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林醉》第18章


待风终于停了的时候,空中就开始漂荡起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她想看的再仔细些,眼睛却突然被人从身后覆上,耳边随之就传来了熟悉的“啧啧”声,司云音的身子狠狠一震,这语气太过熟悉,让她不得不想起一个人。
她慢慢地转过身,入目的是那微勾的嘴角,是那最爱单边挑起的眉梢,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却又好似没有变,只因那嘴角边溢出的,依旧是那不变的微熏笑意。
司云音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却依旧止不住抖,那被咬住的嘴唇因为牙齿的愈加用力而显露出了更深的齿痕,最后却只是语带嫌恶地说了句,“怎么还是这般娘娘腔腔。”
花林醉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打出了一片小小的浅影,“这脾气不也没见好一些。”
“我看两位聊的兴致勃勃,我可以加入你们吗?”这语气太过轻快,司云音回转身,就看见眉眼含笑的方踏歌。而空气中的血腥味已是愈发浓烈厚重,她半覆住眼睛,也才只敢看那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被鲜血染红的赤水河,真真不负“赤水”这么一个好名字!
而自方踏歌出现,司云音就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微妙变化,就连凌冥的脸上都出现了太过明显的不安,不露声色地又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挪。
在虚弥之境呆的久了,她心里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虚弥之境表面的平静下掩着多少秘密和不为人知的风起云涌。不是没有人可以避过幻境潜入这虚弥之境,但这些不速之客却毫无例外的在露了踪迹之后尸骨无存。她曾偷偷地打探过,却被所有人口风一致的否决,是所有人。虚弥之境有属于它的职权划分,而这些职权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采自世袭。有些需要威望,有些需要才能,有些需要两者兼顾,无一例外的,便是皆需要足够的强大。所以方踏歌稳坐镜主之位,她虽一向觉得匪夷所思,却从未怀疑过他有着隐藏的实力。
如此,怎不叫人紧张。
花林醉扯住她的那双手的力度不露痕迹的增加了几分,顺势便将她扯在了身后,语气里已经有了些微薄的怒意,对着凌冥说了句,“凑热闹都凑到这里来了。”
凌冥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我有失误,你有失蹄。”
花林醉“啧啧”了两声,挑了挑眉毛,凌冥就赶忙扯住了司云音的袖子,又往她的身后缩了一缩。
“这虚弥之境的归墟,查的怎么样了?”
凌冥干巴巴的笑容里终于有了些洋洋自得,“一点眉目。”
花林醉不觉勾了勾嘴角,“那就说给大家听听,看看是不是个好段子。”
凌冥得了话,做足了故弄玄虚的样子,才开口道,“其实早在很久之前,虚弥之境里的人并不都是现在的怪样子。那时候,这里的风景环境比别人家的秀美,花草树木比别人家的芬芳,生活状态比别人家的安乐,就连养头猪都比别人家的肥壮……几乎到了得天独厚的地步。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空气中却突然多了一层看不见的瘴,虚弥之境的人才变成了而今我们看到的古怪样子,你说一下子变得这么丑,谁能甘心,可他们最终发现,跟古怪的样子相比,他们突然变得漫长的寿命,反而是更恐怖的事情。但没想到,他们的祖先竟还是找到了破解的法子,就是借助九尾血狐和三珠树,在体内瘴毒最少的时候进行缓解,竟真的出现了越来越多形貌正常的人。归墟节为何五十年才只得一次,只因这是三珠树开花结果的时间。”
待凌冥说完,方踏歌的脸上已是一片冰冷阴寒,“当真不能小瞧了离殇公子!”
花林醉轻笑一声,“方镜主这缓毒之术,惟今只差了九尾血狐,而我听说,九尾血狐是认主的灵兽,不知是否属实?”
