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第38章


幼箴便道:“不行,改日还得找个咱们的大夫瞧瞧——”
阿七长叹一声,翻身向内躺了,“出去记得掩门!”说着便不再言语。
幼箴便瘪了嘴,悻悻出去。
阿七只静静躺着——果然不出片刻,猛然间便听那幼箴复又推门进来,旋即奔至榻边,举着烛台将自己上下一顿打量。
阿七阖了眼,低声道:“看够了还不走?”
幼箴这才作罢,回自己房中休息。
阿七等她走远,慢慢起身靠在墙边,只觉手脚渐渐发热,倒想起先时在津州住着,秦姑姑每到冬夜,都为自己备下三只铜手炉,每每被缃葵嘲讽。想到此处,便先叹了一声,自去桌边寻水喝。
乌末所说阿七已是猜出了十之八九,无非便是药性一旦发作,难免心气浮躁,倒有几分像那烟花场子的催情秘药。而此时阿七除却稍有些发热烦渴,倒无甚异样,便放下心来,只端了杯盏在桌边静坐饮茶,如此连发热也极难觉察。
夜色渐深,这厢阿七面窗坐了,未曾掌灯,便见窗外月华似水,探身向窗边看时,却是一轮满月当空挂着,映的院中树影横斜,地下倒像铺了霜雪。
如今陵溪已是初夏,想来必是满目繁花——心中微微一晃——上个望月之夜,自己在程家初初见到苏岑,如何才一个月光景,便好似过了许久?
阿七怔怔望着窗外一株枣木,此时才将吐新芽。正自恍惚,只见院中树影一摇,阿七立时警醒,向窗边藏了,紧紧盯着院中来人。
不想却是苏岑。
二十 雁关初识(10)
阿七心下一惊——苏岑必是看到了缉拿刺客的告示,连幼箴都瞧出画像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何况苏岑!不禁懊恼万分——自己竟如此大意,轻信了乌末!难不成将将解了毒,便要再被这苏岑擒住?
暗自焦急,却见乌末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院中,与那苏岑遥遥望着,手中却是一柄北祁弯刀,状如新月,刀锋冰寒。
阿七便有些疑惑,莫非这乌末却是要帮自己?
再看那苏岑,手中并无兵刃,与那乌末峙立片刻,先开口道:“呼延兄何时搬到此处?让小弟好找!”
乌末也不与他废话,哈哈大笑道:“你是如何得知?”
苏岑也笑道:“见了那雕翎箭矢,便如见到呼延兄一般。”
“苏将军好眼力,只见过在下一面,便记得在下的弓弩!”乌末说道,“将军此来,却是要将在下捉去送官么?”
“小弟深知呼延兄为人,此番必是受了奸人蛊惑。此事不必再提。”苏岑言语轻飘,却话锋一转,“今日来,却是为了见一位故友。”
“哦?”
“是一个少年,名唤阿七,呼延兄必是知晓他的下落。”
乌末也不遮掩:“此处确有一位云公子。不过,他是我乌末的客人,按着祁人的规矩,苏将军此番绝不能将他带走!”
“难得我这故友与呼延兄也如此投缘。”苏岑笑道,“且容小弟见他一面,若他肯随我走——”
“那也不行!”乌末冷声道。
苏岑心中无端一急,“呼延兄何必如此?”
乌末便睨一眼苏岑,将弯刀横在胸前,“苏将军此番来,亦是不曾带了兵刃?莫不是时隔数年,仍未将乌末这柄‘月眼’放在眼中?”
苏岑却无心求战,只淡淡道:“不敢。还望呼延兄通融。”
乌末便笑道:“既来了我这里,便收了你那一套,且按祁人的规矩行事!既然苏将军不用兵刃,你我不如赤手一搏?只怕如此一来,将军便难占先机了!”
阿七藏在窗下,将二人所说听得明白,不禁有些悻悻然——即便二人身量相当,可这乌末生得壮硕,苏岑如何可比?如此倒好,省得自己被他劫去。
稍一走神,再抬眼向外望时,二人已然交手,阿七直看得眼花缭乱——那乌末所持的“月眼”,阿七曾听继沧说起,此种弯刀最宜马战,骑兵只需将弯刀执于身侧,借着战马前冲,瞬间便可使敌人身首异处。
而此刻乌末步法却也奇特,且劈且砍,力道极大,加之刀风凌厉,乌末周身竟似被一层寒光包裹,即便是长剑,其灵动也不过如此。阿七心知若换了自己,怕是一丈开外便再难近前。
苏岑此时亦是且战且退,阿七初时只道他手中似是一柄钢鞭,每每与那月眼稍一触及,即刻便被苏岑抖腕收回,如此二人虽是缠斗,却全无兵刃迸击之声——阿七暗自疑惑,才恍然发现那苏岑所持,却是先时那柄软剑。
初初几式过后,苏岑看似已然退无可退。那乌末仍是步步紧逼,弯刀一横,迎面便向苏岑腹间扫去——阿七大惊,即刻跃窗而出,却见苏岑腕间轻轻发力,剑势立变,唯觉那软剑在月下好似银蛇一般,轻灵飘逸,却暗含杀机。乌末忽觉眼前银光迸射,一时竟无法招架,只将弯刀护胸,接连后退两步。而此时苏岑已是收势,垂手将那剑梢轻轻一甩,其上一线血痕,便好似走珠,自剑锋堪堪滚落。
二十一 雁关初识(11)
乌末喘息不止,低头瞧了瞧执刀的右臂,袍袖已然割裂,那创口却如丝线一般纤细。不禁大笑道:“好!果然伤人一线,片血不沾——这便是将军所说的青潭?”
