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395章


胡沛乃敬服道:“先生所谋深远,非沛能及。”
苏谒笑道:“胡将军不必妄自菲薄,说服朱罕这最关键的一步可是你完成的。左贤王部若能附周,将军居功最伟!”
胡沛连声道:“不敢。”
苏谒深思道:“虽说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但这归周之路怎么走还是个问题,将军有什么建议么?”
胡沛道:“如今最好莫过于用先生的威望统领库狐人,联系愿意归顺的部族,劝诱胁迫皆可,形成一股南下的有力军力。再遣人立即南归,报知都护府,请求云西派军北征接应,两面夹击,把握较大。”
“将军以为何人可遣?”苏谒问道。
“这……”胡沛本想说自己最合适,但一想陆舒派自己为副使的目的就是不信任苏谒这个新附之人,有就近监视的意思,自己却又不好说出口的。
苏谒一笑道:“我知道将军的顾虑,怕是回去不好跟陆大人交待吧。无妨,我给陆大人写一封书信,如果他见信后仍然责难于你,那我这个苏字以后倒着写。”
胡沛这才展颜笑道:“先生胸襟让沛汗颜,有劳先生。”
第二十四节 泛舟
圣武二六九年冬。
兴城。
吴忧的行程并非直线进入淄州,而是先巡视一下新占领的宁氏的地方,其中兴城这一曾经的宁氏重镇就是吴忧关注的重点地区之一。平定宁氏后,莫湘就被派驻这里。这次吴忧在兴城一留就是十天,除了处理一些紧急公务,就是和莫湘谈论些兵法武艺,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要去淄州的事情。
沃城送急报的流星快马在兴城追上了吴忧。当时吴忧正在静室与莫湘对弈,看信之后,吴忧若无其事地将信放在了小几上,继续落子。一局过半,莫湘局势不利,因问道:“何事劳烦陆先生这般着急送信过来?”
“北境又生事。”吴忧盯着棋盘淡淡道,顺手落下一子。
“不是大事,陆先生不会这样着紧吧?”莫湘问道,随手应一子。
“边将只想立功邀赏,却不知百姓辛苦。”吴忧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本来要下的一枚子拈在指上一直没有落下。
“边区不靖,便是获得短期和平,终究非长久之计。”
“只怕你我今生是看不到这一天了。以半州之力抗两国之兵,纵然一时取胜,也难以持久。云西控制的土地虽然广大,各城位置却呈一条线型,缺乏大战略纵深……”吴忧心不在焉地落下一子。
“你心乱了。”莫湘微微一笑,飞快地落了一子。吴忧嘴硬道:“不见得!”
两人飞快地落子,经过十余手之后,莫湘本来被围困的一条大龙杀出了重围,吴忧上半局的苦心布置全都付诸东流。
吴忧默然看着棋局,投子道:“罢了。”
莫湘道:“才到中盘就认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吴忧伸手拂乱了棋局,笑道:“你说的不错,我心已乱。一着错,满盘输。”
“那么是北境之事有了决断了?”
“我看不到未来,湘。我觉得,有什么东西遮挡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到希望,也不让我感到绝望。或许未来大有所为,但我总觉得,这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能够看到未来的,那是神仙。主公何必介怀?”莫湘道。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忽然对我所追求的东西失去了把握。你知道,就算是以前最困难的时候,我一个人躲避强敌,遍体鳞伤,即将弃尸荒野,我都没有这样困惑。我始终坚信,自己是有目标的,并且始终是朝着这一目标而努力。但是现在,我忽然看不清自己追求的目标在哪里了,或者说,我对于能否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真正实现它丧失了信心。”
“主公何出此言呢?”
