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410章


的人和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种有趣抑或是无聊的经历而已。而与云西众人朝夕相处的这几天,除了喝点清水,云西众人竟从没见她吃过任何东西,这不能不说是奇事一桩。
“其实我倒有个建议,阮香马上就要出征,你们不妨去求求她。可能她有办法激发吴忧的生机亦未可知。在淄州这地方,我看应该没人比她更有办法了。”
其实不用云西众人恳求,阮香完全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吴忧恢复过来。
“我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阮香问道。
“越刺激越好。怎么玩,随便你。”上官毓秀无所谓地道。
“如果还是不行呢?”
“对于吴忧这样一个胸怀抱负的人而言,为一个女人而悲伤,再怎么样也是有限的——即便这个人是他最亲近的人也如是。所以天下总有让他动心的东西。”上官毓秀淡然道。
“我听说姑娘将大哥引为朋友知己,怎么说话这般……这般……”
“这般不客气么?你竟是不比我更了解吴忧么?我就是当着他的面也是这样说话的,否则怎么算是朋友呢?他虽然有很多缺点,但野心勃勃,精力十足,光是这点就很招人喜欢呢。”
“多谢姑娘提点,倒是阮香多虑了。”
回答阮香的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顺便提醒一下,如果你要亲自引诱吴忧的话,最好穿戎装。”临走时候,上官毓秀凑到阮香耳边不怀好意地低声道。
听了这话,阮香的脸一下子臊红了,肃容道:“姑娘请自重。”
“真是无聊。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可要走了。”上官毓秀说走就走,刚说走,隐约就已经见白鹤在云端盘旋。
“姑娘!能不能多盘桓两日?也许我们还需要姑娘的帮助。”
“再见。”上官毓秀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优雅地跨上白鹤的背。白鹤一飞冲天的那一刹那,一片薄薄的玉玦出现在阮香手中,风中传来上官毓秀甜美的声音:“把这交给吴忧,下次让他记住顺序,先捏碎玉玦再呼唤我,否则照样被雷劈,别怪我没提醒他。”
阮香苦笑一声,这上官毓秀倒真个什么都不在乎,看起来也只有靠自己了。
“所有人都出去,我要与大哥单独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打扰。外室留曲幽之一人伺候。”
“公主,这刚刚闹过刺客,您一个人……”一个内侍大着胆子提醒。
“啪!”一声脆响,那内侍脸上已经多了五个指印,曲幽之寒着脸道:“公主跟前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有了这个教训,所有侍从都噤若寒蝉,遵从阮香的命令退了下去。
“又剩下我们两个了。”阮香瞧着吴忧苦笑,“躲来躲去,终究还是躲不过。”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既没有疯,也没有傻掉,更不会死。”吴忧懒懒道。
“你想要怎么样呢?”
“我想小君活着,我带着她,还有筱筱,浪迹天涯。”
“可是姐姐已经去了。”
吴忧沉默了,眼睛也闭上了,神情肃穆宁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见吴忧不说话,阮香便接着说话,“姐姐会遇刺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换了是我,现在也已经死了。你不过是哀伤,我却还有彻骨的恐惧,如果没有姐姐,如果不是因缘凑巧,我现在就躺在她的位置上了。为什么我一定要亲自出征?就是为了消灭我心中的恐惧。胜败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天下人看到,暗算我阮香,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处决几个刺客算什么?处死一个客来喜算什么?我要让整个怀州跪在我脚下发抖,我要让刘向和他的怀州为他的贪婪和阴险付出代价!”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阮香猛烈地咳嗽起来,虽然竭力压抑,还是很久才平息了这阵剧咳。
“他们的神,要三百人牲——一百少女,一百童男,一百童女——才肯施救,当时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然后小君就死了。”吴忧梦呓一般道,“哪怕时光倒流,准知道结果会如此,我也还是会这样做。小君也不会希望,要用三百个无辜的人的性命来换取她一条命罢。”
“你指责我滥杀么?”阮香的脸绷得紧紧的。
“不管承认与否,我以前一直觉得,没有娶到你,却娶了小君,是一种遗憾,至少有些不甘心。因此即便与你偷欢,即便又迎娶了两个女子,即便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即便一次次地背叛她,不公正地对待她,我也不曾有多少愧疚之心。但现在不同了,人一死,真的能改变太多的事情,也让人看清太多的事情。能娶到她而不是你,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吴忧沙哑着嗓子,疲惫地道。