乌末一面说着,将眼望去——苏岑气息纹丝不乱,那青潭自手中静静垂落,其上凝了如水月华,仿若银练。
见那苏岑静默无言,乌末放声笑道:“先时果然是你有意要引了云公子出来!乌末方才竟是枉做小人!罢了,将军请便——”一面说着,竟将月眼一收,即刻转身离开。
自阿七跃窗而出,到苏岑将那乌末辖制,不过刹那功夫。阿七愣了一愣,已是无从躲闪,索性复又攀上窗沿,跳进房中。
正自犹疑,是否要将桌上茶盏抓来防身,想想终是作罢,只向桌前坐了。此时便见苏岑推门进来。
不等苏岑开口,阿七便道:“方才你却说过,若我不肯随你走——”
“方才我说的却是——若你肯随我走,我便带你离开。”苏岑轻笑道。
阿七愤然,犹自不甘道:“若我不肯呢?”
苏岑便笑答:“也是一样,我带你离开。”
阿七便负隅顽抗道:“那呼延乌末却是我的朋友,必不会袖手旁观——”
“你果真不知那祁人的规矩?”苏岑笑道,“方才我既胜了他,今日将你带走,他便不会出手阻拦。”
阿七一愣,呆呆道,“胡说!这祁人怎会如此不重义气——”
苏岑便笑道:“祁人最重义气。如今我将你带走,那呼延明日必会千方百计去救你——可惜,我却不惧。”
苏岑一面说着,见那阿七手中握了一只茶盏,便将她的手腕一拉,人也凑上前来,低声问道:“伤势怎样?”
阿七无法挣脱,只冷声道:“我何曾受过伤?”
苏岑却将她箍在臂间,面上已无丝毫笑意,“是你,要与那呼延一同行刺世子?”
阿七一时竟无法权衡利弊,究竟该答是?抑或不是?
心中忽而涌起一丝恼意,偏要将假话说与他听,“是!你待如何?”
却见苏岑眉峰渐渐舒展,轻声叹道:“你这女人。。。。。。几时与我说过真话?”
不知为何,阿七复而低声说道:“今次并未骗你。正是我要行刺世子——你待如何?”
苏岑静静望着阿七,半晌,缓缓开口道:“若当真如此,阿七——”
“罢了,你不必说——”阿七喃喃道,只觉心下茫然。
苏岑眸光渐沉,倾身附在她耳边,口中低低道:“阿七,你可愿。。。。。。随我走?”
“无论是否行刺世子,对我而言,却也一样——”阿七却终是冷下心来,轻笑道,“无非死罪。我随你走便是。”
“你明知我的意思,”苏岑似是有些颓然,“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一面说着,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阿七只觉苏岑掌心冰凉,却是自己的面颊,不知何时,已烧得滚烫。
苏岑随即探上阿七颈间,亦是烫得灼手,见她一味躲闪,手臂便将她腰间箍紧,“听隋远说——却在左肩?如何还烧得这般厉害?让我看看!”
一面说着,一面抬手便去解阿七腰间的衣带。
阿七心中一急,便觉身上更炙了三分,扬手便向苏岑面上掴去。
耳侧一声脆响,苏岑手中一顿,不及开口,便听阿七颤声道:“明知我是女子,何必几番羞辱于我?”
苏岑将阿七松开,心中三分恼怒,倒有七分焦躁,却只冷了脸,“让我看看!”
阿七退后几步,靠在壁上,犹觉胸中气血翻涌,敛了敛心神,淡淡笑道:“无碍,只不过箭伤未愈,作烧而已——你我各行一路,又何必忧心我的伤势?如今若不肯放过我,便也罢了,无非一死,不必啰嗦——”
苏岑紧紧将她盯了半晌,突然却笑道:“好,今日便罢了。你我迟早还会相见。”
“你既放我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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