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蓝》第70章


我骗了自己?还是骗了他?我退而求其次,嫁不了鲜于凕,便嫁给慕瞳。那日不过是借着酒劲,但是……
喜乐声打破静谧,云娘已为了梳好了髻。
“姑娘,嫁与不嫁,你想清楚。”
我却不知道如何回答,直到盖上了红,被来人引进了轿中。
花轿顺道而行,有些颠簸。
虽然心绪无法平息,但不知怎地,我竟睡着了。
轿子停时,抬头一看,竟发现自己进了将军府,而来抛我盖头的也正是鲜于凕。我一惊,忙起了身,怔怔地盯着他道:“鲜于凕,我不是她。”
鲜于凕牵住我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我从未将你当成她。”
我心里一喜,这是我想要的答案,手顿时紧了一分。
他将我揽进怀中,凑近我的耳边,本以为是他的亲吻,刚刚闭上双眼,却听他道:“隋岚,我的天下。”
我顿时一怵,睁开眼,铺天盖地的竟然是那幅画圈。
“得眷蓝,命定天下。”
从梦中惊醒,竟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时,有人踢了轿门。我顾不得刚才的梦,匆匆地被人牵下了轿子。
热闹声,呼喝声。定是有人喝醉了酒,胡乱撒野。我坐在新房中,只觉得那红色如蛇信子一般鬼魅得让人喘不过气。
心里燥得慌,一把扯下盖头脱了那身厚重的衣裳。
我不能。
这便是我的答案。
捉起桌上的笔,舔了墨,就着喜烛的光,写道:“慕瞳,如今才说,确是我之过。但思绎数日,只道不能二字。无情也罢无义也好,我负于你,若有来生,定当偿还。今别,勿念。隋岚字。”
出了慕府,天已黑了。夜风吹得犀利,不知哪个院子的桃花凋了,吹得一路皆是,如雨一般,只是少了唔咽声。
立在大门外,看着门匾上“将军府”三个大字心里竟颤了起来。今夜,鲜于凕定在慕府喝喜酒,倒方便了本姑娘下手。翻身跃过墙去,果然无比安静。
这里的一切,我早已熟悉,顺着道摸到了书房,里面一片黑,正想去听动静,却见一人走了过来。我忙闪身上了梁,定眼一看,是文管家。
他没有进去,只弯身停在了门外,躬身道:“将军,您别喝了。”
心里一跳,原来鲜于凕竟在府中。
里面果真有声音传出来:“走,别管我。”那一腔的酒意,看来喝了不少,都醉了八九分了。
文思泯却是个忠心之人,在鲜于凕一番大喝之后竟也不离半步。我倒悬在梁上大半个时辰,若非有白泽非人的训练,如今没吐血身亡也被人发现了。
房内的人还在喝,终于传来碎瓷声。文思泯身子一动,着声试着唤了声:“将军。”
此刻已没人答话了。只见他推开了房门,在里面捣鼓了片刻,终于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鲜于凕,但那样子几乎陌生得认不出来。满脸的胡子头发也有些乱,还有那一股子酒气,谁人能料到他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这又是何苦了?”文思泯的声音。
而扶着那人早已不能答话。
等人走远,又待了良久,终于翻身而下。那眼中倒灌着的微热,一股脑涌了出来,湿了面颊。我忙伸手去拭,走进了书房。
画,还在原处。再见到的那一瞬,好似觉得它是为了等我。
第59章 番外
1
海棠花落的季节,春日的清风扑打在纱帘上,轻飘地扬起又落下,房中唯余下男子的憨梦声。
夕颜起身挑了挑烛芯,借着微光看清纸上的女子。微微一惊,女子一水幽蓝的眼瞳,媚笑着。丹青是新画的,上面还留存着淡淡未干的墨迹。
她是何人?
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今夜他喝了不少。可是为画中人?
