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官梦》第19章


“难说。” 
“要不明天我俩一块去找找他,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刘悠然提议说。 
“你一个足够了。县长亲自出马,他面子要足了。再不行,哼……”后面的话王一丁没说出口。 
第二天一早,刘悠然在许达观的陪同下来到了水泥厂。 
“行,刘县长你亲自出面,这个面子我给了,这些人我全要了。行了吧?”
刘悠然刚把话头提起,马大炮就一口应承,“但我也有个为难事,要麻烦刘县长你给想想办法。” 
“马大炮,我警告你,你可不要要挟刘县长。能办的事,符合政策的事,刘县长一定会为你办;不能办的事、违法乱纪的事,刘县长就是想办,我也不能
眼睁睁地看着他犯错误。”自己辛辛苦苦谈了好几天谈不妥的事,刘悠然才一出面就轻易解决,马大炮这明明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许达观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这阵找个碴一下发泄出来。 
“什么事?讲。”刘悠然也十分反感马大炮的这种做派,冷着脸问。 
“动员我家老三媳妇娟子回来上班,并搬回家来住。这是我家老爷子的意思,也是我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古训摆在那儿,按说刘悠然是不应该揽这事儿的。但想到百余工人等着工厂开工吃饭,再这么拖下去倒霉的只是工人。沉吟片刻,便一口答应了马大炮的要求,说:“管不管用不敢说,但我可以试试。” 
娟子是马大炮三弟马大仓的媳妇。 
马大仓人长得高高大大,面皮也算白净,猛一看很帅一个人,可就是脑袋瓜儿有点不大灵光。除了吃喝,别的什么事都不上心。夫妇结婚七年了,眼见后两年结婚的老四孩子都满地跑了,可老三他们还是不见动静。时间一长老爷子就有些发急,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马大仓这是不解风情。于是他就找大儿子马大炮商量,说想个什么法子让娟子有个一男半女,不然终到了怕是留不住她。 
若只是不解风情,这事好办。马大炮弄来几张带三个XXX的黄碟,单独放给大仓看。开始他倒高兴,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可一张还没放完,他便躺在沙发上“呼噜呼噜”睡了过去。 
“看来只有借种了。”马大炮把事情经过给老爷子一说,老爷子沉吟半晌冒出这么一句。 
“借种?”这马大炮不是没想过,可借谁的?在蓝印,谁敢在马家头上动土?后来想想,与其借别人的,不如用自己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的种本是马家的根,养起来心气也顺些。主意一定,马大炮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天吃过晚饭,马大炮腆着肚皮来到三弟家。 
三弟光着脊梁,手抓一块饼,正咕哝着嘴看电视,娟子则穿一件肥大的休闲裙,手拿一本小说靠在沙发一侧看。 
“听爹说,你弟弟要成亲?”接过弟媳双手递上的茶水,马大炮看似随意地问一句,“日子定了没有?” 
“具体日子还没定,不过出不了下月底。”于是娟子就愤愤地讲定不下具体日子的原因。本来日子早定了,就在农历上月初八,可后来女方进城来玩,看上了表姊妹家的一套音响,就提出也要一套。“农村人,有收录机听、有电视看也该知足了,可这女子心野得很,城里有啥她要啥。不给买,她就赖着不结婚。” 
“她说的那套音响多少钱?不多就买给她。省得让老人操心。” 
“买买买,买啥好东西?我也要。”半天只顾看电视的马大仓突然插上一句。 
“看你的电视,少胡说。”喝住丈夫,娟子又往马大炮杯里添了水,回道,“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是这女子太贪,太不懂道理。这些年,我们家花在她身上的钱,少说也有两万。” 
“牛都让人牵了,还拽住牛尾巴干什么?”马大炮说着站起来,“明天我让他们进一套……” 
“不不不,大哥,这怎么能让你破费?”跟着站起来的娟子连忙摆手,“这些年我家的事,让你没少操心。再这样,我……”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哥叫得怪响,话就说得见外了。这样吧,正日子那天,我不一定有空,音响,就算我的贺礼好了。这你该不能拒绝吧?”马大炮说着拍拍娟子的肩,往外走去。 
“不准打我媳妇!” 