“吴忧!”阮香感觉又是一阵剧烈的咳意涌上来,她下面的话竟然无法接续。
“小香,其实我们两个都一样,都有嗜血冷酷的一面,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的、残忍的动物。小君却不是,她只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生气她会哭,高兴她就笑,哄一哄她立刻会忘记别人对她所有的不好,她的本性是最善良不过的。现在想想我的所作所为,与禽兽何异?其实本应是我配不上她——并非指身份地位而言,而是我内心和行为的污浊,配不起她的洁净。”
“姐姐的确是心地纯良的人,你说得对。大哥,其实以前我一直困惑,究竟是你身上的什么东西如此吸引我。外貌、武功、谋略、风度,哪一样拿出来都算不得顶尖出色,单说魅力有点太玄奥了。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我们本质上的相似。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因为我们两个就像是刺猬,抱得越紧,就相互扎伤得越深。”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们都成熟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地将事实说出来?你连最后一点幻想都不肯留给我么?如果我们都是冷血的动物,那么你就是更加残忍的那一个!”阮香不甘地道。
“我承认。争论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厌倦了,早就厌倦了。以前一天到晚地逃命,在困境中不断挣扎,我曾经觉得很苦,现在看来,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过的才算有滋味吧,又或许,我需要不断地寻找刺激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吧。”吴忧的声音里,疲惫像病菌一样弥散。
阮香觉得,吴忧不但自己对于活着这件事已经厌倦透顶,而且还不断地将这种思绪扩散开去,似乎恨不得所有人都像他一般厌世才肯罢休。
“大哥,事实并非如此的,”阮香试着整理自己立论,试图说服吴忧。“我们做的事情并非全无意义的呀。现在只要你我联手,大周就平定了三分之一。有清河的财力和人力给大哥的云西铁骑做后盾,大哥就是我大周北方的铁壁长城。有个十年,最多二十年的时间罢,我一定可以消灭割据,翦灭群雄,复我大周皇统,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那时候,我们都还不老,正好功成身退,归隐林泉,这样不好么?”
“对我而言,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都是一样的。”吴忧依然是倦倦的语气,丝毫不被阮香所描画的雄图伟业所打动。
“大哥,你的雄心壮志哪里去了?你的兼济天下的梦想哪里去了?你这样高的天赋,天生的领袖才能,过往那么多的努力,无论走到哪里都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戴,无论你承认不承认你都不是孤身一人了!你若舍弃这一切,你就是在犯罪!这不仅是你个人的事情,而是事关我大周北地数十万人的生死!你说我残忍,讥讽我任性,我做得再过分能赶得上你一半么?”
吴忧的脸色变了变,道:“没有我,云西还是云西,什么都不会变。”
“只要你在,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云西也会抱成团,有强大的凝聚力,云西铁骑就是天下无敌的雄师铁旅。而没有你,云西就是一片散沙!没有你,我清河军最多一年就能荡平云西,你信不信?”阮香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吴忧闭上了眼睛。
“大哥,我需要你,需要你为我大周守卫疆土,我不容任何人趁我大周内乱侵我一寸土地。你会帮我的吧?就像我们当初结拜时候约定的一样,像我们一起相互扶持最艰难的时候约定过的一样,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大哥?”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帮到你,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指望不上!任何人都指望不上!”吴忧忽地攥紧了双拳失声呼喊,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他冲着天空挥舞着拳头,“让时间倒转吧,只要小君能活转过来,莫说三百个人,杀三千人我也愿意!什么狗屁道义,什么仁义道德,能换回小君的性命么!你这瞎了眼的苍天,你为什么这样捉弄我?为什么我的朋友、我的爱人都要从我身边夺走!我好恨呀!”
这是自阮君死后,吴忧第一次痛哭失声。看吴忧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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