夕颜从未想到五年后,会见到那样一双眼睛,真真的蓝色,如夜幕降落的那一瞬,褪去光华独剩的一抹清泽。一样的面容,分毫不差,夕颜知道,她便是鲜于凕画中之人。
“她叫隋岚,是在下的朋友,现居府上。”随后赶来的慕三公子如此说。
隋岚!听到这名字夕颜心里泛起了微澜。这几日她听坊间传过,说是大将军与一女子打赌,那女子的名字便是隋岚。抬眸再望向她,她的双瞳虽是那样的色泽,但是却少了分妖冶。想她如今只不过十七、八岁年龄,怎可能五年前出现在鲜于凕的画中。
“夕颜姑娘。”女子轻唤了一声。
她忙回过头,疲倦的脸上多了丝笑意,“姑娘请说。”
“姑娘的琴技不错,隋岚改日再来讨教。”说着便是一笑。
夕颜有些失神,怔了片刻,才点头尽了礼数,送走了两人。
画中之人!却如心头极细的一根刺,平日无事,但一但牵动便一点点锥着你的心,直至溃烂到穿透。
略微拂着心口,喘了口气。
还未及离开的嫦月忙回转身子,走近道:“夕颜,可还好?你这病还是早些告诉凕将军吧,只怕……”嫦月止了口,夕颜的病她是清楚的,但她从不曾与他说过,吃着续命的药,生生将身子折腾成了这样。为一情字,又何苦呢?
2
鲜于凕回京是在五月,芍药花谢的时节。夕颜打起精神去园中时,再也寻不着那一片芳华,独独地见着满地的落英。
“夕颜,想什么?”
回过身去,看着落日下他的面容,一如往日地带着从不让人识破的寞落。捏着未谢的芍药,却在一不小心之下掐断了那碧枝,她微微一惊,其实并未想过要摘下她。
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男子,虽然如此近,但与他却永远都遥不可及。隋岚之事,问与不问?
默了片刻,终于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倦了。”
云朔的落日是最美之景,鲜于凕一直都如此认为,身边的女子亦是如此。夕颜,夕颜,正如她的名字一般。
“今日,你有些心不在焉,可有什么事?”鲜于凕替她倒了杯热茶,送至她手中,“嫦月说,你身子最近不怎么好。五年前便落下的病根,可得小心些。”
捂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五年前的事是她的病根,又何尝不是他的,夕颜清楚地知道,他对自己的好有多少温存有多少愧疚。手紧了紧,无事一般地掩去心里的情愫。“姑姑她倒是多虑了,只是确有心事。”
鲜于凕挑起眼,就着灯火看着她笑得浅淡。沉默了良久,才等到她开口。
“将军可记得五年前画的那幅丹青?”
眷眷美人兮定天下。
五年前!双肩微晃,他自然记得她说的是哪幅丹青。五年前的那一晚,他酒醉后画下一幅女子的画像,却被夕颜拾了去。
“这女子可是将军梦中之人?”
酒醒那刻看见夕颜手中的画,他才恍然记起事来。
梦中人!是啊,他认识她已近七年,她时常在他梦中出现。然而,却只因一幅画卷,一幅他无意中得来的从前朝古墓中得来的画卷。
天下,是他想要的。但是,却靠一女子。他眉头一拧,抢过夕颜中手的画,付之一炬。
可烧掉了仿画,却终究狠不下心烧掉藏在暗格中那一幅。又有何意?她已经如毒蛊一般在他身体里寄住生根。
如今,夕颜又提起了她。不,不是那画中之人,而是另一个。
“你见过她了?”
就如五年前他烧掉那丹青时的眼神,夕颜打了个寒颤,“我见过她了,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如此相似的人,你……”如此相似,她其实已经笃定,画中之人并非隋岚。
“我与她没半点关系。”
便在声音落下那一刻,他执起一枚铜钱掷了出去,眨眼便闻一个惊呼声。再转眼时,鲜于凕已经窜出窗外。
若无关系,却为何紧张?
3
缈缈幽蓝兮若云光。
鲜于凕已经近三年未碰触桌底的开关了,他原本以为只要不去碰触便不会存在。殊不知那些情愫正如布满暗格的灰尘一般,无孔不入,在三年间早已蒙了一层在他心上。
伸手拂过画卷,深深的指痕。已经残旧的画卷,但她的脸却极其清晰动人。
“誊蓝……”指尖停在他双眼处,“或许应该叫你隋岚。你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能在那一年初冬进入他的生命。
那年他刚满十四岁,尚且记得那个冬来得分外早,初冬便下了第一场雪。被困在平州一小镇的客栈中,随身带着的便是这么一幅画。
“我出五百两银子,你把画让给我。”坐在对面的少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怀中的画卷。他是一路跟他到此地的,而且还带了一大帮人。
鲜于凕抬眼看了看被人堵住的门,硬绑绑地答道:“不可能。”
少年拍桌而起,指着他便道:“你什么东西,这画你也是从别人那儿得来的,我出五百两银子已经是够看得起你了,你今日不给我休想离开。”
一群人围了上来,鲜于凕依然无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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