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第26章


阿七只得接了,在手中略掂了掂,倒像一只木匣,三尺多长,半尺来宽,却也不重,悻悻背在身后,跟着苏岑到渡口边等船。
六十五 古都建陵(17)
仍是坐船回了闹市,那苏岑便去集市上买了一匹马来。此时阿七心中更是笃定——苏岑便是暗中护送赵暄北上之人。
眼看日头已近正午,苏岑骑在马上,阿七牵了马,慢慢走回客栈。
想到如今自己被苏岑擒住,耽搁了时日,又难以逃脱,必会错过与京中内应接头的时间,阿七心中不免焦急。此时便听苏岑在马背上闲闲开口道:“除了爬墙上树,你倒还会些什么?”
阿七拧了拧眉心,不耐道:“凫水!”
苏岑一怔,接着笑道:“不说我倒忘了,那日你一头跳入池中,可知那池水脏得很?”
阿七回想起那晚陷至大腿的淤泥,不禁打了个寒噤。
苏岑见她没了言语,又淡淡道:“此去京中,所谓何事?”
阿七心下大惊,脱口而出:“你是如何得知我要去京中?”
只听苏岑语气轻飘:“随口胡说的——不想竟说中了。”
阿七立时气结。
苏岑便笑道:“你诈我多次,还不许我还回来?”
阿七恨道:“即便你知道也是无妨。我是去寻亲的!”
苏岑摇头轻叹:“路上多了你这个麻烦,倒要时时处处提防,却是何苦?竟不如给你一剑,一了百了——”
阿七见他说得轻巧,心内仍是凉了一凉,为了给自己壮胆,当下开口说道:“你若当真有心杀我,便不会讲这些废话!”
苏岑朗声一笑:“看你身无长物,倒是很有眼色,看人亦有些见识。”说着话锋一转,“你现下的金主,完成一件差事,付你多少酬劳?”
阿七不想他竟如此问自己,心中倒是盘算了一番,故意迟疑道:“若说多也不多,按日头算,一日三十两——”
“多少?”苏岑故作惊诧,“如今朝中大员、一等世爵,岁俸也不过千两——倘若日日有差事,手中倒比那郡王还要阔绰了!怪道你随身带了恁多银票,看来一路吃住打点,倒要仰仗你了——”
“日日都有差事,再遇上你这等歹人,我还能活到今日?”阿七明知他故意试探自己,心中愤愤难平。
苏岑轻笑道,“如今扣你一日,倒让你多赚了三十两银子——”
阿七不动声色,立时反驳:“说了进京寻亲,何来报酬?”
苏岑便顺着她的话,“京中有何亲人?”
阿七随口道:“娘亲。”
苏岑闻言,低头看阿七一眼,见阿七兀自牵着缰绳赶路,背影显得越发瘦俏,不觉便敛了笑意,“你如今却是一人?”
阿七“嗯”了一声。
苏岑便温言道:“寻亲可有线索?我在京中,倒认识一些朋友——”
“不必!”阿七冷哼一声,打断苏岑,“我落入歹人之手也倒罢了,何苦再连累亲人?”
苏岑摇头笑道,“想我苏岑向来行事磊落,如今倒被小贼称为歹人。”
阿七懒怠与他多说。苏岑也不再言语。
不多时二人赶到客栈。苏岑便在楼下点了一些简单饭食,命小二送至房中。
阿七一回到房中,先去翻看自己的行囊,取出一小沓银票清点一番。
苏岑凑上前去,折扇轻敲额角,口中笑道:“可少了不曾?”
阿七也不搭理,只将银票胡乱一塞,又自囊中摸出一块面饼,坐在窗边啃了起来。
苏岑打眼一看那饼,倒有几分眼熟,不禁摇头失笑。
一时小二将饭菜送来。苏岑便问道:“听闻近日靖州城日落便封城,却是几时宵禁?”
小二便道:“先前忘了提醒客官,一到酉时,便万万不可出门了!沿街店家这几日也早早打烊,临街的门窗一律不得开启,倒耽误了不少生意——”
苏岑点头不语。那小二便自去不提。
阿七兀自抱了饼啃得起劲,耳中却是一字不漏,心道这苏岑必是起了疑心,料到虞肇基私运粮草进城。暗中一番思量,面上却也不动声色。
六十六 古都建陵(18)
那苏岑也不招呼阿七,吃了两口便将箸放下。此时阿七已将手中的饼啃了大半,起身过桌边来,取了杯盏倒茶喝。却见苏岑走到窗前,背对自己,临窗而立。
阿七将眼向桌上一望,饭菜几乎未动。心中不禁奇道,这苏岑身形高挑,又是习武之人,怎的饭量却还不及自己?正自纳闷,却听背后苏岑笑道:“倒要在我眼前下毒么?”