吴忧望着莫湘,似乎在思索着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罢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这个家真不好当的。”旋即微笑道,“湘儿你在奕棋时还用兵法,乱我心神取胜,这可不够地道。”
莫湘笑而不语。
吴忧将陆舒的信递给莫湘看,自己轻轻叩击着小几,道:“库狐左贤王部南附,这是震动朝野的大事,如果处置得当,北方局势说不定真能因此而改观。等朝议作出反应的话,那可来不及。只是这怎么接应大有学问,弄不好就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湘儿,说实话,我觉得这样的重任是非你不可的。但兴城对我们来说委实十分重要,我又不放心交给别人。”
“席雱将军久任边将,十分熟悉羌胡事务,或可使之为主将。罗奴儿辅之,应无大碍。”
“其实主将的人选我心中更加属意哈迷失。”吴忧道。
“哈迷失自担任将领,未逢败绩,才高气傲,过刚易折,尚需砥砺磨炼。若帅偏师,远征奔袭趋利,或可建立奇功,但这次任务不同,我们不是为了和迷齐开战,主要任务还是接应库狐人。席雱性情沉稳,兵略娴熟,若以为将,虽无大功,不致有大失,正适合担任主将。”
吴忧拊掌笑道:“幸得湘儿提醒,让我茅塞顿开!就以席雱为主将吧。就近征调吉斯特、大月氏、小月氏、库比伦、沃五城兵力。陈昇调任哈克兰太守。其他事情就交给陆先生安排吧。”
“这次事件非同小可,主公宜居中策应,以备万全,主公还坚持要南下?”莫湘问道。
“要走的,也该走了。打仗要钱要粮,安抚库狐人要钱粮,云西现在府库空虚,只有我腆着脸皮出去想想办法了。张静斋连年征战,恨不能朝我借钱,唯有阮香还有点交情,但阮香那是好说话的人么?”吴忧略带无奈地道。
莫湘抿嘴而笑,羞吴忧道:“主公这恐怕是要牺牲点色相了。”
吴忧尴尬地一笑道:“算不上,好歹是亲戚,应该能说上话。几年来淄州致力内政,水陆两便,官民殷富,嘴里省下点零碎就够咱们吃饱了。”
莫湘只是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湘,今天我很高兴。因为你笑得比以往都多。”吴忧微笑着站起身来道,“你的笑容比雪山顶的雪莲花更难得呢。”
莫湘立起身来,耳根微微发红,低头轻声道:“主公说笑了。”
“我明日就继续上路,我会给你留下手书,必要时候,你可以接管云西全部军权,陆舒等文武全受你节制。因时而动,不必事事报知我。”
“这……怕是不合适吧。”莫湘道。
“无妨,不过是以防万一之举,我觉得应该用不上。等我一回来,你就可以毁去这命令了。”
“主公……”吴忧正要出门的时候,莫湘忽然道。
“何事?”
“你可一定不要出事。如果……如果阮香对你有所不利的话,我会倾云西之兵与她决一死战的。”莫湘轻声道。
吴忧温和地笑了,“不会的。你放心吧。还有……你的心意,我领了。”
“那么恋恋不舍的,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出了府门,阮君迎着,说话的语气却是酸溜溜的。
“一个值得敬重和信赖的朋友,比一个红颜知己更加难得。”吴忧淡淡道。
“我怎么觉得你们的友谊超乎一般人呢?”阮君还是难以释怀。
“有没有人说过你好看?”吴忧忽然问道。
“当然有了。”对于吴忧突然转换话题,阮君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吃醋的样子更好看。”吴忧笑着拧了拧妻子的脸蛋。
“讨厌,别人都看着呢。”虽然已经是几年的夫妻,被吴忧这样当着侍从的面调笑,阮君仍然飞红了脸。
“我们明天就走了,不知道我们的女儿怎么样了呢。”
“还有小香,听说她要嫁人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呢。”阮君现在已经完全忘了吃醋的事情。
“去看看就知道了。说起来,这次要麻烦她的事情可不少呢。”
“她……不会记恨我们吧?”阮君忽然问了一句,倒是让吴忧摸不着头脑了。
“记恨什么?”
“没什么,我瞎猜的。”其实阮君担心的,是照她的性格,爱一个人有多深,恨一个人就有多烈,如果得不到一个人,那是宁可毁掉他,也不愿意别人拥有的。阮香从小性情外柔内刚,谁知道她会不会因爱生恨走向另一个极端呢。而不知为什么,她对于见到阮香心里总是忐忑。
淄州。
二六九年,清河军队虽然动作不多,但一直对周边保持着强盛的压力,特别是北方。利用赵氏兄弟内讧,阮香趁机占据了雁云关,取得了地利上的优势,以归水为纽带,迅速建立了与归城的水陆交通线,在泸州腹地成功保住了归城这根钉子。在北海卫港口没有结冰的时候,清河持续向归城增派兵力,加强补给。春季,赵明派军跨泸江击赵扬,欲争兴火城,围城半年不克,师老兵疲,狼狈撤军。良机不可错过,清河军参谋部策划了一次由雁云关和归城两地出兵,夹击连城的军事行动,想要赶在北海卫港口上冻之前,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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