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第27章


二人立在街心,苏岑松了阿七的手,低头轻笑道:“你猜他们若是进城,会走哪个城门?”
阿七抬眼将他一望,开口道:“北门。”
“聪明!”苏岑笑道,说着却将眉梢一挑,“我猜也是北门——想到一处,如此便不好玩了。”
阿七轻嗤一声,心下却道——城中统共两处粮仓,东平仓装的都是官家的俸银禄米,陈书禾将将巡视过。除此便只有北丰仓一处了。既然自驿道押运,不打北门进来,难道要大费周章穿城而过?
专捡那小巷一路向北,除却窥见城中大路路口设了栅栏关卡,阿七与苏岑倒未曾遇到什么人。待赶到北门,天色将将暗下。二人便藏身在街边窄巷之内,寻了一处遮挡,遥遥望向巷口,便可看见北城门门内必经的大路,不时有一两名差役,自巷口缓缓巡视而过。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凉风渐起,街上仍是毫无动静。阿七便有些耐不住,回头看看身后,只见夜色中苏岑面容静谧,唇角一丝淡笑,眉宇间却全无往日放荡不恭的神色。不禁悻悻蹲到墙边,无精打采,低声道:“依我看,倒不如先去别处看看,万一他们不进靖州,难道要守到天亮?”
“再等等——”苏岑轻声说着,便到阿七身边坐了,将将替她挡住穿堂而过的冷风。此时阿七又见他自腰间取下一样物事,掷在自己手中。
见是一只香囊,阿七便拿起放在鼻下嗅了嗅,内中却有一味苏合,气息芬芳却辛烈,立时倦意一扫而空。
六十八 古都建陵(20)
不多时,只听远处依稀传来马蹄声、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辘辘之声。二人互递了一个眼色,一起退至巷角。苏岑两手握住阿七腰间,向上轻轻一送,阿七便双手攀住一人多高的墙头,翻身上了屋脊,紧跟着苏岑也攀上屋顶。不多时,只见一队长长的车马缓缓驶来,除却车轮声与马蹄声,押运货物的人显见训练有素,俱是悄无声息。
疑虑已然得证,阿七不禁暗自思忖——听闻这靖州知州素来胆小怕事,是迎风便倒的人物,如何敢私藏粮草军械?莫非摄于虞肇基淫威,不敢不从?想想又觉不通。侧脸看看苏岑,只见他亦是拧眉不语。
一时车队过去。苏岑阿七便原路折返。眼看便要回到客栈,将将转出一条巷子,正准备穿街而过,却见远处有几名差役,正打了灯笼沿街巡视。其中一名更是将手中的灯笼举得高些,显见已是发现了他二人。
阿七仗着苏岑在身边,只等他出手。
此时便听差役远远喝道:“站住!什么人?”
苏岑不避不逃,慢慢走上前去,阿七便跟在后面。
行至近前,为首的一个斥道:“新贴的宵禁令没看过么?押回去!”
只见苏岑自袖中取出阿七那张药方,送至差役面前,口中笑道:“还望大人通融,我二人是出来取药的——”
那人先将二人一顿打量,方将方子展开,扫了一眼,冷冷道:“家住何处?”
苏岑便将不远处“有间客栈”一指,“投宿在那家客栈——”
那人便道:“此去不远便有药铺,速去速回!”说着吩咐一名带刀的手下,“你,跟着他们!”
阿七听得明白,也只得跟了苏岑与那差役往药铺而去。
叫了半天门,药铺伙计才将半扇门板打开,探头向外一望,先便见了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吓得一个哆嗦。
此时苏岑递上药方:“这位小哥,我们是来抓药的——”
阿七赶紧凑至门板边上,口中笑道:“抓两副包了,送出来便可,我们便不进去了!”
抓好了药,那差役一直盯着二人叫开客栈大门,进去了方罢。
阿七进了房中,将药包向桌上一掷,口中恨道,“若不是方才那官差懒怠与你计较,现下岂不麻烦!”
苏岑却不接话,和衣向榻上躺了。阿七只得伏在桌边,盯着油灯枯坐。渐渐的,眼前烛焰一个变作两个,此时却听见苏岑低声道:“你不是虞肇基的人,与那冯亦铎亦无干系——”
阿七脑中立时警醒,却懒懒道:“那又如何?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
“岂不闻牵一发而动全身?”过了一会儿,苏岑突然笑道。
阿七便道:“我若失了手,自然不会有人来救。只怕落井下石的反倒多些。”
“倘若你真是虞肇基的人,方才倒是个绝佳的机会,你却不逃。”苏岑未曾理会阿七的话,接着轻笑道。
“方才?”