阿七端起茶杯,冷哼道:“我手中若是有毒,早就下了,还等到今时?”一面说着,却见苏岑敛了笑,手指抚上眉峰,复又转身望向窗外。阿七沉了沉心绪,开口道:“你可是要晚间出去?”
苏岑低低一笑,“不错。”
阿七暗想,那虞肇基虽出手阔绰,却也终归是桩买卖,绝不至于处心积虑事事替他筹划,倒不如就此摸清此人私藏粮草究竟有何图谋,禀明师傅方是正经。一时打定主意,便对苏岑说道:“我随你同去,如何?”
半晌,方听苏岑笑道:“现下天色尚早,你可会下棋?”
阿七如实答道:“不会。”
“。。。。。。六博?”
“不会。”
“。。。。。。骨牌?”
“不会。”
“。。。。。。猜拳?”
“不会。”
“。。。。。。”
只见对方终于转过身来,手中折扇遥遥指向阿七:“你倒会些什么?”
阿七不禁低头,暗恨自己才疏学浅,竟无一技傍身,颇踌躇了一番,方开口道:“。。。。。。掷色子,猜大小。。。。。。可算么?”
酉时未到,那小二便上来敲门,面上陪笑,央告二人切不可忘记关了临街的窗户。阿七懒懒应下,将小二打发走,栓上门闩。
此时日已偏西,阿七无精打采的起身,将窗扇一一掩好,回到桌前继续枯坐——心中暗自懊恼,竟忘了将修泽的白描本子带了来,现下手边即便有绮桐馆的琴谱,甚或春宫册子,也好翻上一翻,打发时间。回头再瞧一眼苏岑,因不屑与自己掷色子,便自去榻上倚了被褥闭目养神,口中间或哼上一段小曲,倒也惬意。
苏岑已然发觉阿七打量自己,便开口笑道:“方才你去关窗,如何不逃?”
阿七冷哼一声,“窗太高,不敢跳。即便跳了,还不一样被你捉回来——”
苏岑轻轻一笑:“你倒像那家猫一般,往树上爬不费力气,下来却难。”
阿七只当他讥讽自己,也不理会。
只听苏岑又道:“可曾有人教你功夫?”
阿七便懒懒道:“有倒有那么几个,教不几日,便被我气得不肯再教了——”
苏岑便笑道:“别的倒也不必学,逃生之术却要多多演练。你说我是歹人,只怕真正的歹人你竟未曾见过。”
阿七听他如此说,语气倒颇有几分像继沧,当下不耐道:“除却揽镜自照,你可倒见过歹人?”
苏岑失笑道:“我眼中没有善人与歹人,只有敌我之分——你不亦是如此么?”
阿七默了一默,突然开口道:“你对那阮暮锦,可有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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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仍阖眼倚在榻上,口中淡淡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却无法护她周全——若非知道她的下落,我断不会放了你。”
阿七点头又道:“苏公子,有朝一日,倘或忠义不得两全,你却如何取舍?”
苏岑睁开双目,侧脸看她一眼,轻笑道:“何故我竟忠义不得两全?”
只见阿七已早早将桌上的油灯点起,外面天光尚早,屋内反倒显得暮色已深——如豆火光打在面上,映的阿七眉目柔美,竟透着一丝媚气。苏岑心内一滞,即刻便将眸光错开,先时看似一幕幕毫不相干的情景,现下却在脑中如走马灯般又过了一番,心中便似有些混沌不清,又带了几分怅然。
此时却听她口中轻轻叹道:“苏公子乃忠良之后,现下自是不会想到。只是世事难料,谁知他日又是何等情形?”
二人终是不再言语。静默了一会,苏岑便起身走到窗前,推开西向的窗扇——窗外暮色将尽,漫天霞光,再看那西南城隅之上的前朝角楼,重檐三叠,宝顶鎏金,如今却被渐逝的天光染成黛色——临窗负手而立,有一瞬间恍若置身京城。
苏岑转过身来,低低笑道:“走吧——”
阿七便丢开手中的茶碗,起身来到窗边,向窗下一望——街上已无行人商贩的影子,沿街门户紧闭,寂静无声。
此时苏岑单手将窗棂一扶,轻轻翻出窗外,回头却见阿七坐在窗沿上仍是犹豫。苏岑一面将窗扇掩好,向她伸出另一只手来。阿七便将手向苏岑掌中一搭,被他带着,自屋檐一跃而下。
二人立在街心,苏岑松了阿七的手,低头轻笑道:“你猜他们若是进城,会走哪个城门?”
阿七抬眼将他一望,开口道:“北门。”
“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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