器的黑色屏幕上,绿色的白色的线伴着规律的滴滴声,曲折起伏。氧气瓶咕噜着气泡,雪白的被子下盖着的、微斜的枕头上躺着的,是葛萧。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遮住了大部分脸颊,明亮的眼睛看了看我,与我愣愣的目光僵持了一下,就很不自然地移开了。
这是葛萧伤心离开发生车祸后,我第一次来看望他。
距离那噩梦般的时刻,已经过去三天。
不是狠心,是不敢面对。很多原因的不敢面对。
谭晶晶说:“我去看看江水明。”说完,她扯开我拉紧她的手,拍拍我的背,出去了。
我和葛萧,其实是同样的人,习惯于对周遭的一切保持绝对的从容与冷静,就像风吹不动、波澜不惊的深深池塘,芦苇藏得下月光皎洁,菖蒲盖得住心事葱郁,就连偶有游鱼过路,也可以不动声色地撒上点点浮萍,痕迹不留。
可这一次,在那些变幻莫测、动荡不定的故事情节中,我们隐藏的激烈如岩浆般喷薄而出,剑拔弩张、声嘶力竭,心如止水的淡薄变成了惊涛骇浪的对抗,又经历了跌宕的生死,再次见面时,我们对曾经的失态就突然有了窘迫,有了不得不承认的不好意思。
尴尬中,半晌,葛萧轻轻地问出了一句:“江爸的墓地……你去看过了?”
江爸的去世,就在葛萧因车祸被送入医院的几小时后,让人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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