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第37章


天一过午,阿七便乏得有些撑不住,嘱咐幼箴道:“我略阖阖眼,你倒警醒些。”
幼箴亦是看出阿七面色不妥,当下应了。
其间隐隐觉得那幼箴替自己擦过几次伤口,虽是痛楚,无奈双目却睁不开,索性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醒来只觉双臂僵直,左臂自是因了箭伤,右臂却是被幼箴拽着,压在她身下。再向窗外一望,天色已晚。
阿七哭笑不得,勉强动了动右臂,此时幼箴已抬起头来,伏在塌前轻声问道:“好些?”
阿七起身倚在榻上,反倒觉得伤势不及晨间,口中却哑然道:“好些。乌末未曾回来?”
幼箴只摇摇头。
阿七默了半晌:“若明日乌末仍是未归,你便到城中驿馆去吧,听闻上将军隋远为人和善,体恤下民,应是肯将你带回京中。”
幼箴一怔。
阿七便浅浅笑道:“如你这般彪悍,自是能闯入驿馆,见到隋将军。”
幼箴顾不得阿七出言讥讽,只恨道:“那你呢?”
阿七便道:“我留着等那乌末,乌末不归,毒也不得解。”
那幼箴银牙一咬,“罢了,大不了嫁给表兄便是!我带你一同去找隋将军,他定然带了京中名医随行——”
阿七却低声道:“不可。我昨晚阴差阳错,不知为何便被当做刺客。如今若是去了,必定凶多吉少。再则唯有乌末知晓毒源,名医亦无良策。”阿七将气息捋顺,缓缓又道:“只怕如今,雁鸣已是封城,搜查刺客了——”
幼箴见瞒不下去,轻声说道:“方才我回客栈一趟,取了行李马匹过来。城墙上已贴了缉凶告示,只说是一名祁人,而那画像。。。。。。却有几分像你,唬得我赶紧逃了——”
见那阿七静默不语。幼箴便急急道:“你放心随我去找隋远,我自有办法保你平安——”
阿七未置可否,此时便听房门轻响,却是乌末带了一身寒气,手中一只硕大包袱,正推门进来。二人倒唬了一跳。
只见那乌末过来向榻上坐了,掀起阿七肩头那棉帛将创口打量一眼,口中问道:“今日可曾觉得头晕腹痛?”
阿七便答:“只是头昏乏力,并无其他。”
“你昨日流血却多,因祸得福,创口倒也冲得干净。”乌末低声说道,“只是毕竟耽搁了几个时辰,如今若要将毒尽数拔去,却要多费些时日。”
阿七轻笑道:“如此便叨扰了——”
乌末抬眼将她一望:“你却不怨我用毒箭伤你?”
阿七便道:“换做是我,也会如此行事。呼延兄过后却肯出手相救,云七自当感激。”
乌末便笑道:“我却喜欢爽利之人!昨晚藏身城下,云公子果然意气,不曾将乌末供出,乌末自当救你!”
一面说着,抓了那包袱便要出去。阿七赶紧将他唤住:“等等——”
那乌末便转过身来。
阿七迟疑道:“云七心有顾虑,便对呼延兄直说了——如今城中戒严,四处寻那祁国刺客,呼延兄如何还能来去自如?”
十八 雁关初识(8)
那乌末闻言大笑,却不肯相告,只对阿七说道:“今日出去,听闻那隋远一行倒要在城中耽搁一阵,非要等到吉日方可出关,如此倒好,你们衍国人都说一动不若一静,你安心在此处将养便是。”一面说着,便自去备制药剂。
如此阿七与幼箴便在这宅中住下。阿七听闻刺客的画像与自己相似,心知必是当晚逃脱,引人生疑,连日来与幼箴便半步不曾踏出院门,每日只有乌末进进出出,倒也不时带回些新鲜消息。
时日稍久,阿七便知这乌末先时在北祁牧马,如今却在边城贩卖些散碎货物,时而运了大衍的酒水去北祁,又或将祁国的牛羊肉脯运至衍国边城,此番战事之前,亦曾将一些祁国的良马引至大衍,故而与那雁鸣驻军,倒也略有些交情。
乌末粗通医理,让那阿七喝了三五日汤剂,便将寻来的蜂巢割下碎胶,入烈酒熬制,混在药中涂抹伤处,只说如此便可令创口早日愈合,且少留痕迹。阿七听闻,自是遂心。
那幼箴不能四处闲逛,除去照料阿七,日日百无聊赖,只得与那乌末一起打理药草。
过了六七天光景,阿七便觉伤口微痒,心知已是无碍。这日晚间,见乌末端来一碗汤药,入口酸涩,却又满是酒气,与往日药剂全然不同。阿七也不多想,抬手饮尽。旁边幼箴被药气熏得兀自捏着鼻子,递过一碟糖渍杏干。
阿七向碟中拈起一片嚼了,便听乌末笑道:“力尽于此,若再有不好,我也无能为力了。”
阿七闻言,只轻笑道:“呼延兄医术精湛,云七已是感激不尽。人既食五谷,日月更迭,岂能万般妥当?”