方踏歌终于敛了他身上走马观花的纨绔气质,如换了个人一般,“离殇公子这步棋,而今看来,两年前就已经落在棋盘上了。三日之后,恭送离殇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阳光倾城,不及你微微一笑
归墟节过去的第二日黄昏,花林醉带着女儿红再次去了赤水河畔,凌冥兴高采烈地跟着一起去了,而司云音在凌冥拉着她一起同去的时候抵死不从,虽然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仅有的机会,可以看到女儿红除了跟她抢红烧肉之外的其它光辉时刻。
花林醉走了没多久,卜易居就来了一个姑娘,着一袭翠青的裙子,挽着双鬓,在司云音还没有看清她长相的时候就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低着头,一声都不吭。
这两天,司云音要走的消息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四邻五舍,亲朋好友之间可谓奔走相告,再加上两位迷路的凿齿迄今未归,所以整条一度因为两位凿齿而变得荒芜人烟的街道上的行人突然变得人满为患,对司云音登门拜访的人也可谓是络绎不绝,面对着一个个自从她住进来照面都没有打过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一句我一句情真意切地向她诉说依依惜别之情的邻居们,司云音乐观的认为,他们一定是因为再也不用担心自家的孩子被她门口的凿齿吓得哭着跑回家而难掩内心激动的心情吧。
所以看着这个从身子骨判断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跪在自己面前,她不觉感慨,这孩子,怕是被吓得不轻啊!
司云音刚决定伸手去扶地上的姑娘起来,就听见她低头闷声一句,“求姑娘带珊瑚一起走。”说完一俯身,就已经磕了好几个响头。
司云音弯下身子去扶珊瑚的身子,她的脸上嵌着一双圆圆的杏眼,看着其实甚是讨喜,但司云音却也只能皱皱眉头,应了句,“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你。”
珊瑚的身子一僵,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姑娘不知道,珊瑚住在极渊,那里又阴又冷,宫主又对我们严苛,日子……日子很是……珊瑚做梦都想离开极渊……想离开虚弥之境……哪怕是死,都要死在虚弥之境以外的地方……珊瑚求求姑娘了,救救珊瑚!”
“你来这,冰夷可知?”
珊瑚的身子再次一僵,然后惊恐地转过头,待看清立在那里的楚洛,身子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宫主……宫主她……”
“虚弥之境之人擅离者,以叛徒论处。你是不知?”
一瞬之间,珊瑚一脸的眼泪全部凝固在脸上,所有的惊恐全部换做莫大于心死的哀痛,看着甚是可怜。但见她弯下胳膊,一个重重的响头就此落地,地上就已经隐隐沾染了血丝,开口却也只说了四个字,“珊瑚知错。”
司云音看了一眼楚洛,然后弯腰去扶地上的珊瑚,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过,站起身后又退了一步,朝着楚洛和司云音各做了一个礼,“珊瑚告退。”
待珊瑚走后,楚洛在卜易居院中的石桌前坐下,饮了一口茶,“冰夷性子虽冷,但一向赏罚分明,司姑娘莫担心。”
“你……不会是来送行的吧?”
见楚洛只是又饮了一口茶却没有否决,司云音轻笑一笑,在楚洛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怕以后再也没有人给你送去二两瓜子?”
“也只有司姑娘雅兴,在楚洛织幻境的时候嗑瓜子。”
司云音听后干笑两声,“生活情趣……生活情趣……”说完之后,不觉又是干笑两声。
楚洛把茶盏放下,然后在腰间摸出一个掌心大的纸包推在司云音面前,“踏歌让我转交给姑娘的。”
司云音接过,应了一声,“毒药?”
“育沛。”
司云音先是“哦”了一声,然后突然觉得不对,语调霎时抬高,“育沛?!你是说……你是说……”
“嗯。”楚洛再次执起茶盏,晃了两晃,“整个虚弥之境,也只得这半株育沛,不仅解不了毒,还会缩短剩余的寿命。”
随着楚洛的话,司云音脸上的惊喜一刹之间全部消亡殆尽,她盯住这半包解药愣愣的出神,半天才抬起头,冲着楚洛展颜而笑,“果然是毒药。”
待凌冥和花林醉回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凌冥即使顶着一双明显睡眠不足的眼睛,却依旧容光焕发的在司云音面前手舞足蹈的描述着,女儿红在赤水河畔是如何如何的生死人而肉白骨,继而便是无限唏嘘,司云音错过了此番千载难逢的情景,是多么多么的可惜,怎般怎般的遗憾。
当花林醉把女儿红交还给司云音的时候,女儿红整个身子都已经软绵绵地瘫在了司云音怀里,只余一双半眯的狐狸眼还在眼眶里打转,待看清是司云音之后,终于闭上眼睛睡死了过去。间或发出几声如雷贯耳的呼噜声,然后在司云音一巴掌拍在它屁股上的时候转化一下睡觉的姿势,却依旧是陷在那沉沉的睡梦里。直到司云音嫌弃的提起女儿红的后颈,别人才发现,这只会变色的狐狸在睡觉的时候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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