苏岑也不瞒她,静静说道:“不久前刚得了消息,虞肇基派了几名亲信到靖州。将将那为首的差役,我却见过,正是其中之一。”
“如何你识得他,他却不识得你?”
苏岑笑道:“我苏岑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阿七嗤了一声,随口反驳:“你说的却也不通,即便我是虞肇基派来的,向他们求援,身上却未曾带着信物,他们如何肯认?”
“口令暗语只一个字便可,何须信物?”苏岑缓缓起身,“当日,你不正是如此——写了一个‘钫’字——试探程墨方的么?”
阿七一惊,此时却见苏岑欺近身前,两指紧紧扣住自己的下颌,一双桃花眼,似是泛着水光,在自己面上轻扫,口中低低笑道:“难不成,你却忘了?”
阿七神思一恍,只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不知为何,心便慌了,“你是如何知道?”
苏岑仍是唇角噙笑,伸手将指尖在茶杯中蘸了水,轻轻拂过阿七额上英挺的眉峰,随着渐渐除去眉上些许黛粉与细碎须发,峨眉隐现,立时让少年的面孔变得温婉。
“不戴耳饰的女子,我倒见过一位,”苏岑将手掌在阿七面上轻轻一遮,只露出双眼,接着便倾身凑至阿七耳边,低低笑道,“苏某的青玉簪,可否归还?”
六十九 一别苏郎(1)
阿七只觉额头一阵微凉,便知眉上的乔饰已被卸去。面前的男子眼梢含笑,眸光紧紧将自己锁了,眼底却渐渐透出一丝寒意。
阿七也顾不得别的,只咬牙重复道:“你是如何知道——”
此时便觉腰间一紧,却是苏岑一手将自己自椅上捞了起来,接着只听他缓缓开口道:“说,绮桐馆究竟是何底细?阮暮锦又是何人?”
阿七鼻尖将将触到他胸口,鼻间充盈着淡淡的苏合气息,脑中倒越发清醒,当即挽起唇角,柔声道,“苏公子记性果然不好,何苦再追问一遍?我若肯说,早便说了——”
苏岑只冷冷一笑,“那是之前,现下却不同了——”一面说着,扬手轻轻除下阿七束发的锦带。
阿七只觉发际一松,一颗心也随着沉下去,只暗暗咬了牙,面上却不肯露出半分。此时便见苏岑将那锦带凑至鼻间轻嗅,眉梢轻挑,仍是低低问道:“果真不肯说么?”
阿七报以冷笑。
“都道江北多死士,性命名节皆可抛却。。。。。。听闻陈兄提及姑娘也是江北人士,莫非竟是真的?”苏岑缓缓说道,一手紧紧箍在阿七后背,一手执起她腰间的带子。见阿七双唇紧闭,仍是不吐一字,便将那带子轻轻抽离,“早知你是女子,苏某先前如何舍得对姑娘下狠手?”
看着阿七面上血色渐逝,苏岑手上并不停顿,弃了那带子,轻笑着将她前襟拉开。此时却见白光一闪,苏岑眼也未眨,反手便扣住阿七扬起的手腕,接着便是“当啷”一声脆响,阿七手中的白瓷茶盏触地而裂。
只见苏岑笑容轻佻,“如此妙人,却这般不解风情,不是用酒泼,便是拿茶盏砸——明苡还真是没将人调教好!”
阿七依稀记得,身后桌上除了自己方才喝水的茶盏,便剩下一副烛台,此外便无他物——现下的情形,虽无刀剑血光,但心中惊惧,绝非往常遇险时可比——突然暗恨自己往日学艺不精,从未将继沧的提醒放在心上。此时只得将心一横,开口笑道:“苏公子却要做什么?”
苏岑笑着缓缓道:“我做了你便知——”
阿七轻笑道:“可惜,今日却是不妥——”见苏岑手上一顿,便接着道,“奴家现下正不方便呢——”
苏岑却轻轻一笑,“不妨事,我向来不惧那些所谓阴物秽物——”一面说着,单手便将阿七的外衫扯了下来。
阿七终于变了脸色,浑身抑制不住微微发抖。苏岑便将她抵至桌沿,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说是不说?”
阿七心中哀叹,自己如此年轻,难道竟要断送于此?
“姑娘果然颇具风骨——”苏岑眸光微闪,将将要有动作,便听阿七低声叫道:“等等——”
不知为何,苏岑只觉心头一空,却仍是开口笑道:“如何?”
“你先放开我,我不愿在这里——”阿七低声道。
苏岑不想她竟这样说,顿时反倒哭笑不得,便将她略略松开,“——姑娘中意何处?”
七十 一别苏郎(2)
只见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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