走出老远,马大炮听三弟喊了这么一句。 
说是不一定有空,娟子弟弟结婚那天,马大炮还是带了一帮人前去喝喜酒。
一辆轿车,一辆双排,张张扬扬地拉着扎红绸结的音响、洗衣机。高高低低,七八个纸箱,往下抬时,引得前来凑热闹的村民们一片“啧啧啧”声。 
娟子父母见了这些,一人拉着马大炮的一只手,感激的话没出口,眼泪倒先流了一脸。 
“应该的,应该的。自家亲戚不说两家话。老三的内弟不就是我的内弟吗?”心里的话一说开,马大炮便有些兴奋,“姐夫为内弟置办点结婚用品,完全应该嘛,啊。”马大炮说话时,人正面对着娟子父母,眼睛却盯在站于父母身后的娟子身上。此时的娟子,在父母眼泪的感召下,眼里也含着晶莹的泪珠。
这是马大炮近期喝的最畅快的一次酒。 
以“姐夫”自居,他频频向来宾敬酒:“感谢大家,感谢大家光临我内弟的婚宴。喝,尽情地喝,为了新郎新娘的幸福,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幸福,干杯!” 
“娟子,是不是让你们家大哥吃点东西?”送走第一拨客人,老爹拉住娟子提醒道,“我咋看他只喝不吃呢。这可不行,伤身子。” 
“没事,他常这样。”话是这么说,其实娟子见马大炮饮酒的机会并不多。
那次给老太爷祝寿算是一次。那次来的人可真算多,光小车就先后来了好几十辆。尽管不在同一桌,但娟子还是领教了马大炮饮酒的豪气:挨桌敬,与外来领导还是双杯,且凡有人敬酒,来者不拒。她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大了。
除了在本桌喝的,凡挨桌敬时,他喝的全是矿泉水。奥秘就在他随手提的那瓶酒上。那是早就准备好崐的,当众开启,看似原装酒,内里却是矿泉水。不仅在家里,在外有时他也来这一手。谁都知道马大炮车上常年备有名烟名酒,这名酒里就有做了特别标记的矿泉水。 
找个机会,娟子把老爹的话转达给马大炮,“要不你就吃点吧,真的,只喝不吃很容易醉的。” 
“不会,有你这句话,我喝再多……多的酒也……也不会醉。”马大炮几乎有点不能自持。话一出口连自己也有些吃惊。这样的话见了别的女人他脱口就出,而且也确实说过不少,但对娟子他却心有忐忑。 
“还是吃点吧?”娟子脸一红,低头又劝一句。 
尽管口里说着不用,但娟子端来厨师特地为他做的酸辣豆腐汤时,马大炮还是像个听话的孩子,三口两口把一海碗汤喝了个一干二净。最后还捧着空碗,有些撒娇地直盯着娟子说:“真是过瘾啊!这汤。” 
而后马大炮打发走其他随从,只留下为自己开车的内侄张轶:“你先找个地方去休息,咱们晚点走。”说过又手提酒瓶开始挨桌为客人们敬酒。酒是当地的土酿,菜是农家厨师现烧,与平日的花天酒地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但马大炮心里痛快,这阵就是让他喝凉水也觉得有滋有味:“好酒,好酒。这才叫酒,比那些百十块,上崐千块的酒都喝得来劲。来,干!”他手一扬,远远地,一道溪流倾入口中,“再来再来。”他又自己给自己斟上。 
终于,马大炮醉了。 
“我看他喝了足有二斤酒。”娟子母亲说。 
“二斤?三斤也不止!”娟子老爹一脸的敬佩,“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能喝酒的人,简直把酒当凉水喝。” 
老两口说这话时,马大炮正呕得撕心拽肺,每隔三两分钟就要爬起来呕上一次,但他头脑却清醒,躺了不到半小时,就挣扎着一定要回去:“走,一定要走!”他踉踉跄跄晃到车前,“明天有……有事,不……不能不回。” 
娟子本想在娘家多住两天,见马大炮喝成这样还一定要走,就匆匆与爹娘、弟弟、弟媳道了别,上车与他同行。 
“人不能不知好歹,他这是为给自己家撑面子才喝成这样的,让他就这样醉着走了,于心不安。”娟子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也怪,一上车,马大炮一下不呕了,斜倚在靠背上眯了一会儿,便强打精神与娟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拉起了家常。 
“弟媳妇娶进门了,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儿了。” 
“我自己?我有啥好想的?一天天就这样过吧。”说时娟子情不自禁地长出了口气。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老三又那样,是要为自己多想想才是。” 
“唉──命,这都是命,我认了。”娟子又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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