乌末便笑道:“云公子小小年纪,倒也豁达洒脱。我却不是如你们衍国人那般故作谦辞——实不相瞒,祁人都说毒无解,你们也说解毒必以毒攻之,这道理,你该当明白——”
见阿七点头,乌末便接着说道:“自来万物皆有毒性,不过温寒强弱之别,此间又分甘辛苦咸涩,入脾肺心肾肝——”
那箴儿本就忧心,此时更是不耐:“这些何须你啰嗦?只说日后落下什么症候便是!”
“既是连姑娘都一点即透,我倒不必赘言了——”乌末笑道,“此番解毒之物多属阴寒,如今滞在五脏六腑,男子倒还好些,却也伤了元气;若是女子,乌末便不敢用这虎狼之药——”
阿七倒也略略翻过一些医书,心下便明白几分。
幼箴不解:“女子如何?”
乌末也不避讳:“阴寒伤血,必是不益生养。”
幼箴便闭口不再言语。
阿七便笑道:“却只如此么?”
果然那乌末笑道:“此是其一。先时为引药入肝肾二经,用了一味西炎药草,却是奇毒。方才那药酒虽可压制其毒性,却不能尽解——”
乌末尚未说完,幼箴便将手中瓷碟摔在桌上,“日日将药草磨来碾去,连脉息也不探,我道你是什么神医,谁知却比那江湖骗子还不如!到头来竟是陈毒未尽,新毒又发!”
乌末便将手一摊,望向阿七。
阿七按住幼箴,口中笑道:“呼延兄接着说便是。”
乌末复又开口说道:“既是以酒做引,日后云公子不妨将酒戒了——此是其二。”
“哦?这也蹊跷。我平素极少饮酒,倒是无妨。”阿七笑道,“只是不知,若饮了酒,又当如何?”
“若饮酒,其后如何,连我也不甚明了——”眼见那幼箴又要发作,乌末遂不耐道,“姑娘且等我讲完可好?”一面说着,望向阿七,“只知这味西炎药剂渗于四肢百骸,极难排尽。若是饮多了酒,即便时隔经年,仍能将药性引出,而此药最是温燥,男子——”
“呼延兄——”只见阿七突然笑道,“多谢呼延兄提醒,云七自是明白!”
十九 雁关初识(9)
乌末立时会意,不再继续,却大笑道:“我乌末佩服公子心胸为人,只是到底不似我们祁人,太过温婉些!”
旁边幼箴仍是不解,拧眉望着阿七,“你却明白?如何我不明白?”
阿七心下尴尬,暗自头疼,那幼箴果然纠缠不休。
乌末见状,哈哈笑道:“早便说云公子反不及姑娘爽利!若姑娘好奇,却也容易——云公子方才饮了药酒,姑娘耐心等上半个时辰,便可见分晓了——”
“什么?”云七终是掩饰不住,“这药酒也算?如何却不早说?”
“早说晚说,药酒终归要喝的。”乌末不解道,“难不成公子为了区区小事,便不肯治病么?”
阿七暗自咬牙,半晌,终是泄气,悻悻然坐在桌边,懒懒扫那幼箴一眼,“还不走?”
见他二人如打哑语一般,幼箴心中疑惑,此时显见准备留下看戏,便向桌上一趴,也不理会阿七。抬眼却见乌末笑容诡异,径自起身离开。
回头再瞧,那阿七已和衣倚在榻上,却在闭目养神,半晌,开口讥讽道:“要等半个时辰呢,不如别处转转再来。”
“休要蒙我,等我走了,你将门一闩,我如何再进来?”幼箴说着,捡片杏干嚼了,边喝茶边等。
阿七索性也不再理她。不多时便睡了过去。倒是幼箴,每隔一刻便凑过来瞧瞧,看究竟有何不妥。将将过了半个时辰,阿七便被幼箴大力摇醒,兀自迷迷瞪瞪,坐在榻上,呆呆将幼箴望着。
那幼箴满目狐疑,在旁边坐了,先是将手向阿七面上晃了一晃,见阿七无甚反应,不禁伸手将阿七面颊一扯,讶异道:“难不成,却落下酒后痴傻的病根?”
此时便见阿七不耐道:“出去吧,我乏了!”
幼箴却不甘心:“没有什么不妥?”
便听阿七恨道:“你倒想我有何不妥?”
幼箴便道:“不行,改日还得找个咱们的大夫瞧瞧——”
阿七长叹一声,翻身向内躺了,“出去记得掩门!”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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